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試鏡

結束了電視劇盛典的工作, 顧了了基本上就處于半休假的狀态。她只偶爾接兩個商務和雜志拍攝，其餘時間基本上都在家裏看劇本。

《君側》的試鏡定在臘月十二，除去這個劇本, 公司那邊還遞過來另外兩個女主的本子讓她看。

畢竟《君側》試鏡不能保證一定會成功，顧了了不能空太久，最遲春節後要進組。

公司挑來的另外兩個本子柳芳華都不太滿意, 畢竟有《君側》在前, 如今似乎看什麽都像是差了口氣兒。

“陳景明那個本子你弄明白了沒有？”她問顧了了。

自從上次陳景明的助理找人送來文件以後, 那邊就沒了消息。柳芳華旁這段時間敲側擊地問過兩次，助理只說陳景明最近跑出去采風了, 他外出的時候不喜歡別人打擾, 所以現在聯系不上人, 一切都要等他回來再說。

“就兩頁紙，其中還有大半頁紙是大背景介紹。”

陳景明這人特別熱愛改劇本，一改改幾年, 從想法萌生一直改到電影殺青。他一般也不會在确定演員之前把劇本遞出去，所以顧了了實在不知道這功課從何做起。

“那就慢慢等吧。”柳芳華雖然帶過這麽多藝人，但對陳景明也不太熟悉，從未打過交道。他在圈裏就像是山裏的高人一樣，自成一派。

“本來我還挺開心的, 但這都半個月沒信兒了……”顧了了嘆了口氣，“我怎麽覺得沒戲呢？”

顧了了想着依陳景明的性格, 說不定上次聯系她只是一時上頭，又或者是他采風的時候遇到了更加合适的女主。

“沒事兒，陳景明是意外之喜，目前最主要的還是趙宏。”柳芳華看了看客廳，沙發上已經被顧了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低卡零食堆滿了。

“江老師現在很忙？”她記得江樾是個愛收拾的人。

“忙啊, 他想春節留幾天時間陪我回家，而且工作人員也要放假，所以盡量要把演唱會的籌備在春節前搞定。”

顧了了癱倒在沙發上，眼巴巴地看着她，“你明天會陪我去試鏡的吧。”

“嗯，明天下午我來接你。”柳芳華捏了捏她的臉頰，“你覺沒覺得你臉胖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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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是昨天沒睡好，有點腫。”

柳芳華做出一個了然于胸的表情，“今天跟江老師商量一下，讓你早點睡。”

顧了了頭疼地将臉埋進抱枕，“你怎麽現在跟可可一樣，滿腦子黃色廢料。”

晚上，江樾踩在晚飯點到家。

他看見顧了了端上來的二人的晚飯，問她：“明天有通告？”

“試鏡。”顧了了往嘴裏塞了一口生菜，然後暗示他，“而且我今晚要早點睡，不然明天狀态不好。”

“好，知道了。”

江樾很快吃完飯，然後将碗丢進洗碗機。

七點不到他們倆就上了二樓，各自洗漱完，江樾去床頭櫃裏拿東西。

顧了了驚恐地看着他手裏的東西，往被子裏縮了縮，“不是跟你說了我要早點睡覺？”

江樾看了一眼時間，自以為很貼心，“這會兒七點半，我可以讓你十點半睡。”

顧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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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江樾難得能在家多睡一會兒，一睜眼發現身旁沒人。

他套上衣服下樓，看見顧了了正在用一個閃着光的機器在照臉，後面還有一個造型師在幫她用卷發棒卷頭發。

“不是下午才試鏡？”江樾走過去看她臉上那個奇奇怪怪的儀器。

“嗯。”顧了了不能張嘴說話，也不能睜眼看他。

“做完臉，做好造型，中午過去攝影棚再化妝。”柳芳華看了一眼江樾，笑道，“哪兒能早晨起來換個衣服就去試鏡？”

江樾咋舌，“你們忙。”

他進廚房準備磨咖啡，看見林奈奈在裏面忙。

“江老師早。”林奈奈往旁邊讓了讓，“午飯需要順手幫你準備嗎？”

