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十八個紅包 兩個吻
接下來的數日, 沈月柔都乖乖的待在自己的寝殿裏,不曾外出。
一來天氣寒涼,寝殿裏溫暖如春, 她實在舍不得出去挨凍;二來, 沈鈴兒自那日之後,便一直高燒不退, 重櫻一人左右照顧, 着實是累得不輕, 幸好太後體恤,派連枝公公送了個叫紅珠的宮婢來,稍稍緩解了重櫻手頭的活計。
“沈婕妤, 紅珠是奴親自去暖宮雜仆舍裏挑來的,人看着幹淨, 手腳也伶俐, 就是不太愛說話, 怕是不能哄着您開心了。”
連枝的臉上笑容燦然,如沐浴春風一般,和煦溫暖。
“連枝公公有心了, 我素日裏也喜靜,這丫頭反倒是對我胃口的。”
沈月柔招呼着連枝坐下,銅壺架在桌角的爐子上, 咕嘟咕嘟的翻滾着, 從壺嘴裏騰起陣陣薄霧,将眼前這個人攏在水霧裏, 雖然看不清模樣,卻隐約從輪廓裏瞧出是個傾城的美人。
她從桌上拿起一方帕子,墊在銅爐上, 緩緩提起把手微微傾瀉,水柱頓時流進了桌上的茶盞裏。
沈月柔放好銅壺,将茶盞送到連枝身前,道:“公公嘗嘗這茶可還合口?”
連枝微微一福,不好意思的說:“哪敢勞煩主子給奴倒茶,奴該死!”
“公公不必拘禮,當日珍寶閣一事,我還要謝謝公公的。”
沈月柔知道,當日自己确實中了媚藥,若不是連枝有意幫她遮掩,這事也不會這麽快就了解。活了兩世,善惡她還是分得清楚。
“沈婕妤言重了,這是南诏國新晉的普洱茶,入口濃醇,香味四溢,與我大燕國的清茶相去甚遠,倒也是別具一格,風味獨特。”
連枝并不想提當日之事,畢竟沈月柔是宮內主子,若真是讓人知道她中了媚藥,曾與人有些親密接觸,哪怕是個閹人,也會壞了她的名聲。
他在桌下摸了摸自己的手指,那一上一下兩處咬傷雖然早已愈合,但疤痕卻還在,而且連枝非常高興,它還在。
那是他的秘密,是他心底的渴望。
沈月柔當然不記得當日之事,她淡淡的笑了笑,伸手招呼重櫻:“給連枝公公帶些普洱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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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枝回過神,将手中茶湯飲下後,便起身告退了。
重櫻将人送出正廳,碎着步子走到沈月柔身旁,一邊給她倒茶,一邊說道:“主子您看這連枝公公如何?”
沈月柔微微一怔,道:“是個穩重人。”
“主子,您瞧着他與翠果可相配?”
沈月柔手上一僵,半刻才将口中茶湯咽下,側過臉突然抓住重櫻的手腕問道:“可是翠果與你說過什麽?”
“就那日在珍寶閣,奴婢見翠果看連枝公公眼睛都看直了,自然也就猜到一些。”
重櫻笑了笑,将桌邊的蜜果餞子往沈月柔跟前推了推。
“我若是你,便勸她早日斷了念想,再過兩年尋個正經人家嫁了便是。”
沈月柔纖長細指捏起一顆蜜果,看着顏色鮮亮,送到口中輕咬了一下,果然酸甜可口,十分爽利。
重櫻突然蹲下,雙手架在桌案上,托着香腮問道:“主子不覺得連枝公公是良配?”
沈月柔嘆了口氣,将手中蜜果全部塞進口中,咀嚼片刻後,認真的回道:“且不論連枝是否為良配,但就說這太監,他再優秀再好看再出色,也始終不能算是個男人,嫁個普普通通的人,結婚生子,享着天年之樂不好嗎?”
