107

“瞳, 你連這個都不記得了嗎?難道被賦予異能傷害了你的腦子?”對方犀利直言。

伊瞳也在身體主人的記憶中找到對方的名字:“阿卡爾,你——”

盡管明面上大家都叫“伊藤瞳”,但私下裏, 除了那些原本就沒有名字的人, 小夥伴們還是會以自己的名字相稱。

小夥伴之一的阿卡爾:“嗯,我成功被賦予了異能——對我來說, 這是理所當然的。”

阿卡爾在同期生裏各方面表現都是第一,越優秀的人成為異能者的可能性越大。

“倒是你,瞳, 你也成為了異能者,讓我很吃驚呢。”

各方面都是倒數第一的伊瞳:“……”

“這就是俗語中的‘笨蛋有天愛’吧。”阿卡爾下了定論。

“是‘傻人有傻福’……”伊瞳想起一件事,“阿卡爾,你不是橫濱人吧?”

阿卡爾:“哈?你傻了嗎。”

阿卡爾不是橫濱人,甚至不是亞洲人,他是異能之家從歐洲戰場撿回來的孤兒。

所以說——

“為什麽全世界都說日語啊!?”伊瞳忍不住吐槽。

阿卡爾詭異地沉默了一下。

幾分鐘後, 嗤笑道:“看來你腦子真的壞掉了。”

“咦?啊對了……有日語課來着。”身體主人的記憶有些卡頓,伊瞳很多東西想不起來。

對于帶回來的“實驗樣本”, 異能之家實施封閉軍事化管理, 統一安排各種課程。

其中就有“日語”課。

阿卡爾不想和腦子壞掉的人說話, 關掉了自己的頻道。沒人和自己聊天,伊瞳躺到了床上,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伊瞳是被一陣震動驚醒的。坐起身, 發覺自己身處的“膠囊”降到了地上, 門緩緩開。

伊瞳呆呆地坐在床上, 直到一名金發碧眼的少年路過,提醒了他一句:“瞳?你腦子還沒清醒麽。”

這幅欠揍的語氣是……

“阿卡爾?”

阿卡爾搖了搖頭,走開了。

伊瞳跟上他, 來到一個類似食堂的地方。

食堂裏坐着寥寥兩個人,其中一人看見他和阿卡爾,活潑地揮手朝他們打招呼:“瞳!阿卡爾!這邊!”

阿卡爾無所謂地走了過去:“正雄,你今天也很有精神啊。”

伊瞳認出了他的聲音:這正是他的喇叭聯通的第一個聲音,很羨慕他成為“異能者”的那個孩子。

“吉米,你不舒服嗎?”阿卡爾轉向正雄身旁抱着膝蓋縮在椅子上的少年。

吉米臉色難看:“阿卡爾……我、我把琳娜給……”

“琳娜?你把她怎麽了?”阿卡爾面無表情問。

吉米露出想要嘔吐的表情。

伊瞳坐到了他們身邊,梳理着卡頓的記憶:阿卡爾、正雄、吉米、琳娜,都是這波樣本中的一員。

伊瞳這波樣本人數共有一百人,由于實行統一管理,這一百人平常都是一起吃飯、一起上課、再一起回“膠囊”睡覺。

琳娜是吉米的妹妹。吉米痛苦的模樣,令阿卡爾有所思考,正雄卻渾然不覺道:“琳娜被吉米吸收了,變成了他的異能。”

“……噢?”阿卡爾看向吉米身後,“原來如此,是殺戮型異能嗎。”

關于“殺戮型”異能,異能之家安排的講師曾經講過:隐匿于異能者身邊,看不見摸不着,發出的攻擊卻能重創敵人,通常由人形構成。

【“如何賦予殺戮型異能?通過大量臨床實驗,目前機構已掌握了較為成熟的方法。”

“老師,成熟的方法是指?”

“這個嘛,你們到時候就知道了。”】

……

當時老師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在吉米身上有了答案——

“……是羁絆啊。”阿卡爾了然地笑道,“感情越好,羁絆越深。恭喜你吉米,殺戮型異能用起來很方便呢。”

吉米回想起當時的場景:紅光掃過後,大家都倒下了。他害怕極了,緊緊的和妹妹擁抱在一起,等他再醒來時,懷中的妹妹消失了。

他甚至不知道妹妹去了哪裏,是檢測組的老師告訴他:琳娜成為了他的異能。

這不就相當于……

“我吃了……琳娜?”

“嘔!”

吉米跪在地上幹嘔,正雄看向阿卡爾:“對了,你的異能是什麽?”

阿卡爾沒有回答,幾人默默用完餐後,回到了“膠囊”裏。

據說“膠囊”是促發異能的裝置,對于剛剛激發異能的異能者,躺在裏面也能起到穩定融合的作用。

伊瞳一直心不在焉——什麽異能實驗、異能之家,都是些什麽鬼。

反正不關他的事,過不了多久,他就會離開。

懵懵懂懂地過了幾天,異能之家內設施齊全,學習放松的地方都有,說實話這幾天伊瞳過得很舒适。

某天吃完飯後,負責送餐的人把他們帶入一個電梯。

電梯平穩上升——據說是所長想要見一見這波被賦予異能的幸運兒。

伊瞳去看電梯鍵:并沒有标明數字,但他能感覺到自己生活在一棟樓內,他們的活動範圍被限定在某一層。

如果每一層都住着他們這樣的實驗樣本,那這棟樓內,究竟死了多少孩子?

