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４８章案發地

雖說朝廷一時間還未追查，可遲早會派人過來，屆時不但梅季禮的案子脫不了幹系，連之前那三十多條人命的事也瞞不住，蔣定仁寫了封書信差人送到京城，祈求寧王能拉他一把。

孰料書信剛送出去，衙差便進來禀報，說寧王世子在外求見，蔣定仁一時間慌了神，片刻的驚慌後，他很快鎮定下來，讓人将寧王世子請了進來。

“冀州知縣蔣定仁，見過寧王世子！”蔣定仁內心忐忑，他的書信才剛派人送出去，此地到達京城少說也得三日的行程，所以世子不可能是恩師派來的對于李洵的到來，他很懷疑。

世子身邊站着一姑娘，那姑娘穿着雪白的衣裙，打着一把紅紙傘，面容較之常人過于蒼白了些，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正好奇的打量他的府衙，蔣定仁心裏升起疑惑，這姑娘是誰？

李洵斜了他一眼，也不繞彎子，道：“數日前，朝廷接到新科狀元梅季禮遇害的消息，皇上派我前來查案，還望蔣大人配合。”

“那是那是……”蔣定仁一怔，擡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意，心裏越發忐忑起來，恩師為人公正嚴明，從不徇私枉法，朝廷派寧王世子前來查案，恩師的意思不言而明。

“梅季禮屍首現在在何處？”李洵掃了他一眼，沉聲問，“可查明死因？”他接到的消息是，梅季禮在上任途中遭人劫殺……

“就……就在府衙內……”蔣定仁臉色慘白，哆哆嗦嗦的回道。

陰暗潮濕的房間，停放着一具擔架，室內燃着艾草，一進門，一股艾香味撲鼻而來，夾雜着濃濃的屍臭味。

李洵挑開白布，死者雙目圓睜，面容很平靜，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死亡的降臨就一命嗚呼……

“可曾派仵作驗屍？”李洵冷聲問。

“驗……驗過……”蔣定仁回道，“梅狀元身上無傷，屍身并無變色痙攣跡象，仵作用銀針試探過，并非中毒而亡，亦不是驚吓所致，倒是他的幾個随從……”

蔣定仁說着頓了一下，繼續道：“他的幾個随從面容驚恐，似乎死前受到巨極大的驚吓。”不管是梅季禮還是之前那三十人，身上都沒有明顯致命的傷口，也非中毒而亡，這些人……死因不詳！

他甚至懷疑這兩樁命案之間有牽連，或者說兇手是同一人！再者梅季禮死亡時間并不長，屍體雖無腐爛跡象，可卻如死亡多日的腐屍一般惡臭難聞，他到冀州上任時間雖然不是很長，可經手的案子數不勝數，卻從未見過如此離奇的跡象！

“也就是說這些人死因不詳？”淺憶忍着惡臭，奇怪的問。

“這些人的死因……暫時還未查明。”蔣定仁搖頭嘆道，猶豫了片刻，道：“在梅狀元遇害之前，冀州還發生了一樁案子，一個商隊在經過鹿吳山附近時，慘遭殺害，共有三十一人遇害，死者和梅狀元相同，身上并無明顯致命傷痕，也無中毒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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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洵聽了一怔，轉身看向蔣定仁，“屍身停放在何處？”

“城外不遠處的一處義莊。”

義莊外荒草叢生，門梁下挂着厚厚的蛛絲網，還未靠近，便聞到一股濃濃的惡臭味。

院子裏密密麻麻躺滿了覆蓋白布的屍體，死者人數衆多，又都不是本地人，死因又甚為蹊跷，蔣定仁勵志要當一個造福百姓的好官，是以這些屍體他并未随便處理掉，而是安置在義莊中。

義莊裏有人把守，許是事先得到通知，幾個看守義莊衙役協同仵作，端着火盆點燃艾草，将火盆放置在角落裏，同時又拿出蒲扇将盆中燒出的白煙扇到院子裏每一個角落。

院子裏煙霧缭繞，盡管焚着艾草，空氣中仍舊流動着令人作嘔的屍臭味。蔣定仁掩着鼻口，看了一眼院子裏停放的數百具屍體，道：“一共三十一人，都在這裏……”

李洵揭開其中一具屍體上的白布，死者雙目圓睜，臉色慘白幾近腐爛，卻仍舊能夠看出死者生前受到極大的驚吓。

“這些人也驗過？”李洵掃了院子裏那密密麻麻的屍體，心情極為複雜，他遠遠沒有想到梅季禮的案子後竟隐藏了這麽多條人命！

“驗過……”蔣定仁點頭嘆道，同時朝身後的仵作使了個眼色。

仵作戰戰兢兢的走了過來，說話舌頭打結，“回……回大人，死者……死者人數衆多，時間又緊迫，暫時……只是粗略檢驗了一下……”

仵作邊說邊抹汗，“其中……有一部分人身上有外傷，乃打鬥過程中所致，也有摔下馬匹被碎石刮傷，可這些傷都不足以喪命……”

李洵盯着院子裏整齊擺放的屍體，眉目深鎖，仵作咽了咽嗓子，繼續說道：“屍身沒有發黑，小的用銀針檢驗過，并無明顯發黑變色跡象，也不像是中毒而亡……”

“世子，梅季禮身上也無明顯致命傷口，也不曾中毒，死狀和這些人差不多……有沒有可能這兩件案子……是同一撥人所為？”蔣定仁經過深思熟慮後，小心翼翼的說道。

李洵聽了沒有說話，而是讓蔣定仁帶他去事發地點看看。

事發地靠水邊，地面碎石嶙峋，并未留下太過明顯的打鬥痕跡，靠近入口的地方停放着幾個還未來得及拖走的馬車架。

車架上有刀劍砍過的痕跡，依稀可以看出當時應該有兩撥人展開激烈的鬥争，靠近水邊的地方有幾個深刻的馬蹄印，其中有兩個蹄印異常清晰，看上去應該是後蹄，蹄印後端深陷，旁邊是幾個深淺不一的蹄印。

照痕跡推斷，應是馬匹受驚直立而起，又或者有人遇到突發事件及時勒住馬匹，繼而四處逃竄。

碎石地面上雖然沒有過多的打鬥痕跡，碎石尖上卻殘留着許許多多暗紅色的血漬，應該是當時馬匹受驚，有人從馬上摔下所致，這也就能解釋那些人身上外傷的來源。

李洵目光掃過那一大片碎石地，這裏看似平靜，可從殘留的蛛絲馬跡上卻告訴他這裏曾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打鬥，而又在某一個時刻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