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癡魂
朽月打了個噴嚏,她正去地府的路上,不知是這裏陰氣太重還是怨念太深,背後莫名其妙地鑽來一股寒意。
左思右想,最後她把責任歸咎于何其無辜的冥帝:“魇髅這厮又在背後嚼我舌根子!”
地界幽幽寒涼,冥殿琉璃瓦折射出點點晶光,羊腸小道兩旁雖有骷髅路燈,視野尤限。
朽月對此曾向魇髅提出不滿,然而那二吊子實在混賬,對她風涼地說了一句‘你在這待久點就适應了,練到我這種段位摸黑都能上牆揭瓦’。
她點了兩團青炎開路,前方一隊巡邏鬼差看見這火還沒走近就遠遠繞開,生怕讓她那青暝炎燒個灰飛煙滅。
冥殿冷冷清清,凄凄涼涼,殿外守着兩只瞌睡小鬼,朽月旁若無鬼地直接闖了進去。
魇髅在水晶榻上睡得正酣,臉上蓋着一本從人間收羅來的話本,地上七零八落的閑書占滿了整個房間。
一股焦味撲鼻而來,魇髅倏地彈跳驚醒,嗆了一鼻子煙,扯着嗓子大吼:“快來鬼啊,着火啦!快滅火啊!要死要死,我俊美無俦的面容差點毀了!”
由于他這一驚一乍,臉上的書很快掉到地上,最後燒個幹淨。
待他定睛一看,原來滿屋子就只有自己臉上這本被燒了,這時朽月正倚坐在桌上睨着他笑,手上握着的火焰毒蛇一般向他吐着信子。
“夙灼靈,我一猜就知是你!啧啧,珠玉在側,你自慚形穢嗎?那用不着如此嫉妒本帝天下無匹的美貌吧?”
朽月當即踹了他一腳好讓他清醒清醒,嗤笑道:“要點臉,也不照照鏡子瞅瞅自個的德行。”
魇髅聽了就當真從懷裏掏出一塊小鏡子來,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仍然覺得自己是地府最爍眼的明珠。
冥君捏了捏自己煞白的臉,驕傲地一掀眼皮:“盛顏如初,依舊羨煞旁人,怎麽了?”
罷了,看來他是不知羞恥為何物。
“你有些日子沒來了,今天刮的什麽風?”魇髅收起鏡子,又掏出骨笛往後背捅了捅,怼了半天,忽然抱怨:“太短了,不好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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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月:“……”
朽月揉了揉額間挑起的青筋,行吧,送他的骨笛用來這般糟踐,要早知他是音癡也犯不着費這心思。
她好氣又好笑地将冥帝揶揄一番:“別說得本尊跟逛窯子似的,還能冷落了你這深閨怨婦不成?”
“此言差矣。要是本冥帝能出去肯定會先到你那幻月島坐坐,順便寵幸寵幸你,怎麽着也得禮尚往來不是?”
魇髅薄唇勾笑,手執骨笛往朽月的下颌這麽一挑,又将眼梢微微吊起,說不出的風流多情來。
偏偏調戲的對象是朽月,解不了這難懂的風情。
“別發情了,本尊找你有事。”
一盆冷水澆下,魇髅立馬賭氣地将眼睛一閉,又睡回美人榻上,繼續裝死。
“鎖魂燈弄丢了。”朽月若無其事地說了一句,這語氣就像跟他唠家常。
此話的确奏效,魇髅登時急眼,當下從假死狀态詐屍一跳而起,掐着朽月的脖子猛烈地晃了晃:“夙灼靈你這混賬……”
還沒等魇髅說完,朽月不慌不忙從乾坤袖中把鎖魂燈取出往他眼前一亮,及時地堵住了他那張尖酸刻薄就要罵人的嘴。
“至于麽,區區破燈,跟寶貝似的。”
“你懂什麽,這鎖魂燈可是我母親的遺物。”魇髅咬牙恨恨地将燈寶貝地收入袖中:“說吧,找本帝何事,我可是很忙的,還有一堆書沒看呢。”
魇髅從不為自己的不務正業感到羞愧,十殿閻王均效命于冥帝,他們工作效率出奇的高,以至于到他手上幾乎沒什麽政務處理。
他少時從其父閻胤手上承襲帝位,閻胤要他永世不得踏出地府一步,否則魂散九幽。說白了就是讓他把一生都獻給地府,獨絕一切外界花花事物去幹擾他。
可惜閻胤到底還是失算了。
魇髅這個不孝子最後還是混成游手好閑,整日玩物喪志,自稱雅俗共賞的‘冥界居士’,簡直讓人很難相信他居然是偌大的冥界主宰。
朽月斂了神色:“本尊想讓你幫我查個人,呃,或許是妖魔也說不定。能查嗎?”
“人倒是能查,只不過妖魔生死不歸地府管……咦,誰啊,值得你大老遠跑這一趟?”
