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綁票
鬥争寧息,言儀終究還是不知為何自己淪為了人質。
雖說不是什麽光榮的事,但想着好歹制止了這場無謂的争鬥,唉,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被朽月擒住的言儀弱小無助,如是無奈地自我安慰。
“伏桓,若不撤夙念天懲之刑,汝子言儀恕不相還!!”
朽月給伏桓留下一句擲地有聲的話後就溜了,氣得伏桓在身後烈焰中大罵不止。
說到底,朽月見事情鬧得有些大,伏桓怎麽說也是德高望重的千古一帝,太不給他面子也不行,日後要再找他辦事就難了。
還有言儀說的那話确實有點道理,她要是真把伏桓給弄得半死不活,枯陽回頭非得念死她不可!也得虧這時仁王言儀好死不死出現了,順道把他兒子綁了也算給自己個臺階下,不把人得罪太死。
于是乎,言儀被朽月捆成五花大綁帶至星河邊界,成了實至名歸的肉票子。
傳聞在星海之中有一座島嶼。
古話有雲:‘星海不易渡,霧落月難尋。觀山涉水浩渺嶼,邪剎女帝神隐中。’,這裏說的缥缈嶼指的是幻月島,為靈帝的神邸所在,故朽月仇家雖多,卻很難有找上門來的,因為根本是白費功夫。若非經過島主人同意,否則就算找到具體位置了也進不去。
日落之後,暮色漸深。
這茫茫星海之上水汽淼淼、雲霧茫茫,海面絢爛璀璨印滿了無數星子,好似漫天星河溢出,一盆皆傾瀉于此。
不遠處,一只裂冰白虎正在等候它的主人。
朽月拉扯着身後的言儀走到了它面前,一甩手便将言儀丢在了白虎虛肆的背上,繼而自己也翹着二郎腿斜坐上來。
白虎虛肆見兩人坐穩,便張開了兩對白翼,四足一躍間飛起了千丈之高。
虎背厚而軟實,虎毛觸感不錯,只可惜言儀整個人橫挂在它背上,首次乘坐的舒适感不佳,最令他惋惜的是視野受限,沒能好好欣賞周圍壯觀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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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這裂冰白虎曾是荒古猛獸,生活在密林山崖之中,人跡罕見之處。它感知力異常敏銳并十分警惕近身之物,每當咆哮之際,從它口中呼嘯而出的氣體能讓周圍一切瞬間凍結成冰,外號‘裂冰白虎’由此而來。
當時朽月靈帝與友人打賭能生擒此物,那友人不信她能抓到此獸,結果朽月不消三天便将白虎虛肆帶回。如今還馴服得妥妥帖帖,成了坐騎,不得不使人心服口服。
許是靈帝的氣場太強,面對這位遠古大神,言儀既敬畏又有些好奇,最後還是按耐不住問:“帝尊,據晚輩所知,裂冰白虎乃是一只極具敏慧的靈獸,要抓住它十分不易,您是如何馴服它的呢?”
通常野獸不似尋常圈養的家畜,不甘心為人所用,結局無非逃或死,下場十分慘烈者遍是。
言儀會這樣問的另一個原因便是他父君伏桓曾三入密林欲獵此物,但皆空手而回,否則如今這白虎應該成為他父君的坐騎了。
“呦,想知道?寫封求救信與你兄長便告訴你。”
朽月以條件利誘,實則就算不提這條件強行逼迫言儀寫信亦無不可,放在過去她說不定真就這般做了。但欺負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小輩并不光彩,這要是傳出去有損她一世英名。
“一封書信罷了,晚輩應允便是。”肉票子大方地應下了霸道女綁匪的要求。
言儀偷偷打量了眼朽月,發現她與傳說中兇神惡煞的形象倒是大相徑庭,看起來她不似傳聞中那般不講理,于是之前心中的不安瞬間煙消雲散,嘗試着抛開之前對她的偏見。
“本尊就喜歡你這爽快之人!告訴你也無妨,這只白虎是本尊在衆多靈獸中最容易獵得的,它固然聰明,一有什麽風吹草動便能察覺,但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什麽弱點?”
言儀忽然來了興趣,轉頭看着朽月要說什麽,生怕漏過什麽重要的只言片語,視線正巧遇上朽月眼角的餘光,她悠然一笑,緩緩吐出兩字:“怕本尊的火。”
“噢,原來如此!聽聞帝尊的‘青暝炎’乃地核之火,恒古至今只此一家,方才晚輩已見識了,心生佩服……只是,帝尊能否讓小輩換個正常的姿勢,這樣趴在虎背上,咳咳,有些喘不過氣……”
言儀滿臉充血通紅,一個勁地在咳嗽,想必是趴在虎背上太久導致的。
朽月見他态度還算可以,于是一手将他整個人提了起來,扒拉他坐正,言儀這才松了口氣活過來。
“你這身板得回去多練練,一個大男人身子怎能如此之虛!你父君伏桓年輕時也不似你這般弱不禁風!瞧瞧,他現在還老當益壯呢,方才倒是能打得很!你多少也得繼承一二才是!”
朽月靈帝那厲聲疾言從言儀背後傳來,像極了一位正在挑剔兵卒毛病的将領,同時看得出來她對晚輩要求莫名嚴苛。
言儀暗暗籲了口氣,他身體不适合練武,從小就和筆墨紙硯打交道,雖也練些禦敵之術,終究是沒什麽打鬥經驗。
“帝尊說的是,晚輩回去之後一定強加練習,絕不辱沒父君威名!”
