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羅剎天

“什麽東西?”魇髅驚惶失色地轉頭望向朽月。

“本尊就知道這個溶洞沒那麽簡單,此處看似寧和實則灌滿了兇煞之氣,而且從方才開始,一直有個東西在盯着我們看!”朽月凝神掃視,警惕地觀察着溶洞四周。

越往裏面走,溶洞的光線就變得越暗,而且朽月發現,第二個溶洞裏面的鐘乳石造型奇怪,像極了一群虎視眈眈,想要飲血啖肉的兇殘惡鬼。

“看出來了,這是經過煉獄熔煉而成的頂級惡鬼——羅剎鬼。不過他們剛才攻擊的好像是你,你推開本帝作甚?本帝乃淩駕于萬鬼之上的冥界之主,不管是什麽鬼見了本帝都要繞開,你有點眼力見行不行?”

魇髅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不失儀态地昂首挺胸,搖了搖手中骨笛尾端毫不起眼的骷髅鈴铛,叮叮當當一陣脆響,溶洞回旋鈴音久久不絕。

冥君令曰:“魂令既出,衆鬼退避!”

霎時間,鐘乳石壁上目眦欲裂,快要呼之欲出的惡鬼們霎時縮瑟退回。

“你竟然将悲喜鈴當作笛子吊墜?佩服佩服!”朽月向魇髅裝模作樣地一拱手,然後不慌不忙地指着頭頂笑道:“我們頭上還有一只呢,它可不聽你的。”

魇髅仰頭看去,不由眉峰一凜:“糟糕,這只竟是羅剎天!”

洞頂上的這只鬼的确與衆不同,肉身呈赤色,體型強壯有力,肌肉贲張,與其他鬼格格不入。它還披甲持劍,右手手指撚出刀狀手印,龐大的身子露出了半邊,此刻正圓目瞪眼地與魇髅對視,兩方的鼻尖差個親密條件就能心靈相通,互相來電了。

“這只鬼看着挺厲害,如果我是你,我就給他一拳試試。”朽月咧開嘴笑着慫恿他。

“別別!本帝還想多活幾年!這只可是諸羅剎之王,他之所以不聽悲喜鈴的命令是因為它不是鬼,而是神,還是守護神!羅剎天實力不容小觑,它只聽從我父君的命令!”

魇髅鬓角冒出了細密的冷汗,正想着該如何全身而退,羅剎天身體要往他身上壓下來了。

“你是閻胤什麽人?”羅剎天突然開口了,聲音渾厚有力,字字铿锵,極有威懾作用。

“他是我父君。”

“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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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話,當然是親生的!”

魇髅定了定神,看樣子羅剎天認識他父親,便試着與它攀談:“我等無意冒犯神君,還望神君能行個方便,讓我們進去。”

“閻胤之子也不行!吾奉冥主閻胤之命在此看守犯下業罪者,除非閻胤親自來,否則誰也不能從此路過去!”羅剎天語氣強硬,分毫沒有要通融的意思。

魇髅一時語塞,單靠自己這三分薄面根本行不通,聽聞羅剎天極為認主,而他父親閻胤早已魂歸浩土,那麽方今也沒誰能進此洞了。

“裏面的人犯了什麽罪受囚于此?”朽月突然插話問了一句。

羅剎天側首回看朽月,朽月也不躲閃地打量着它。

兩人一倒一立,相看兩厭,二者氣場皆強,一時看不出弱勢的一方,或者就沒有弱勢的一方。羅剎天不知朽月底細,只覺這個女人是個危險的狠角色,相比之下,那閻胤之子弱的就不是一截兩截了。

“地罰!”羅剎天很不客氣地說出兩字,噴了朽月一臉口水。

朽月面無表情地擦幹飛濺到臉上的口水,愠氣像脫土的芽苗,有長成參天大樹的趨勢。

站在一旁的魇髅很是擔心下一刻朽月會跟羅剎天幹起架來,于是一把拉過朽月,在她耳邊小聲勸道:“這家夥難纏得很,能別惹就盡量別惹!”

“不行,此路我非走不可!”朽月沉聲道,她神色寡淡,眸光篤定地固定在羅剎天身後的溶洞。

魇髅知道這人開始認真了,但又不知道為什麽她非得賭這口氣,如同被忽悠來的人不是她,而是自己,忽然間立場莫名其妙地被本末倒置了。

“姑奶奶,是你想進去還是我想進去啊,怎麽比我還心急火燎的?”