江樾看着一盆子的綠色青菜，搖搖頭，“不用，謝謝。”

一樓忙得熱火朝天，顧了了也顯然沒空理他，江樾很快就出了門，去公司蹭盒飯吃。

今天試鏡的女演員有好幾個，趙宏一向是在試鏡的地方架上機位，拍完所有演員的表現以後再回去反複斟酌挑選。所以顧了了各方面的準備都不能放松，從皮膚到頭發絲兒，都要保持最好的狀态。

中午，她到達試鏡地點。

在A市的某個攝影棚內，臨時搭了古代的布景。

顧了了過去以後有團隊給她化妝，最後過去隔壁服裝間挑衣服。

服裝間內的衣架上挂滿了符合《君側》朝代特征的衣服，由于正式的戲服需要等定下演員以後再量體裁衣，所以目前這些衣服都是臨時借的。五顏六色的什麽樣子的衣服都有，很難挑到滿意的。

“這件怎麽樣？”服裝師拿了一件藍色的衣服給她。

飽和度很高的一個碧藍色，布料看上去有些廉價。

顧了了搖搖頭，“我穿這個顏色不好看。”

她看中了一件白底繡花的裙子，剛要去拿，就被服裝師攔住了，“那個不行……”

“為什麽不行？”柳芳華原本坐在沙發上，聽見這話以後走上前去。

她今日穿了身正裝，看上去給人的壓迫感很強。

“那個是全秋月那邊要的。”服裝師有些為難，但還是讓助理把衣服收起來，“挑別的吧。”

柳芳華看了一眼顧了了，随後拍了拍她的肩膀，“邊兒上那件淺綠的不錯。”

她們倆都不想在這種小事上跟全秋月有争執，為了一個角色沒必要鬧得不愉快。

顧了了換完了衣服出去，直接去了攝影棚。前面一個小花剛剛試完戲，工作人員将相同的劇本遞給顧了了。

“趙導，周制片。”顧了了跟顯示器後面的人打了個招呼，随後開始看劇本。

這段戲她之前拿到過，有幾句臺詞的變動，但總體改動不大，她看了一會兒就示意趙宏自己準備好了。

這段兒是劇中女主少女青蔥時期的一段戲，顧了了對着黑衣人小哥扮演的男主，将前期明媚可愛的公主演繹得淋漓盡致。

制片人連連點頭，時不時側頭跟趙宏交流。

“好，卡。”趙宏叫了停。

顧了了正準備下去，突然被趙宏叫住，“了了。”

“您說。”顧了了走到他們跟前。

“我看你對劇本很熟悉，後面的戲也熟嗎？”趙宏突然想看看她在這麽短時間內演兩段跨度很大的戲會是什麽樣子。

前期女主的人設明媚開朗，演起來輕松一些，後期女主經歷過很多事情以後性格脾氣發生變化，更加多面立體，駕馭起來就沒那麽容易了。

“熟，本子上有的我都可以。”

“嗯。”趙宏翻開劇本，“這段兒。”

顧了了掃了一眼，随即走到鏡頭後，“行，開始吧。”

同樣還是剛剛的黑衣人小哥給她做搭檔，顧了了從看向鏡頭的第一個眼神開始，整個人的氣場就不一樣了。

整段戲演下來很流暢，顧了了随手拿了個筆當作刀，假意刺向黑衣人小哥的時候眼裏的恨意完全不加掩飾。

黑衣人小哥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這是劇本以外的東西。

顧了了捕捉到他的動作以後，突然嗤笑一聲，臨場發揮，“我兒時聽說，平西王漢水邊一戰成名，敵軍将首用劍抵着王爺的喉嚨，王爺仍舊面不改色。”

她臺詞基礎很好，聲音穿透力極強，令人情不自禁地跟着她的情緒走。

“如今竟被一個女子吓得後退？”顧了了擡眸看他，眼神狠厲，“你到底是怕我手中的刀，還是怕我大周三十萬冤魂如今在地下等你？如今你在人間，一人之下過得逍遙，但只要一死，三十萬冤魂便能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趙宏撐着下巴，看着顯示屏上的人臉，一時間忘了喊卡。