“嗨!何必回去練?本尊殿內便有一位極好的師傅,他能教你練武強身,伏桓必定沒那麽快向本尊妥協,看樣子你十分走運,得在幻月島呆上一段時日了!哈哈哈……”
言儀此時內心倒有點欲哭無淚,雖有幸去幻月島拜訪,但一想那靈帝養了一群稀奇古怪的奇珍異獸,若整天面對着這些估計他有些承受不來。
行之不久,臨高遠望,飛鷺沙鷗交相翺翔,一座島嶼懸浮于星海與瀚空之間。
島中幾座青山巍峨,密樹疊林,滿目碧幽蒼翠之色。再靠得近些,可見古木郁郁蒼蒼糾紮于峭壁罅隙間,一條瀑布從峭壁垂挂而下,水流經些迂回波折幽泠泠地落入星海之中。
那柒月殿便坐落青山腳下。
白虎收翅落地,言儀從它背上下來時瞧見心情似乎不佳,十分不解,問道:“這白虎虛肆怎麽了?”
靈帝嘴角一翹,暗裏偷笑,言儀更迷糊了。
不曾想他身旁那只吊睛大白蟲突然開了口:“臭小子,你他娘的在俺背上說了俺一路了,咋不考慮考慮俺這只當事虎啥感受?我們老虎不要面子的啊?”
言儀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朽月,沒想到這老虎都能說話簡直成精了!這下好了,方才問它怎麽被抓的,這不是在虎背上戳它脊梁骨麽?
此時的氣氛有些尴尬,言儀撓了撓頭,低聲謙和地向它忏悔:“虎兄,十分抱歉,方才以為你聽不懂人話……”
“呸!你才聽不懂人話呢!”
這聲響亮而粗糙的回應驚呆了言儀,虛肆傲嬌地一甩頭,白了他一眼,甩着八條尾巴扭着白臀走了,留下他兀自在風中淩亂……
靈帝倒是在不遠處笑岔了氣。
言儀随着朽月走過一條鋪滿鵝卵石的小徑,天色漸暗,朽月輕輕翹指一彈,小徑兩旁石燈之中都點上了暝火,前面出現了兩團幽青色火焰為其開路。
走完幽幽曲曲蜿蜒而上的鵝卵石小路,再沿着階梯登上青石臺,燈火通明的柒月殿便展現在眼前。
神殿風格大氣古樸,承續着上古遺風,還沿用着舊時的建築風格。大殿前筆直地站着一位身形挺拔的男子,一身紫色朝服英氣逼人,他在等人回來。
紫衣男子看見朽月回來似乎十分欣喜,畢恭畢敬地向她鞠了一躬:“帝尊,您終于回來了!”
“嗯,魄,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這時,黎魄注意到了朽月身後之人,棱角分明的眉峰不禁緊緊皺起,尤似不滿道:“仁王言儀?帝尊,您怎麽把此人帶來了?”
“哦,本尊一醒來便直接去找伏桓火拼了一架,啧啧,那老頭固執得很,不肯低頭,沒辦法,本尊只好将他二兒子劫持來當人質啦。”
“帝尊英明……”
黎魄口是心非,似乎對靈帝這一決斷不大情願,老是用如刀般鋒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言儀看,簡直要将此人大卸八塊似的。
言儀好像并不在意這呼嘯而來的敵意,越看眼前那人越覺得親切,從朽月身後走上前去笑着跟黎魄打招呼:“閣下必是靈帝座下的紫龍黎魄君吧?言儀久仰大名,今日有幸得見實在不虛此行!”
黎魄正眼看都不看他,權當作沒聽見似的,抱着一肚子怨念在生悶氣。
“進去再說。”
朽月并不理會黎魄的無聲抗議,自顧自先進了大殿,滿臉倦容的她只想躺在玉龍榻上倒頭大睡。
黎魄和言儀也一起進了殿門,穿過一條寬大的雕龍石道,兩人一起到了殿內大廳。
朽月随意地斜卧在寶座上,雙眼微阖,見兩人都并排站在眼前,于是揶揄道:“且仔細察看,你們二人還真是相似,有趣有趣,龍族還真是一脈相承吶。”
“帝尊真會開玩笑,我和他到底哪裏像了?”黎魄擰起眉頭,極其不贊成這說辭。
“呀,仔細看還真是,看來我與黎魄賢弟緣分不淺,久聞盛名,今日得以一見,實在相逢恨晚!”言儀朝黎魄溫煦一笑,和黎魄鐵青的臉形成一晴一陰兩種天氣。
“相逢恨晚?抱歉,寧願我們還是不相逢的為好!”
黎魄毫不給面地瞪了言儀一眼,似乎與他有深仇大恨似的,字裏行間無不夾槍帶棒:“倒真是會給人添亂,幻月島沒有天庭那些繁文缛節,你天庭的那套官話官腔大可不必搬來這裏。”
面對黎魄的咄咄之勢,一般人怕是早已心生反感,不過言儀是三界出了名的好脾氣,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虛心地接受的對方‘指教’:“黎魄賢弟說的是,繁文缛節顯得生分,是言儀見外了。”
朽月實在困得不行,見兩人還打算沒完沒了地聊下去,于是打斷二人:“天色不早了,魄,你将仁王帶去廂房休息,記得好生招待,本尊還指望拿他當籌碼交易呢。”
嚯,這綁票綁得還挺有道義!
黎魄為難地看向朽月,嘆了一口氣,無奈又無動于衷地點頭道:“是。”
他回過身又看了眼言儀,心中滿是不爽不願,不耐煩地沖他大聲兇嚷:“還不走嗎,高貴的天家二殿下?”吼完也不等人,甩頭就走。
“多謝帝尊,言儀告辭。”
言儀向朽月匆匆作了一揖,大步追上前面的紫龍,兩人并行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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