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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話雖然說得倒是輕巧,但這奮起,要從哪裏做起才好呢?
馮丹越想越覺得心情煩躁,索性站起身來,拿着劍又試了一回。
空寂的梨林中,立刻響起“唰唰唰”的劍刃刺空之聲。劍氣激蕩、虎虎生風,很像是那麽一回事。
四月已盡,梨花幾乎全部凋零。剩餘的些許,也在她這些日子不間斷的摧殘中陣亡。
馮丹深吸了一口氣,看着最後的幾片梨花飄落在地,瑩白如雪,潔淨無塵,別有一番美态。仔細看時,可以見到有幾瓣花瓣是從中間被整齊地斷開的,但另外的幾片卻竟是連一絲傷痕都沒有。這就很明顯地表明,她的劍招時靈時不靈……她忽然就有些洩氣。
可見她雖然肯下苦功夫,但因為對武功沒有神馬概念,這幾天的努力下來,收效仍然甚微。
得需要名師指點才好啊。
其實孫老爺挺厲害的,可惜,他不是個好教官的材料,他太喜歡喝酒了,偏偏還不容易真的醉倒。
馮丹嘆了口氣,收劍回鞘,返身躺倒在地上,透過梨樹稀疏的枝桠看着天空。思索着一切要怎麽進行才好。
正想着呢,忽然聽得樹林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宛若清風吹進樹林,又像雨滴落在水面。
以她現在的耳力,已經可以聽得出來,這來的是兩個人。
不過是最尋常的走路方式,腳步聲卻竟然已經能輕到這種程度,這兩個人的武功很明顯已居于高手之列。
她既然發現了他們,而他們顯然也察覺了她的存在。
馮丹不自覺地繃緊了身體,還沒想好怎麽應對,卻見那梨林後面已經轉出兩個人來。
卻是兩個熟人。
陸小鳳和花滿樓。
看到是她躺在地上,他們的表情微微有些詫異。
馮丹也略略愣怔了一秒,繼而便想起自己的角色。
她禮貌性地坐起身,卻決定按兵不動,先看看這倆人有神馬行動再說。
陸小鳳和花滿樓“對視”了一眼,然後微微一笑,道:“小紅姑娘,咱們真是有緣,又見面了。”
馮丹微微一笑,順暢地答道:“陸大少爺好久不見。小紅乃卑微之人,沒想到陸大少爺竟還記得我的名字……您今日怎地到這裏來了?”
陸小鳳摸了摸嘴上的胡須,笑着道:“我們本來是來找一個人的,但是,現在看,好像他不在這兒。”
馮丹點了點頭道:“這小樓暫時不對外開放,陸大少爺若要找人,便向前頭怡情院中去找罷。”
想是她太處變不驚,陸小鳳倒似起了探究的心思,略頓了頓之後,笑道:“那日黃石鎮一別,小紅姑娘似乎另有奇遇,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啊。”
馮丹微笑,輕描淡寫地道:“陸大少爺說笑了,此事說來話長。既是您今天有事,那便改日有空,把酒共酌,再共相談罷。”
她這話,已經有些趕人的意思了。本來也是,既然陸小鳳和花滿樓已經找到了怡情院,那根據她記得的劇情,應該是上官飛燕那女人的奸計的初級階段已經成功了。
那丫頭還是成功騙得了花滿樓和陸小鳳兩個給她賣命。他們倆這回來,應該是找孫老爺打聽大金鵬王朝的歷史,還有想辦法去請西門吹雪的了。
傳說中殺必死的陸小雞戰團已經初步組建成功,真是傷腦筋。
聽出她言語中的敷衍,陸小鳳挑了挑眉毛,似乎還想繼續發招。他身旁的花滿樓卻拉了拉他的衣袖,于是兩個人便拱手告辭。
這麽一種善解人意的體貼,就連已經開始走神兒的馮丹都不得不佩服,果然是謙謙君子,溫和有禮。看那氣場就跟那天那個山寨版的完全不同。
馮丹略略感嘆一下,心思又轉,已經完全沒留半點兒在陸小鳳和花滿樓的身上。故而她只是随意揮了揮手,便重新躺下,開始認真計劃自己下一步的行動方向。
半個時辰之後,太陽已經西斜,她依然沒有任何進展。肚子倒是“咕咕咕”叫了起來。正想着爬起身來去吃飯。手撐到地面的瞬間,卻忽然感覺到梨樹林外湧上一股濃烈的殺意。