朽月拂開魇髅攔路的手,略微靜了心緒,不徐不疾地反問一聲:“你忘了是誰觸犯了‘地罰’麽?”

魇髅聽朽月這麽一說,突然反應過來,‘地罰’乃地怒,與‘天懲’刑法相當,古往今來唯有一人犯了這條嚴律,那就是靈祖昭妤!她的老祖宗!

“難不成裏面關的是靈族元祖昭妤?你的元祖母?”

魇髅一臉不可思議地望着朽月,難怪他聽到的那個聲音隐約有一股滄桑無奈之感,其中‘唯剩吾一人矣’、‘吾之錯不可恕也’單單這兩句話就重複了好幾遍!

不過這也解釋得通,據聞靈祖昭妤曾犯下大錯而殃及族人,靈族部落位置曾九遷九移也多半受此影響。

經年累月,這支飽含風雨的部族漸漸衰微,終究還是免不了一場滅族之災。

而朽月,本名喚作夙灼靈,她是靈族存活下來的最後一人。

可惜在早前,她的靈族血脈已失,身死于舜華山,還落得個元神分崩離析的下場。也虧她命不該絕,在地心深處的青磷炎谷中重塑元神,炎鑄肉身,如此方回于世。

然而,她終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靈族後代了。

靈族滅亡是個不争的事實,說的體面點是天意,說的不好聽點這一切都要歸咎于自作自受的靈祖本人!

昭妤可能得知族人因己之過而遭逢毀滅,只怕心中難免悔痛交加,悲憤不已。

時間像一把生鏽的鐵鋸,她握着鋸子把手在自己發膿潰爛的傷口處來回拉扯,日複一日地進行自我折磨,不斷沉溺于名為‘過往’的沼澤中。

她哀傷嘆息她這個罪人為何還在茍活,為何還在深重的罪業深淵裏不得解脫?

昭妤之悲,無人可度,也難怪魇髅會聽到這般心酸悲戚的沉吟。

上荒之年,昭妤不願子民經受生老病死之苦,妄圖私自建立不死國,欲使靈族一脈赫然超脫于生死輪回之上。

所以地府設立之初,昭妤尤為反對,與冥君閻胤大吵一架,兩人自此不和。

靈族人壽命比普通人類要長個幾百年,但終究逃不過一死。

“起因是昭妤之女夙妘壽命終了,先母而去,親眼看見女兒瘗玉埋香,化作黃土一捧,昭妤甚為大恸,闖入地府與閻胤争論。

兩人互不退讓,昭妤一怒之下毀去地府陰陽司,致使無數魂魄滞留不得往生。

陰陽秩序混亂,閻胤憤而将她氣、力、精三魄從身體抽離,并把她永生永世困囚在冥界底層,不見天日,此乃冥界極刑——‘地罰’。

此事上傳到天庭,天怨神怒,撤去對昭妤一脈的庇佑,使其此後不斷遭受魔族的侵擾。為了逃避魔族追擊,部族九遷九移,直至滅亡。”

朽月講述起以上這攤前塵往事時心如止水,言辭平鋪直敘,說話時不夾雜任何多餘的情緒,好像在敘述與自己毫無幹系某個沒落部族的歷史。

“是她親手斷送了靈族子民的未來,後面的事不用我多說你都知道了。”朽月面容平靜道。

魇髅當然知道,後來,魔尊烈穹驅使魔類大肆入侵靈族腹地,靈族被滅,只餘朽月一人。

那時朽月尚且年幼,有個女魔心軟,将她藏于屋中地窖這才幸免于難。

“阿灼,你難道想進去救她出來麽?”魇髅拇指摩挲着手裏的悲喜鈴,心中忐忑。

雖然人是他帶來的,但地府有地府的規矩,冥界律法自然擺在義字前面,他不可能違逆先父之令将昭妤放出。

“你想多了,本尊只是有幾句話想帶給昭妤。”

“那簡單啊,咱們何必大動幹戈傷了和氣呢?”

魇髅胸口懸着的那顆心終于落地,拍了拍朽月的肩讓她寬心,然後轉身走到羅剎天面前友善地笑道:“羅剎天老兄,我們不過去也行,能否幫我這位朋友帶個話?”

被兩人晾在一旁的羅剎天此時臉色頗為不快,他就跟只蝙蝠似的倒挂在洞頂上無人理睬,實在有失顏面。

此刻見有人上前與它搭話,态度很是不友善,板着一張赤臉瞪着魇髅說:“不成!爾等速速離去,否則別怪吾下手無個輕重!”