伊瞳不寒而栗。

所長是一位相貌和藹的老人,說不清有多少歲,笑呵呵地詢問了一些日常生活方面的事,又叮囑他們注意休息,注意三天後的異能檢測。

到時候伊瞳沒有異能的事将會暴露,沒準還要被強制送去參加下一波的異能賦予實驗。

得想個辦法混過去……或者逃出去……

這樣想着,伊瞳餘光瞥見所長辦公桌上一盆綠油油的多肉盆栽。

老人、多肉、盆栽??!

這可真是巧了不是!

伊瞳眼睛都直了。

所長注意到伊瞳的目光:“好孩子,你在看什麽?”

伊瞳咽了咽口水,伸手指向桌上的多肉:“我瞅這盆花骨骼清奇,可以、可以送給我嗎?”

此話一出,阿卡爾、吉米全都瞪着他。

一盆多肉而已,所長直接同意了。

抱着花盆往外走時,所長叫住伊瞳:“你叫什麽名字?”

“伊藤瞳。”

“呵呵,我是問你原來的名字。”

“我……沒有名字。”貧民窟長大的孩子,出生就失去了名字。

“瞳,聽說你被賦予的異能是‘快速治愈’?”

“……是。”雖然對象僅限自己。

“真是個幸運的孩子。”所長感慨,“如果我的孩子也能和你一樣幸運,那該多好。”

“诶?”

“你下去吧。”所長神色黯淡。

“您還好嗎?”旁邊的人問。

“沒事,我想出門走走了。”

“我扶您。”

……

回到“膠囊”內,伊瞳把盆栽擺在床頭,蒼蠅搓手——

憑心而論,鯊人他是做不到,但是鯊一盆多肉,他還是可以的!

“科科科!想不到吧?你還有落到我手上的一天!”伊瞳獰笑着伸出魔爪——

給多肉澆了半杯水。

“滴答。”水珠順延多肉的葉子流淌。

“傻瓜,我怎麽可能真的殺了你嘛。”伊瞳趴在床頭,戳戳多肉肥厚的葉片:“是你嗎?”

植物不能說話,伊瞳自言自語:“真沒想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會面。”

“晚安啦,啾~”

……

——

從夢中醒來後,伊瞳習以為常地翻了個身:“哈欠。”

繼續睡。

他在做異能檢測的前一天醒了過來。

由于穿越時間太短,伊瞳并沒有什麽代入感,脫離得很快,沒心沒肺地睡着了。

一夜無夢。

隔日,伊瞳來到學校,進門就看見朋友的臭臉。

“蘇伊瞳!你這個不要臉的!!”朋友大聲BB,“你親我?占我便宜!”

“……一盆植物就不要想太多好嗎。”

“我去你的!”朋友抱着胳膊,瘋狂挫上面的雞皮疙瘩:“還有你澆那麽多水幹嘛?我說過多肉不能多澆水!”

“真的是你啊!”伊瞳放下書包,今天輪到他和朋友做值日,他們來得最早,教室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多肉同學,擦黑板了。”

朋友不情不願地走上講臺,背對着他問:“……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你不想回去了?”

“你說那個啊——想!我超級想的啊!”伊瞳清掃着地面,“我知道掐死你,世界就能融合,可是……”

“這對你來說不公平。”伊瞳認真道,“我不能随随便便就決定你的生死,就算你是一盆多肉。”

“因為,那也是你。”

“……我不是說過:不用顧慮我麽?”

“說不說是你的事,聽不聽是我的事。”

“真是任性啊蘇伊瞳,被你始亂終棄的童養媳太宰快要哭出來了哦~”

“太宰他……比我懂得多。”伊瞳默然,“這世間的一切,從得到的瞬間就注定要失去……這個道理,他比我清楚。”

“你不喜歡他了嗎?”

“喜歡——可是沒有辦法。”

朋友轉身,扔開黑板擦,拉長聲音:“是麽——那我可就——不管了啊!”

伊瞳放好掃把:“你說……他會覺得孤獨嗎?”

朋友:“誰知道。”

一定會的。

因為我也時常感到孤獨。

而這正是我最害怕的事。

沒有比孤獨更可怕的東西,無論對誰而言。

朋友一直以來最害怕的就是孤獨,唯有孤獨。

在另一個世界,沒有人會記得他,他的靈魂在角落大聲哭泣,沒有人會聽見。

他是……如此的孤獨。

就算是朋友,也還有一件事想不明白:“為什麽要把盆栽帶走?既然你不想殺我。”

“關于這個嘛。”伊瞳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總覺得那時候,你在哭哎,需要人陪的樣子。”葉片上全是水珠。

朋友:“……那你後來還澆那麽多水?”

“……”ω

“其實你就是想淹死我對吧?”

“……”ωω

“絕交吧,蘇伊瞳。”

“……”ωωω

我能明白,你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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