作者有話要說:果然只有半夜才能更新麽?兩天都沒上得到後臺的杯催孩子,默默地爬下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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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十九章 禦敵
這殺氣雖然遠遠比不上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的,但是,也絕對不容小觑。至少馮丹可以肯定,以她現在這個樣子,是肯定應付不了的。
故而她很是吃了一驚,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寶劍,心跳如擂鼓一般,怎麽都無法冷靜下來。
下一瞬間,她的面前便多了兩個人。
這兩個人穿着一模一樣的青色衣服,又以青布蒙面。手中各握着兩柄長劍,渾身上下□的只有眼睛和握着劍的雙手。
劍已經出鞘,劍光和目光一樣的寒冷,殺氣騰騰。
仿若兩只禿鹫盯住了一只兔子。
馮丹就是那只可憐的兔子。
在他們這禿鹫一般的目光中,她只覺得渾身慢慢僵硬。
即便再遲鈍,也該看出這兩位是沖着她來的了。
而她現在這吊兒郎當的功夫,恐怕是兇多吉少。
本、能地張開嘴想要呼救,看見那兩人眼中隐約的得色,她卻忽然懊惱地閉上了嘴巴。
陸小鳳和花滿樓已經走了大半個時辰了。怡情院最近的院子離這裏也有兩三裏地,現在就算她喊破了喉嚨,大約他們也聽不見了。
更何況,看着這兩人的模樣,自然是早就算計好了一切,知道她沒可能獲救,才現身的吧。
畢竟,看這造型,倒是跟迎春閣桃花廳那兒見到的刀疤臉和紫面大漢有幾分相似。那倆貨,似乎是青衣樓的來着。
作為才恢複武功不到一周的人來說,她的運氣還真是夠好,初次遭逢對戰,就是青衣樓的高手。真是可喜可賀,可歌可泣啊。
馮丹再一次對自己堅定地保持負數的幸運值比了中指,然後終于慢慢冷靜了下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微笑着對那倆蒙面人開口道:“不知兩位青衣樓的朋友有何指教?”
聽她提到“青衣樓”,那兩個青衣人微微一愣。對視了一眼之後,略高瘦些的那一個青衣人冷笑了一聲,啞着嗓子道:“沒想到你這丫頭竟然還知道青衣樓,那便更是留不得你了。老二,抄家夥,送這丫頭上路罷。”
略矮胖些的青衣人悶聲悶氣地應了一聲,真個擺劍沖了上來。
馮丹大駭,胡亂舉劍招架,驚懼間,那矮子的劍,竟真給她架住了。使得正是孫老爺教的那一招“舉杯邀明月”。
那矮子“噫”了一聲,招式迅速一變,雙手劍同時劈了過來。馮丹手忙腳亂,但總算是又亂比劃了一招劍勢,應付了過去。正是上一招的後手,“對影成三人”。
這本是單劍封拳掌、大刀或是槍棍戟這種大頭武器的招式,被她胡亂用來對付齊齊劈下來的雙劍,倒也勉強合适。故而馮丹兩招用出,雖然難看了點兒,但竟險險避過。不但讓矮胖子吃了一驚,就連高瘦子也忍不住驚嘆了一聲,揮着雙劍叫道:“這丫頭有些門道,老二你閃開些,哥哥同你一道上。”
馮丹的冷汗立刻便下來了。
所謂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現在是四把劍。
最重要的是,她從孫老爺那裏學的劍招裏,只有三招最熟。恰如程咬金的三板斧,過了,就完了。
故而馮丹勉強又接了一招,便給高瘦子的劍氣掃中了。她慌忙後撤,卻又給矮胖子揮起的劍刃挑散了頭發。
欲再出手時,哪裏還有機會,早給這兩個人一起欺身上來,四把劍齊齊逼住了要害。
眼看死到了臨頭,馮丹卻忽然覺得欲哭無淚。到底她是哪兒沒整對,竟然就要這麽END了!這明顯就是攻略失敗、最差結局啊!有木有!老天爺喲,可不可以請求讀檔重來啊?我還不想死啊啊啊。
馮丹在心中默默哀嚎,淚水盈滿了眼眶。然而那兩名蒙面的青衣人卻連半點憐香惜玉的意思都沒有。他們倆冷笑着一起逼近過來,眼看着馮丹就要在四把寶劍的寒光中變成肉餡,她的腦子裏卻忽然靈光一現。
青衣樓的老大,好像是霍休霍老頭來着吧?
