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７章：鬼差

水龍長嘯一聲，張嘴将烏果吞下，卷着狂風朝書生席卷而去。

書生臉色驚變，本能的閃身避開，李洵趁機擺脫他的桎梏，一個鹞子翻身迅速的拾起佩劍。

女子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把七弦琴，琴體通身透亮泛着白光，好似天地間精華凝聚而成。女子催動琴弦，數十道琴音朝書生飛去。

“七弦琴！你怎麽會有此物？”書生避開琴音，詫異的看着白衣女子，七弦琴乃女娲娘娘之物，她一個半魂之軀怎會擁有女娲娘娘之物？

“你也知道這是女娲娘娘之物！”女子冷笑，“我自知制服不了你，只求能重傷你，讓你從此不再作惡！”

洞中到處燃燒着火焰，地面的水霎時間變成滾滾沸水，水汽上升，洞裏氤氲一片，奇怪的是，李洵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熱。

女子再度喚出水龍，那溪水凝聚成的龍身不斷翻湧水泡，依稀可聽到沸水煮開的聲音，水龍裹着烏果朝書生卷去，書生面露懼意，步步後退。

之前出現的那些小怪物也因畏懼火光悉數退回水潭中，書生暗自咒罵了一句，化成一道陰風朝水潭邊席卷而去。

女子大喝一聲，“攔住他，別讓他靠近水潭！”

數條水龍急劇轉身，龍尾掃過白骨堆，白骨卷着火焰朝水潭邊飛去，李洵長劍一揮，幾顆烏果從火焰中飛出，“叮咚”一聲落入水潭中，水潭中冒出縷縷白煙，一池的小怪物頓時四腳亂揮現出原形，正是李洵在無人村中看到的那種怪魚。

怪魚掙紮了片刻，肚皮一翻飄在水面上一動不動，不過是瞬間的時間，水潭中飄滿死魚，洞穴裏腥臭難聞。陰風卷到水潭邊又停了下來，落地再度化成書生的模樣，模樣甚是狼狽，“你以為這樣，本座就會怕嗎？”

女子面容森冷，“害了那麽多條無辜性命，今日也該讓你付出代價！”

她念動符咒，數條水龍将他圍住，書生驚恐的看着那些水龍不敢輕舉妄動，水龍頭尾相連，慢慢凝聚成一條鎖鏈将書生死死纏住，

“啊……”

書生發出痛苦的尖叫，李洵看到無數張慘白的面孔從他體內飛了出來。

“這些……”他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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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被他吞噬的冤魂。”淺憶解釋道，“河溪村五十幾口人就是死于他之手。”

慢慢的，書生的身體開始扭曲，那張因劇痛而變得猙獰的面容，隐隐現出魚頭狀，妖形與人形交替閃現，書生雙目變的猩紅，惡毒的看着女子，趁女子不注意，縱身一躍跳入水潭中，伴随着“滋”的一聲，水潭中竄起一股白霧，緊接着書生消失的無影無蹤。

李洵下意識的提劍去追，卻被女子攔住，“不要追了，我降不住他，眼下他受了重傷，短期內不會再出來作惡。”

洞內，火光明滅，無數陰魂亂飛，發出滲人的嬉笑聲，女子召回水龍，擡手一揮，洞內瞬間變得清明起來。

“你的随從沒什麽大礙，好生修養幾日便可康複。”說完，她轉身走到水潭邊，歪頭想了片刻，從水潭裏撈起幾條死魚，她彈指一揮，死魚變成魚頭人身狀。

她猶豫了片刻，對吓傻在一旁的林洋道：“麻煩你把這幾只妖怪帶出洞交給我。”

李洵不解，“姑娘這是作何？”

“交給縣太爺啊。”女子回道。

“交給縣太爺做什麽？”李洵越發不解，想到河溪村無辜慘死的五十幾條人命，李洵暗自握緊長劍，這些地方官員，為了所謂的政績全然不顧百姓死活，等回了長安，定然父王上奏朝廷，好好查一查！

“當然是給百姓一個交代了。”女子看白癡一樣看着他，“五十幾條人命慘死，當官的難道不需要給百姓一個交代嗎？說來這縣官也是倒黴，本來是上任縣官該管的是，結果人家拍拍屁股走了，他來接這個爛攤子。”

“這和上任縣官有什麽關系？”李洵不解。

“被你笨死了！”女子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道：“這個案子發生在半年前，這位縣官上任才三個月，懂了嗎？”

“更可惡的是，上任縣官在任期間，竟對此案沒做一心半點的記錄，五十幾條人命就這麽沒了，身為地地方父母官，竟然管都不管。”女子越說越惱，恨不得将那狗官的頭給揪下來。

“這洞裏陰氣太重，你們趕緊離開，這兒別動，交給官府的人辦。”女子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洞外，一具滲人的女屍站在岸邊，身後黑壓壓的一片人影，那些人垂着頭，長發蒙面，穿着白衣，李洵被眼前這陣仗吓了一跳，不由得聯想到洞中那漫天亂飛的面孔。

眼前這些……是人是鬼？他驚出一身冷汗。

白衣女子站在岸邊，鮮紅的紙傘異常顯眼，她的身前站着兩個人，一黑一白，身上穿着官差服飾，卻不是人間所有，李洵忽然想到戲文裏的陰差，黑白無常。

“這些都是近來丢失的魂魄，你們清點一下帶回地府。”女子對那兩人道。

李洵又驚出一身汗，方才那妖物說什麽女娲娘娘，半魂之軀，眼下又是魂魄，地府，這些對他們來說只存在遙遠的傳說中，可沒想到有一天竟真實的呈現在他們面前……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大腿上火辣辣的疼，這一切不是夢！

女子交代完一切，牽着女屍走了，走了幾步似想起什麽一般回過頭，朝李洵等人一笑，“你們不是要進城嗎？走吧。”

林洋一個哆嗦，猛地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公……公子，他們……他們……”林洋吓得不輕，他素來不信鬼神之說，可今天發生的一切卻真真切切的告訴他，這世間真有鬼神！

僵屍，妖怪，陰魂，鬼差，他們通通都見到了！

烏雲再度散開，天空恢複原有的清明。女子牽着女屍，慢悠悠的走着，月色下顯得極為滲人。

“你盯着我做什麽？我臉上有字嗎？”女子突然回過頭，朝他咧嘴一笑。

李洵臉一紅，忙收回目光，尴尬道：“在下并無唐突之意，只是好奇姑娘……”

“好奇我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