顧了了收起水筆，抱歉地朝工作人員笑笑，随即望向屏幕。她又恢複了平時的樣子，眼神也柔和下來。

趙宏這才反應過來戲結束了，帶頭給顧了了鼓掌。

“先回去等消息吧，約莫就這兩天，我會讓人通知你。”趙宏目送她出去，眼珠子都黏在顧了了的後背上了。

“那就這個了？”制片人拍了拍趙宏的肩膀，“說實在的，今天以前，我真沒覺得她能有多好。”

他也看過顧了了那個音樂劇綜藝，還有《風起花落》的預告片，只能說是人物設定的問題，前兩個角色沒有激發出顧了了最好的水平。

“嗯，沒想到。”之前趙宏覺得她好得出人意料，這次則是好到驚豔。

他甚至已經不想看接下來的演員試鏡了，剩下的都是些熟面孔，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好些年了，她們有幾斤幾兩趙宏清楚得很，不可能再有人給他驚喜。

顧了了從攝影棚出去以後，微微向柳芳華點點頭。

柳芳華看她的模樣，就知道顧了了約莫是有了譜，一下子喜形于色，“我讓人訂包間，晚上叫上江老師他們一起來吃火鍋。”

“好，我去換衣服，順便給江樾打電話。”顧了了腳步輕快地走向服裝間，順便低頭給江樾撥電話。

“嗯，試鏡特別順利。晚上芳華姐定了包間吃火鍋，你帶上濤哥他們過來吧？”

顧了了推門進去，猝不及防地看見了沙發上坐着的全秋月和她的經紀人。

“回頭地址發你，先挂了。”顧了了挂斷電話，朝沙發上的人笑了笑，“全老師。”

“嗯。”全秋月給她遞了一個淺淺的笑容，随口問，“試鏡很順利？”

“還可以。”顧了了在服裝師的協助下脫了外面的大袖衫。

服裝師察覺到氣氛不對，“我先出去了，剩下的你自己換。”

“好。”顧了了拿着自己的衣服準備進去，無意間看見全秋月盯着自己欲言又止。

“全老師有話說？”

“趙導跟你說什麽了嗎？”全秋月問她。

顧了了如實道：“就說讓我回去等消息。”

她說完後就進去換衣服，剛将戲服搭在門板上，顧了了突然聽見外面全秋月跟經紀人說話的聲音，“試鏡是不是無論過不過都會通知一下？”

她從未參加過試鏡，對流程并不清楚。

“當然會。”她經紀人聲音趾高氣昂得很，“總得讓沒過的人知道一下，萬一有人覺得自己演挺好，那不白開心了？”

全秋月沒說話，皺着眉拉了拉經紀人的袖子，示意她收斂一點。

顧了了出來以後，将戲服整理好挂回到架子上。

正準備離開，外面的工作人員過來敲門，通知全秋月可以去攝影棚了。

她走之前回頭看了顧了了一眼，走過去，“我覺得你的長相很适合女二，年紀也合适。”

“謝謝。”顧了了不知道她是真心的還是什麽，淡淡地笑了笑。

“上次在微博上我說的是真心話，你演技出乎我意料，如果不在意番位的話，我想我們能合作得很愉快。”

她這話說得确實真心，但優越感太強，自信過了頭。且不說女一是不是她的還不一定，就算是她的，也輪不到她來幹涉女二的人選。

全秋月出道就是巅峰，這麽多年被人捧着從未摔下來過。而且她背靠圈內最大的娛樂公司，又是公司一姐，平時順風順水慣了，自然覺得只要她想要的東西，勾勾手指頭就都是她的。

如今國內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電視劇，只要全秋月點頭肯演，制片方一定欣喜若狂，并且滿足她所有的要求。