她們現在走這個劇情,貌似就是金鵬王朝吧。霍老頭就是那個足智多謀的幕後大BOSS,是他想最後坐收漁翁之利來着。
那麽,他怎麽會這麽早地派人來殺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兵呢?
就算她是上官丹鳳的事情露餡了,也不至于沒頭沒腦地來這麽一場吧?
那老狐貍不是最喜歡坐山觀虎鬥,穩坐釣魚臺的麽?這麽早跳出來殺人?這不像他的作風……那,他們是誰派來的,難道是上官飛燕?
馮丹的大腦飛速運轉,那兩位也沒閑着。劍刃就要割到她咽喉的時候,馮丹佯裝淡定地喊了聲:“住手。”
她當然沒有寄希望于這兩個人乖乖聽話。因為,她還藏着半招劍招沒有用。剛才胡亂比劃了兩下,竟然就能支撐下來兩個殺手的圍攻,可見,這孫老爺随手指點出來的“月下獨酌”,竟然是十分高明的劍法。
雖然只會三招半,但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是可以順利逃命。
最多,毀個容啥的……
事情緊迫,也由不得馮丹顧及其他了。對她來說,臉比命重要,這是肯定的。
故而她鼓足了勁兒大吼了一聲“住手”,趁着倆殺手在如此近的距離冷不丁被噪音攻擊,有點兒冷神的瞬間,腳後跟踩地,折身後仰,整個人如同一片樹葉一樣往身後倒去。
因為之前過招的時候,兩個殺手似乎是看出了馮丹的武功不怎麽樣,那眼中的輕蔑分明就是欺負她身法笨拙。
故而他們合圍過來的時候也根本就沒刻意把她堵在什麽死角裏。只是用劍逼住了她的要害而已。那四把劍有兩把在她咽喉處,一把對着心髒,另一把比着肚子。如果不是高過他們武功很多倍,那基本上是沒法全身而退的了。
然而,偏偏馮丹記得那最後的半招,仿照的是孫氏醉拳裏最晃晃悠悠的“我舞影零亂”。這一招取得正是酒仙太白歪歪倒倒、搖搖擺擺,無拘無束的醉态。馮丹一直徒有其形,沒有參透其神。此時情急,倒是剛好相反。雖然并沒有怎麽搖晃,但那麽一種醉倒了、忽然摔下去的感覺,倒是終于找到了。
于是馮丹終于也牛叉了一把。在生死關頭,小宇宙成功爆發,來了個漂亮的後挺摔,堪堪避開了那奪命的四劍。
對于這個意外的掙脫,兩名青衣殺手顯然很感意外。一時間倒也不知道馮丹功夫的深淺起來。馮丹對此表示可以理解,畢竟,如果是換了她作為江湖上創出過名號、功夫相當不錯的殺手,擊殺一個看起來很廢柴的女人,偏偏兄弟合力,連出四招,竟然都還沒把人處理了。那除了說明他廢柴,當然這是不可能承認的之外,就只剩下馮丹愈發神秘起來的武功了。
說不定,她其實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看着他們臉上陣青陣紅的顏色,和一副要沖上來的架勢。馮丹嘆了口氣,盤腿在梨樹下坐了下來。
這折騰了這麽半天,也沒有一個救星出現,她就知道,這一回要活命,就只有靠她自己了。
孫子兵法曰:“欲擒故縱。”
用兵之道,最要緊的是“虛者實之,實者虛之”。既然她今天人品爆發,那不利用一把就束手就擒,也太廢了。絕對無法原諒。
面臨絕境的時候,反而容易豁的出去。故而馮丹暗暗咬了咬牙,調勻了呼吸,露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大大咧咧地說:“你們的老大呢,我要見他。”
兩個人輕蔑地笑了。
馮丹也笑了。她一邊笑,一邊柔聲道:“他見了我之後,絕對不會再下令殺我。”
那兩個人繼續笑,仿佛馮丹是個瘋子,要麽就是個傻子。