“莫梁國的昏君,莫緋。”
這個二吊子居士聽了這名字眼睛霎時一亮,用手肘捅了捅朽月,神經兮兮地說:“呦,本帝還以為你要問夙念的事,你下界難道不是為她麽?這個莫緋又是你誰?說吧,是不是此次下界報恩時順道拐來的男人?”
又見朽月拈起他肩上一撮銀發,悠然地點了青火就要燒,魇髅瞬間求饒:“诶……別介,君子動口不動手,哥馬上給你查!”
魇髅親自帶朽月去秦廣府,他借了秦廣王的生死簿翻得起勁。
“有了。莫緋是莫梁國的皇帝,哦,現在莫梁被滅了。他的父親叫莫殿林,建立了莫梁國,母親叫梁笙——哦吼,還是位傾城絕色的美人!诶,阿灼,你眼光不行啊,這人是個昏君來的,還是命格星君欽點的昏君呢!他這一世就是要禍國殃民,然後被當個炮灰鏟除,不過這人也死得也夠慘,被仇家一掌碎心,然後身首異處……不行不行,阿灼你還是換一個吧,為兄不太看好你這朵桃花吶……”
朽月白了他一眼,啐道:“本尊讓你查他生平了麽?他什麽德行本尊會不知道?你給我查下他的前世,還有死後可有往生和轉世,其他的別管!”
“抱歉,臭毛病一時改不了,本帝習慣把生死簿當成話本看了。行,我再翻翻。”
“莫緋的前世沒什麽特別,就一人間普通百姓,至于他死後去了哪裏麽——咦,不是吧,空白的?”魇髅不可思議地來回重複查看,仍是沒有只言片語記錄在案。
“什麽意思?”朽月盯着生死簿的空白處問道。
這時秦廣君不失禮貌地站出來解釋道:“空白有兩重意思,一是此人為妖為魔,業障重重故無法往生;二是此人已神魂俱滅,不複存在于世間,故為空白。”
朽月若有所思地問:“若是第一種情況又當如何?”
“帝尊不知,妖魔灰飛煙滅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如果魂魄還遺留世間,他們會尋找宿主依附,繼續重新修煉。妖又相較于魔會弱些,軀體損毀後很難找到合适的宿主。可魔就不一樣了,他們無孔不入,枉顧天道輪回,向來無視陰司秩序。所以常言道除妖容易,除魔難。”秦廣王捋了捋山羊胡子,一派高深學究的模樣。
原本以為這濃眉大眼的粗漢會是個武夫,方才聽他娓娓道來,着實令朽月刮目相看,朽月難得地反省了下自身,看來得改改以貌取人的毛病了。
“本帝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與你有無關聯。前段時間我在黃泉邊上散步,遠遠就看見白陌道上飄去了個影子。要知道那地方一片荒蕪,鬼跡罕至,除了迷失方向永堕幽冥的魂魄才會被牽引至白陌道。一旦踏上那條路就永遠無法回頭,至今除了你之外我還沒見誰能從那個地方出來過。”
魇髅頓了頓,覺得有些口幹舌燥,遂抓起案幾上的茶水胡亂喝了一口,又接着說:“本帝耳力俱佳,雖與那游魂相隔甚遠,但還能聽見他在反反複複地唱着一首歌謠:‘佳人胡不歸,我心戚戚焉。佳人胡不見,冰魂落幽泉。不顧他人言,不畏前路艱,惟盼佳人複笑顏……’”
“你也知道本帝心善,見游魂誤入迷途總歸得提醒一句,于是就沖着那魂魄喊了聲回來。游魂聽見有人叫他,中斷口中吟唱,他回頭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不顧勸阻繼續唱着歌謠往前飄去,最終消失在白陌道上。那會兒本帝還覺得稀奇呢,很久沒人敢走白陌道了,你說他會不會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游魂唱的完整歌謠是:佳人胡不歸,我心戚戚焉。佳人胡不見,冰魂落幽泉。不顧他人言,不畏前路艱,惟盼佳人複笑顏。尋月芳蹤遠,越陌又度阡,南山田園風光好,攜子同歸築家園。
這首民謠講述的是某朝書生周令愛上了一位官老爺家的愛妾喜兒,一晚與喜兒約好了私奔,可惜事情敗露,喜兒被官老爺所殺,那周令聞訊悲痛欲絕,在南山自殺殉情。
朽月左眼皮跳了跳,當即斷言:“不是他!”
魇髅正說得起勁,不予理會朽月,繼續自我編排和臆想:“那個白陌道上的游魂也許為愛泥足深陷,結果慘遭情人抛棄。然而此人是個癡情種,堅信女子會回心轉意,始終執迷不悟,最後一步步身陷囹圄。本帝斷定,此間肯定還省略了一段千回百轉的感人故事,啊~~好想知道!”
朽月:“……”
多愁善感的地府冥君喋喋不休,還在講着人間纏綿悱恻的男女虐心情愛故事,八成陰司生活過于單調沉悶,他需要找些刺激的事振奮下生鏽的腦子。
畢竟人間百态,再狗血的情節都可能發生,多的是新鮮野史趣聞可以提神醒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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