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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我都知道了, 資料也在找人收集。你是事先就已經知道,跟她一起瞞着我,還是你也是被蒙蔽的那一個?”
林儀心髒一向不好,平時要靠定時吃藥加以控制,在洗手間外聽見那些對話的時候,她便已經覺得心跳過快。
現在往官泓面前一做, 複述那些污濘不堪的話,心髒更像是被一只手掐着, 她覺得自己快呼吸不過來, 反複用手摩挲着胸口。
官泓見她臉色實在太差,讓秘書端了一杯水過來,又要人回家取她的藥, 坐在她身邊道:“你調整一下呼吸。”
林儀閉起眼睛, 深呼吸了好幾下,方才睜眼看他:“我原本覺得這姑娘清純可愛,你又喜歡, 才一直沒有反對你們的事。”
官泓點着頭,說:“我知道。”
“家世門楣, 是很重要, 但我還是一直相信你的眼光,體諒你的付出,這才說服你爸爸也說服自己去接受她, 但她……”
官泓說:“她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 她沒有瞞過我任何事。她是在酒吧打過工, 但她從頭到尾就只有我一個男人。”
都是成年人,林儀當然知道“只有一個男人”意味着什麽,可她并不是保守的舊式家長,女人的貞操不在陰`道裏,她想知道的并不是她有過幾個男人。
林儀問:“我就是想知道,她到底有沒有為了錢出賣過自己。你剛剛說的只是情感問題,我關心的是一個人的道德操守!”
官泓垂着眼睛,靜默幾秒,說:“我剛剛已經回答過了。”
林儀撐着頭,半晌,捏着太陽穴再看向他道:“你還是不肯承認是不是?”她将手機扔到他面前:“她一個小小服務生,賬戶裏為什麽會突然多出二十萬?”
手機裏是新搜羅的資料,錢不能買到的東西很多,但隐私一定不在其中。夏夢如同初生的嬰兒,在他們面前,完全是赤`裸的。
官泓只匆匆一刮便将手機還過去,隐忍地說:“媽,你不能這樣,你必須立刻停止對夢夢的過分關心,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追蹤。”
林儀直勾勾盯着他,仍舊是繼續剛剛的話題:“這個社會裏髒的事太多了,這樣的事我不是沒有看見過,可這麽近的發生在身邊,還是讓我難以接受。”
她掐着太陽穴的手,一直在抖:“二十萬,二十萬就可以買一個人的初夜,哪怕算上被抽成的那部分,要找夏小姐這樣的,也并不算貴吧?”
官泓心口堵得慌,起身走到辦公桌邊,想摸煙。翻找了抽屜才發現,這不是他在國外的那一間,這種時候連一支煙都找不到。
林儀顫着聲音又問:“為什麽她明碼标價,有過這第一次,你還要跟媽媽說,她從來只有你一個人?”
官泓咬着牙,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能讓林儀真正失望的從來不是其他人,只有他而已:“是我。”
林儀忽然急促地喘了兩口,眼中沉郁:“官泓,你真是讓媽媽大開眼界……你們倆就是這麽認識的?”
官泓沉默許久,點頭。
林儀往沙發扶手上狠狠敲了一下,高聲說:“媽媽一直告訴你,不要沾染上那些惡習,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
官泓倚在桌邊,撐着邊緣的一只手漸漸握緊。
夏夢的心跳得飛快,到家的時候,官泓還沒回來。偌大一個家,空空蕩蕩的,每走一步就有空洞的回響。
夏夢精疲力盡地躺坐在沙發上,将方才發生的事情一點點理順,沒有沖突,也沒有異樣,她表現得足夠完美。
那是在哪一方面得罪了林儀?
好脾氣的人,一旦板下臉來,比一着急就急赤白臉的要吓人的多。而要讓一個有修養的人不打招呼離開,那想必是很失望了。
林儀一下占全了兩點,無論夏夢怎麽催眠,也說服不了自己相信,林儀是笑着離開的……何況還有官泓在電話裏的語氣。
夏夢如坐針氈,知道林儀肯定是已經知道了那些事,僅存的一絲希望用來等待官泓,可時間過去越久,她越覺得心寒。
回國數天,官泓從沒哪天像今晚一樣這麽晚回來。他總是盡量推掉應酬,回家做飯,實在有會走不開,也磨她一起過去,兩個人點餐一道吃飯。
夏夢擔心得不行,摸起手機給他打電話,他那頭總是忙音,最後直接關機,只言片語的解釋都沒有。
或許是有事呢,或許是不方便接聽……還是單純的不再想跟她說話,是不是林儀威脅他,勒令他不再跟她來往。
夏夢想找點事做,起來走了一圈,最後連起身幹什麽都忘了。沒頭蒼蠅似的處處跑,往穿衣鏡一過,發現自己還穿着禮服。
真是蠢啊,她一邊往下拉衣服,一邊在心裏罵自己。今天的衣服太寒酸,妝容也太簡單,所以林儀才不喜歡她了。
她看見鏡子裏的人沮喪得一臉烏青,醜得像一個怨婦,拿起腳上的拖鞋往上面一擲,鏡子立刻裂如蛛網。
夏夢一直等到日薄西山,夜色将整個房子牢牢包圍,家裏是靜悄悄的,門外沒有腳步聲,直到鈴聲響起,她如同抓到救命稻草。
來電的卻不是官泓。他的助理用并不熟練的中文跟她說,官泓已經搭上去往某國的飛機,今晚不能回來。
“怎麽突然一聲不吭就走了?”夏夢站起身,雙腿因為蜷縮太久,血液不暢,皮膚如同針紮,細細密密的疼痛起來。
助理說:“老板的母親林女士身體不适,她的病歷資料和私人醫生都在國外,需要連夜轉過去。”
“阿姨生病了?”