“羅剎天,你職責是守護這裏,既然不讓我們去,又不給捎句話,你當真是想讓這位姑奶奶燒平此地麽?”魇髅語氣漸漸強硬,奈何羅剎天不近人情,任憑你軟磨硬泡愣是不肯通融。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一團紫光将溶洞映照個通明亮堂,羅剎天和魇髅不約而同地看向朽月那處,兩人無不駭然失色——只見朽月通體烈焰灼灼,面容脖頸等肌膚處紅紋乍現,雙眼瞳孔左圓右缺,宛若日月皆囊括其中。

“魇髅……這裏陰怨之氣竟能滋長我體內的戾咒……”朽月痛苦地捂着缺瞳的右眼,臉色鐵青地喘着粗氣。

魇髅注意到她身上的青炎漸漸轉變為墨青色,洞壁上的羅剎鬼們皆惶恐躲逃,不敢靠近。

“戾咒?現在?”魇髅看得後背發寒,他以前對朽月身患咒疾之事有所耳聞,但從未親眼所見,更未未料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她究竟是何人?”羅剎天對魇髅厲聲質問。

“靈祖後人!神君,現在不是聊閑的時候,本帝先帶她出去再說!”

魇髅當即擲出萦夢索将朽月牢牢捆縛住,趁她意識還算清醒,三下五除二将她拖至洞外,這才平息了一場火災事故。

溶洞內白色的鐘乳石壁被燒成黑漆漆一片,四周唰唰地掉落一層焦黑屑沫。

羅剎天收住無比驚愕的神色,暗自慶幸方才沒和她交手,單沖着方才那股駭人氣焰,将此處燒為平地是極其可能發生的。

他從洞頂落下,光着腳徑直穿過溶洞去往另一處更深幽的地方。

洞穴深處無水源,卻時常有清水彙出,稍有地勢低窪處便形成水泊,水質偏鹹,但并非海水。

近段時間水量見長,形成了一股地下暗河,羅剎天就沿着暗河一路蜿蜒尋去,最後在一塊刻滿紅字梵文的巨石前停下腳步。巨石底部有裂縫,這塊巨石封住的溶洞內便是方才涓涓暗流的最終源頭。

“昭妤,你這幾天一直淚流不止,是上次那個男人對你說了什麽嗎?”羅剎天看着腳邊的水流問,他已盡量放低音量,然而聲音還是在幽靜的洞中被擴大幾倍。

“方才外面發生了何事?”

洞裏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聲音悠揚盈耳,餘音不消,綿言細語極其動人。

“有個周身燃着青焰的女子來找你,她自稱靈族之後,說有話想帶給你。”羅剎天照實說明。

聽他說完後,昭妤似乎還不敢相信,語氣充滿困惑:“周身燃着青焰……還自稱靈族之後?不,這不可能!他跟我說靈族不複存在了,族人沒有一個能活下來的……”

“哼!果然是那個男人跟你說的!要不是吾一時疏忽,怎麽可能讓他進來!”

羅剎天還在為自己的過失憤懑不已,說話聲音一時沒控制好,在這個幽閉的溶洞裏宛如剛打了一場轟天驚雷。

“弗羅,那位自稱是我族之後的女子到底帶了什麽話給我?”昭妤清靈的聲音再次傳來,如一股清泉流過山間躁動的礫石,平緩了對方不甚激動的情緒。

羅剎天一時語塞,只因前段時間有人擅闖禁地,那男人不知跟昭妤說了什麽話,致使昭妤心痛欲絕,日日以淚洗面。有了前車之鑒後他極為抵觸外人與昭妤進行交談,方才那兩人來者不善,總歸不可能帶什麽好話給她。

他嗫嚅半天才吞吞吐吐道:“那女人是和閻胤之子一同來的,看樣子兩人關系匪淺。待吾正要問清她要帶什麽話給你時,那女子忽然周身燃起青色烈焰,模樣甚為駭人,她神志不清,像是染上某種惡疾一般,閻胤之子見狀就将她帶走了。”

囚于巨石後面的女人沒有立刻回應,也許是羅剎天提到了令她敏感的詞彙‘閻胤’——那個囚困她幾萬年的始作俑者。

“我族并無此類病史,若她真是靈族之後,想必也是因我而遭遇了某種不幸。弗羅,若那位女子下次再來可否讓她與我見上一面?”昭妤如是祈求着。

“這……”羅剎天有些為難。

“我唱首歌給你聽。”

昭妤的嗓音哀切婉轉,很是動聽,她很久沒唱歌了,令羅剎天很難拒絕。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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