然而馮丹卻也笑得愈發燦爛,她迅速地拔劍出鞘,又收回,平舉給兩個人看。亮光閃閃的劍身上,躺着一根頭發,正是矮子頭上微微有點兒花白的發絲。
這下,他們兩個笑忽然不出來了。
馮丹繼續柔聲道:“回去告訴你們的主人,我這裏有他想知道的事。還有,不管他要幹什麽,我都沒興趣。沒事兒別來打攪我。真想要找我,清雪樓随時恭候。”
她說完,便轉身往梨樹林中的小樓走去。
态度從容,姿态優雅。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一種高傲的氣場,竟真地把那倆貨鎮住了。
馮丹一步一步地走着,沒有回頭。但是他們竟然真的沒有追上來。仿佛真地被她這兩句話給忽悠住了。
踏上樓梯的時候,她仿佛聽見梨花林中傳來極其輕微的絲竹聲,仔細聽時,卻又沒有了。
她依然沒有回頭,端着公主的架勢慢慢地爬上了二樓。進了走廊裏之後,立刻破功。
正想着趕緊沖回屋子裏打包跑路。
一推開門,便見到桌子邊的花凳上,真端坐着一個人。
一個白衣翩然,冷傲淡然的人。
他正坐在那裏喝茶。
瑩白修長的手指,好看得讓人想哭。
事實上,馮丹也真得有點兒想哭。不知道是為忽然湧上來的安全感而激動,還是為與之相伴的恐懼感兒悲傷。
整傻兮兮地站在門口,那個人卻已經擡起了頭。一雙眼睛,并不是漆黑的,但卻明亮異常。
他便那樣靜靜地盯住她,并沒開口說話。
很顯然,他在等。
等馮丹先開口。
馮丹嘆了口氣,忽然掉頭,重新往門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呵欠。爬走。。。
☆、21二十章 交鋒
馮丹出了門,不過才剛走了兩步,便忽然聞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再看那梨樹林中,似乎還有人影閃動。馮丹只覺得渾身一冷,那打算下樓的腳步,立時便停了。
按照現下這情況推斷,那兩名青衣樓的殺手大約是被當場解決了。而這出手的是哪路人馬,也很好猜得出來。
不過,即使基本上能确定出來,這個人這麽做的理由卻是讓她有些費解。
然而她愣怔了片刻之後,便也就釋然了。
既然是白雲城主,行事做派,自然同尋常老百姓不同。他既然去而複返,又也算是幫她解了追殺之憂。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位城主大人此次來,恐怕不只是來她房裏歇歇腳、喝喝茶這麽簡單了。
今非昔比,馮丹的心思轉了幾轉,便已經徹底恢複了冷靜。當即又轉回身,回到了屋裏。
葉孤城仍然是連眼皮子都沒擡。
他的那杯茶還沒有喝完。
而且,他看上去,也沒有放下茶杯跟馮丹搭話的意思。
所以,馮丹也就很淡定地搬了個凳子,在他身邊坐了下來。順手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比耐性的話,她不會輸給他。
何況,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也一直沒有時間好好理一下思路,這會兒,倒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想想事情。
可惜的是,這一次,她仍然也是并沒有能夠沉思多久。
因為葉孤城終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張開了金口,看着她,慢慢地問道:“你,不問?”