“是的。”
“在哪發作的,還好嗎?”
“林女士在老板辦公室裏覺得心慌氣短,我們很快就給她聯系了救護車。至于病情,我不是專業的醫生,不過看起來,似乎還沒有那麽糟糕。”
“她剛剛在官泓辦公室?”
“是的。”
那僅存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夏夢閉着眼睛,深呼吸幾口:“官泓有沒有說,他們什麽時候會回來?”
助理表達謹慎:“對不起,夏小姐,老板走的時候并沒有告訴我。”
夏夢睜開眼睛,短嘆:“好的,再等等我自己問他。”
夏夢挂機,張着兩手搭在沙發上,頭高高揚起,看着黑黢黢的天花板。手機又響起來,還是那個助理。
“老板走的時候,讓我記得提醒你一句話。”
“請說吧。”
“他請你一定要記得按時吃飯。”
夏夢一怔,說:“好的。”
挂了電話,眼淚就不可控制地流了下來。
冰箱裏還有官泓昨天做的糕點。
夏夢端出來一份,就着窗外透進來的點點燈光,小口小口地吃。
一夜無眠,夏夢在第二天一早等到官泓來訊。林儀因為舊疾複發,已經住進了醫院,官泓陪在身邊,暫時無法回來。
夏夢聽到林儀脫離危險,長長舒出一口氣,說:“沒事就好,你就在那好好照顧你媽媽吧,我一個人在這邊會記得吃飯的。”
官泓知道助理已經把自己的話傳達給她,疲憊不堪裏仍舊笑了笑,說:“好的,你不要随便騙我,我可是在你身邊放了一雙眼睛的。”
夏夢含着哭腔的應了一聲。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渴望聽到官泓的聲音,昨晚有那麽一刻,她幾乎覺得這男人是要徹底離她而去。
整個人便如塵封在缺氧的地窖底端,黑暗,冰冷,孤寂,凄清,那種窒息般的感覺如影随形,仿佛全世界都離她而去。
在那一刻她終于懂了溺水的人是如何渴望救援和空氣,她真的無法想象一旦被官泓放棄,他離她遠去,她會多麽的傷心。
越是想聽到聲音,彼此之間就越是沉默,有好一陣子,官泓和夏夢都沒有開口,電波聲中,是彼此微弱的呼吸聲。
夏夢用手刮了刮手機邊沿,還是忍不住問他:“你媽媽都知道了吧?”
官泓咬了咬牙,看着一片素淨的走廊,陽光刺目,他眯着眼睛看到窗外蔥郁的熱帶植被:“嗯,知道了。”
盡管心裏已經有了思想準備,夏夢還是忍不住倒吸口氣:“她很失望吧。”
官泓說:“我一定會好好跟她解釋……等她身體好一點吧。”
夏夢垂頭,兩手狠狠抓了下腦袋,方才将手機又接聽起來,說:“官泓,我真是一個很爛的人。”
官泓聽得心髒一揪:“你是不是要看我也病倒?”
夏夢愕然:“怎麽會呢!”
官泓說:“那你永遠不要再這樣說自己。”
夏夢:“……嗯。”
日子好像一下又回到之前的軌道,分隔兩地,各自忙碌,偶爾電話聯系,更多的時候,需要靠思念苦苦支撐這份異地的戀情。
天氣真正熱起來,街上滿是短袖短褲的人,夏夢接到江绾绾發來的一本劇本,隔着電話,她挑起眉:“你這什麽意思?”
江绾绾說:“我給自己找了個電影。”
夏夢退出聊天界面,打開那劇本,問:“你從哪接的,我怎麽事先一點都不知情,幾番,主要內容是什麽?”
江绾绾默了默,聲音過分平靜地說:“是那個房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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