可以說除了趙宏，沒有哪個片方會在全秋月對角色有興趣的同時還讓她去試鏡，只會巴巴兒地捧着合同去跟她商量片酬簽約。

偏偏全秋月這次就是在趙宏這兒碰了壁，可盡管在綜藝趙宏對她沒有特別大的興趣，但全秋月相信最後《君側》女一號的最好人選還是她。

不管是她，還是她背後公司将來會給這部劇的支持，她不覺得片方有理由拒絕。

顧了了實力雖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資歷尚淺，簡單的角色能演得很出彩，複雜多面的就不一定了。在這一點上，科班出身的全秋月有信心能壓過她。

顧了了依舊挂着笑，禮貌道：“那我祝全老師心想事成。”

全秋月看出來了她對女二號并沒有興趣，心裏倒是對她好感多了一些，她喜歡有傲骨的人。

轉瞬，她突然想到顧了了底氣的來源——

江樾。

江樾的女朋友，自然是有資格橫着走的。

全秋月笑意收斂了一些，淡淡地朝她點點頭，“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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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側》是大女主劇，從項目立項開始，女一的人選就飽受關注。

這幾天的試鏡也鬧得沸沸揚揚，有人已經開始統計到底有多少叫得上名字的女藝人去試鏡了。

[我們公司攝影棚就在他們隔壁，據不完全統計，除了兩個在外地拍戲的青衣，剩下能叫得上名字的小花和青衣都去了，還有一些不認識的，估計是影視學院的學生。]

[昨天我看見全秋月了，和顧了了一前一後進去的，但是顧了了先出來，全秋月在裏頭呆了好久呢。]

[顧了了應該沒戲吧，雖然趙宏很看好她……上次那個音樂劇綜藝是因為全秋月排練時間很短，所以才導致讓部分人有了一種顧了了的水平和她不相上下的錯覺。]

[我壓顧了了，上次趙宏看上去真的很喜歡她，反而趙宏對全秋月就平平淡淡了。]

[顧了了還是太嫩了，演前期活潑少女或許可以，但是少女時期戲份很少，大部分都是亡國以後的故事，後期她肯定壓不住的。]

[這麽帶感的複仇人設配上全秋月清清冷冷的臉簡直絕了，顧了了還是演女二刁蠻公主吧，更合适一點，我可以磕她們倆！]

[全那邊肯定志在必得，畢竟公司實力擺在那裏，宣發是圈內top級的，而且又有實力又能帶資，傻子才挑顧了了吧？]

網上對于《君側》女一號的人選衆說紛纭，讨論得熱火朝天，甚至有大V開始押注抽獎。

顧了了這邊在家苦等了兩天還沒收到消息，她焦慮得吃不下睡不着，無論幹什麽事兒都能走神，這引起了江樾的強烈不滿。

陳景明那邊她已經不指望了，柳芳華說陳景明助理告訴她，陳景明又要修改劇本人設，這次是推翻重寫。半個多月前他看好顧了了，可半個多月後他這麽一折騰，估計又會瞄上新的演員。

既然陳景明那邊希望渺茫，那麽顧了了如今手頭最好的機會就是趙宏，一旦錯過《君側》，短期內再有這麽好的劇本和班底就難了。

無論有沒有名氣的時候，顧了了接戲都很謹慎，如今人處于漩渦中心，她更不能為了進組而進組。這樣不但對不起喜歡她的粉絲，也對不起她自己這幾年的堅持。

下午，顧了了正無聊得在家裏玩游戲機，突然聽見專屬于柳芳華的手機鈴聲響起來。

除非事情緊急或者是大事兒，柳芳華一般不會給她打電話的。

顧了了一蹦三尺高，她驚呼一聲，然後丢下游戲手柄，一個箭步走到茶幾前。

“喂芳華姐，是不是趙宏那邊有消息了？”

柳芳華聽見她欣喜若狂的聲音，忍不住彎了彎唇，“趙導的助理剛剛給我打電話，說約你今晚吃飯。你趕緊收拾一下，一個小時以後我去家裏接你。”

顧了了聽完後心髒砰砰砰直跳，她屏住呼吸，試探地問道：“你說……趙導應該沒有請客安慰失敗者的愛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