馮丹笑了,淡然道:“城主如若想說,又何需我問。”
她一面說話,一面大大方方地直視着葉孤城的雙眼。完全做回了真實的自己,同之前那麽一副裝癡扮傻的模樣完全沒有半分相似。如此大的反差,饒是作為一城之主的葉孤城,一時間也難免有些詫異。
有詫異很好,如此一來,大家便是站在了對等的位置上了。
倒黴了這許久,至少有一件事馮丹總算是想明白了。那就是,在這弱肉強食的江湖中,女人們可不是扮扮柔弱就可以混得開的。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可以,那般憋屈的活着,也确實不适合她的性子。
前一世怎麽說也在考場、職場中摸爬滾打了小半輩子,要她如同之前那樣毫無原則、沒有任何意義地窩囊下去,所有認識過她馮丹的人們,一定會哭的。
更何況,葉孤城也好,西門吹雪也罷,就算是陸小鳳和花滿樓,恐怕都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只會驚叫哭泣的柔弱花魁不會怎麽上心的。而以她馮丹現下的真實身份來看,要是想順順當當地活下去,怎麽着也要至少借助其中一個人的力量,度過這段無法充分自保的時期。
可惜剛剛梨樹林中的情形已經很清楚地表明,陸小雞那三人組已經基本沒有什麽希望了。而且更加不幸的是,青衣樓的人也已經盯上了她。要是不想悲慘地死去,現下看來,最好的選擇,便是借力葉孤城了。
看着他冰雪般冷傲的表情,馮丹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可是冰山男神馬的,确實很難攻略的說。這麽一副“可遠觀不可亵玩焉”的表情,真是讓人沒有蛋都要痛了。
不過,很遺憾的,她暫時,真的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一問一答的短暫對話之後,兩人間又陷入了沉默。
葉孤城的眼睛并不是純黑色,而是略微透着點兒幽藍的光影兒。他冷冷看人的時候,這種顏色更是加重了這種冷意,仿若某種漂亮而兇狠的動物,正鎖定了獵物一般的感覺。
如此強大的精神攻擊之下,心理素質稍微差點兒的,恐怕早就受不了而落荒而逃了。心理素質可以的,估計也會冷汗直冒。
偏偏馮丹是那種一旦做出了決定之後,便心如磐石的。大約也是與她武功剛恢複,還沒能對城主可怕的殺氣有足夠清醒的認識有關系。總之,她竟然挺住了。在葉城主“用眼神殺死你”的強大攻勢下,靜如止水,安之若素。
堪稱奇跡。
然而城主不愧是城主。
他老人家對此的反應是,壓根就是波瀾不驚。
他端坐在凳子上,仍然是連話都沒打算多說。盯視了馮丹良久之後,竟然又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馮丹在心中默默比了個拇指,暗道這才是高手。所謂“敵不動,我不動”,實在是高。這世界的人們,都夠不好忽悠的啊。要想順利活下去,她今後也一定要多多注意言行才是。
葉孤城倒第三杯茶的時候,馮丹順手接過了他的茶壺。輕輕幫他斟滿杯子,自然得就好像她天生就該為他紅袖添香一般。
她伸出手的瞬間,葉孤城沒有什麽反應,很配合地把茶壺讓給了她。等到她舉起茶壺,稍微拉近了點兒距離為他斟茶的時候,他的身體卻有一瞬間的僵硬。
雖然迅速到一閃而逝,幾乎無法察覺。但因着馮丹同他離得太近,自然就沒有錯過這個瞬間。
這個發現,倒是讓馮丹有點兒詫異。回想起來之前的包月生涯,他也很少讓自己近身服侍,馮丹有些回過味兒來了。
城主大人他,其實是不喜歡生人接近的吧?
不單是生人,就連他城中帶過來的那些自己人,估計也很難接近他吧?
這位大神的脾性,簡直是比西門莊主還要特別。人家起碼還挺會享受生活的。美女,熱湯,梅花,碧酒,白雪,莊園。那小日子過得是異常滋潤。
到了城主這裏,這一天日子怎麽就感覺過得這麽累呢?
想那麽多事情,籌劃那麽大,真心有點兒不值罷。她忽然想起某一版的決戰紫禁之巅劇集裏似乎暗示城主大人是前朝王子神馬的來着。她不由得感嘆,這種設定實在是太苦逼了。誰說王子神馬的就一定要複國。又不是慕容複童鞋那種偏執狂……再說,好像某只廢柴也是個落魄公主來着。
馮丹默默地低下頭,為自己毫無王室末裔的覺悟而感到淡淡的羞愧。
不過,也就是那麽一瞬間而已。
她很有自知之明,因為她深知自己不是那種振臂一呼,衆星拱月,發奮複國的類型。
她的願望很簡單,只要能平平安安地撐過劇情,熬到霍休和上官飛燕折騰完全場,然後圍觀他們自相殘殺,然後看守關BOSS霍休老狐貍被名偵探陸小雞反咬成功,就通關了。
所以,複國神馬的,她是真的沒有想過。平安是福,對她來說,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勝利和幸福。
顯然,城主大人不是這麽想的。
他這麽高傲的人,大約總是想做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來證明,除了劍道上能夠達到頂峰之外,他也可以,做人上之人。
可憐的娃兒,不知道,他有沒有一個每天給他洗腦的老娘。
馮丹兀自在那裏東想西想。葉孤城卻仍是靜靜坐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她倒的那杯茶之後,便端起來喝了一口。
就在馮丹以為他又要沉默着喝完的時候。他卻忽然放下了杯子,冷然道:“你,仍是不肯說出你的主人?”
馮丹正在喝她的第二杯茶,聽了這話,險些把水噴出來。雖然在最後關頭咽了回去,勉強沒有失态,但是她的心中頓時升起了濃重的無力感。
合着她這樣子就像是間諜啥的吧?專業玩兒潛伏給隐藏在幕後的大老板賣命的?城主大人,您也太看得起咱了。
其實,咱真的沒有主人啊,咱是自由行走的花……啊,魂淡。
她只覺得心中有一百只草泥馬奔騰而過,面上卻仍是擺出一副微笑的模樣,淡然道:“城主既去而複返,如何又出此言?”
聽了這話,葉孤城的瞳孔瞬間微微收縮了一下,繼而便很快地恢複了正常。他異常平靜地道:“我一向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女人,也一樣。”
察覺到他忽然冰冷起來的劍氣,馮丹心中一跳。她略作思索,繼而微笑着應答道:“城主說的甚是。”
事實證明,冰山臉高帥富也抵不過二皮臉女吊絲。馮丹這種可淡然,可婉約,可清新,可厚顏的百變模式,直接讓明顯很少接觸女人的城主大人深深地無語了。
這一番言語較量下來,雖然表面上看,城主大人占有幾分優勢,但是其實他根本就沒占什麽便宜。
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城主大人對此完全心知肚明。見到馮丹以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笑嘻嘻地看着他。葉孤城冷冷盯視了她很久,終于轉過了頭,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
馮丹歡快地答應了一聲,正想提腳就往外頭走。猛然想起自己現在還處在城主的視線範圍內,最好還是要注意下儀态。
所以她當即收斂了脾氣,慢慢地站起身來,盡量端莊優雅地退出門去。
手剛剛觸碰到房門,她才想起,這間房,其實是她的卧室。
看着葉城主側面對着自己端坐在她卧床邊那張花裏胡哨的小桌子旁,馮丹差點淚流滿面。
話說就算是您續費成功,繼續包月清雪樓,也不能随便霸占人家姑娘的房間啊。話說,這明明是她的房間吧?為啥您老大手一揮,竟然讓我從我自己的房間裏滾蛋呢?
這不公平。
那一瞬間,馮丹猛然覺得肝火有點上升,然而一秒種之後,她慢慢平靜了下來。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白雲城主的設定就是這樣的了。想到梨樹林中那驚魂四劍,馮丹輕輕嘆了口氣。雖然知道他這次來,多半又是為了利用她做幌子,方便辦事。但是總算帶來了不少的安全感不是。
只要她乖乖配合,在還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他應該就不會讓她死去。而有白雲城主在的地方,別人想要她的命,恐怕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那麽剩下的唯一問題就是,為什麽是她?
不惜去而複返,非她不可的理由,到底是什麽呢?
若說做掩護的話,這怡情院也好,*院也罷,随便一個女人都可以。反正事後一劍了事,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更不要說,他甚至對她的來歷頗為疑忌,何必要如此冒險?畢竟如果她沒猜錯的話,他正在做得,可是那謀朝篡位的大事。
她一時間想不到他的用意,動作自然便有些緩滞。終于回過神來的時候,停留的時間已經有些長了。她趕緊裝作小心翼翼的樣子,伸出手去,将門往回帶。
還沒等把門合攏,她竟覺得那門忽然拉不動了。
擡頭看時,葉孤城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單手扶住另一半的門戶,居高臨下,冷冷地盯視着她。馮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城主大人他終于發現,他走錯房間了。
她當即異常識趣兒地讓開道路,請他先行。看着他雪白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那頭的時候,才松了口氣。剛想着轉回房間,便聽得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每日黃昏,林中侍劍。”
作者有話要說:又是熬夜碼的夜晚。。。。呵欠着爬走。求虎摸。
☆、22二十一 侍劍
聽到這個吩咐,馮丹肩膀頓時跨了下來,只覺得連頭都要開始暈了。
黃昏的話,不是就是現在?
也就是說,在她跟劍法折騰了大半天,又奮力從青衣樓殺手圍攻之下逃脫,還沒太緩過神兒來的的現在?
連晚飯都沒得吃就又要去勞動麽?不帶這樣欺負人的啊!
城主大人您老是飛仙,可是咱卻不過是個廢柴邊緣的普通人而已。
普通人是要按時吃飯的。
特別是對馮丹這種吃貨來說,吃飯永遠都比其他任何事情重要。任何事情,自然也就包括練劍。更不要說,她這回充其量不過是個陪練。
說不了,葉孤城卻已經重新在走廊的那一頭出現。
看着他抱着那柄烏鞘長劍,面無表情地緩緩走下樓梯。馮丹識趣地閉上了本要抱怨幾句的嘴巴,默默地緊了緊腰帶,順手從房裏拿了條厚厚的大汗巾,也跟着葉孤城走下樓去。
冰山冷傲男的設定神馬的,光靠嘴皮子是沒有辦法湊效的。想要翻身,看來只有另辟蹊徑了。怎麽樣才能與一座冰山和諧平等地共處呢?這是個問題。
馮丹順從地按照葉孤城的吩咐陪着他來到了梨樹林中,履行她的職責。
她現在的身份是怡情院的姑娘小紅,而這位葉城主現在的身份是包月清雪樓的金主。按照規矩,無論他要她做什麽,她都沒有辦法說不。
況且,能夠近距離地觀賞這位天下數一數二的劍客舞劍時候的風采,這原本已經是很難得的機會。很多人夢寐以求,偏偏一輩子都不會有的機會。
然而,這機會現在就在她的面前。所以,她那點兒因為不能按時吃飯而産生的小怨念,完全抵禦不住這種榮幸感的攻擊,就在步行到梨花林中去的短短一段路上,已經被她自行消化掉了。
比起沒選擇的餓肚子,她完全可以有選擇地圍觀下天下第一的劍法。被這種級別的劍法熏陶幾下,那她以後能夠自保的機會自然就會更大些。甚至于,即使葉孤城什麽時候不再需要她的掩護,想要殺了她滅口的時候,她也可能有更多的機會能夠順利逃跑。
馮丹心中是如此地希望着的,所以,到了梨樹林中的時候,她的心情已經很平靜。
四月剛過,梨花已經快要落盡,梨樹上只剩下青蔥鮮嫩的葉子,夾雜着幾片遲遲不肯凋落的花瓣,瑩白似未融之雪。
此時正當黃昏時分,落日如鬥,斜斜西懸,金紅的暮光灑滿林間。葉孤城在林中的空地上站定,整個人便沐浴在了暮光之中,仿佛一下子變得更加神聖和高大起來。
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馮丹并不是第一次見到葉孤城的臉,此時卻也忍不住呆了一呆,有那麽一瞬間的心動。
然後她便見到葉孤城握住了他的那柄烏鞘長劍。
拔劍出鞘,寒光四溢。
仿佛觸動了魔法一般的,他臉上的表情立刻就變了。
原本沒有什麽表情的冷峻的面容,線條忽然柔和了起來,竟似帶上點淡淡的微笑。如同冰雪消融,山河解凍,原本冰冷得如同個僵屍一樣的這位葉城主,竟仿佛忽然複活了一般,煥發出讓人不敢直視的奪目光彩。
他的手指輕輕拂過劍身。
然後,便開始舞劍。
仿佛那已經不是劍,而是他的生命,他的一切,他最親密的愛人。他也仿佛不是在舞劍,而是在同最深愛的情人共舞,和諧而美妙。
天地間任何的東西已經不能把他們分開,一切似乎都已經不再存在,整個世界上,似乎只剩下了他和他的劍。
馮丹站在一旁,早已經目瞪口呆。她什麽話都說不出來,腦子仿佛已經停止了思考。只能站在那裏,癡癡地凝望。
看着看着,她忽然間淚流滿面。
因為不過這一會兒的功夫,她便已經知道,即使她這一輩子每天都能夠看着這樣的劍法,不間斷地連上一輩子,她也不可能練出這樣的劍。
這已經不能算是人世間的劍法。
這本就不是屬于凡世的劍。
果然不愧是天外飛仙。
此劍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
葉孤城一氣練足了兩個時辰。馮丹便也呆呆地站在旁邊,看了兩個時辰。
天已經完全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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