重櫻眨了眨黑亮的眼睛,道:“連枝公公實在可惜了……”
廳內主仆二人說的歡快,卻不曾想,廳外有個人他想起還有一事便折圖返回,卻在門外聽到了裏面的無心之言。
連枝戴上兜帽,腳下步子走得飛快,他不知自己走在哪裏,也不知自己走了多遠,就一直向着暖宮一角的泉眼不停地走。
他緊緊攥着掌心,還能感覺到那個被她咬過的傷痕微微凸起,他猛地擡起手至,放進口中,狠狠咬了下去,那鮮血如柱般緩緩流下,順着白皙的手指流進指縫裏,流進掌心,流到手腕裏。
他知道自己不配喜歡她,所以才将愛意隐藏的小心,他知道他在她心裏,無足輕重,可仍是忍不住有一絲期待,哪怕在她心裏,他與旁的太監不同就好。
可一切期盼都是妄念,在她心裏,太監就是太監,并無不同。
鮮血濃稠腥膩,在寒風裏凝結的很快,他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裏,猛地蹲在地上,雙手捂住臉頰,嗚嗚的哭了起來。
內心的委屈,期盼,掙紮,統統釋放在鹹鹹的眼淚裏。
過了許久,他終是撐着身子,搖晃着站了起來,擡起袖口将臉上的淚痕擦拭幹淨,微微擡頭,緩緩向前走了。
————
因着北疆戰事愈加吃緊,暖宮之行便不得不提前結束,回宮的路上,原本沈月柔被安排和麗嫔同承一轎,但上轎前,卻被皇上攬着細腰勾到了自己的轎辇裏。
轎辇裏雖點着火爐,但仍是四處透風,瑟瑟發涼,沈月柔縮在一角,将鬥篷緊緊攥在胸前。
蘇衍掃了一眼,見她離自己有段距離,便向她身旁挪了挪道:“柔兒還在怕朕?”
“嫔妾不敢……嫔妾只是太冷了,這邊暖和一點,離着火爐近一些。”
沈月柔将小臉埋進鬥篷的白色狐毛裏,閃着水霧星眸,可憐兮兮的回答。
蘇衍聽後便又向那邊靠了靠,直到把她擠到碰到轎子的邊緣,才聽到她驚呼一聲:“天哪,涼!”
轎辇材質是冷金屬,只在外圍覆蓋上厚厚的罩布,縱是皇家轎辇的轎布厚了許多曾,也仍是與外面向透,從布縫裏仍能滲進來絲絲寒風。
蘇衍眉梢一挑,笑着将那個小人人往自己懷裏使勁一攬,緊緊将她環在胸前,貼着發絲低語:“冷還跑?朕這裏不夠暖嗎?”
沈月柔蜷縮在他溫暖的胸膛裏,隔着厚實的衣料還是能聽到他胸前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她暗暗笑笑道:“皇上怎麽攬得這麽緊?”
蘇衍垂頭看看那張畫勾的小臉:“嗐,還不是那只狐貍鬧得歡,朕摟的緊點怕她一不留神再給跑了。”
沈月柔嗤嗤笑了起來,哪裏來的狐貍,這分明就是再說自己,想想又覺不對,明明自己一向循規蹈矩,又哪裏像狐貍了?
“皇上慣會打趣的,嫔妾一向規矩,哪裏像狐貍了?還是皇上平日裏喜歡叫後宮嫔妃都是狐貍嗎?”
她覺得身子暖了一些,便将下巴微微上擡,水靈靈的眼睛望着蘇衍。
他一時并未多想,遲疑道:“朕其實并未對……”
當他的眸光看到沈月柔輕擡的小臉時,卻突然心裏一動,他就那樣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微微低下身子,緩緩的、柔柔的吻上了身前那個美人嬌弱的嘴唇。
沈月柔愣在那裏,睜着杏眼身子僵着一動不動,直到皇上那溫熱的唇離開,她才回過神來,害羞着要低下頭時,卻被一只大手輕輕托住下巴。
“別躲朕。”
說完那清冷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她不敢挪開,眼神慌亂着不知該看哪裏,然後那人的嘴唇又一次落在她嬌嫩的唇瓣上。
她閉上眼睛,手輕輕試探着抓住皇上的手臂,剛剛習慣這如蜻蜓點水一般的親吻後,便猛地被人将唇瓣撬開……
這個吻漸漸深入起來。
沈月柔有些不知所措,她越想抽離,便會被對方纏的越緊,直到軟舌微微發木,皇上才将她放開。
“柔兒想要的,朕都會給。”
說完便又将人攬進懷裏,緊緊摟着一刻也不放開。
車隊終是在落門之前,趕回了皇宮。
賢惠二妃帶着後宮衆人等在興陽門處,翹首巴望着直到車隊進了興陽門,她們便跪在地上行禮,等着接駕。
沈月柔先一步跳下轎辇,看着地上跪了一片的金燦燦的發釵,終于在人群裏尋到那個愛穿鵝黃的少女。
她剛想過去找人,便被身後緊跟着的皇上拉了一下,直接攬進懷裏,他俯下身子貼着鬓角道:“柔兒好生在珑月閣等朕,這幾日北疆戰事吃緊,恐不得空閑去看柔兒,若是受了委屈,便可來曦月殿找朕,你來不必通報。”
在暖宮時,蘇衍便确定了自己的心意,這幾日更是想着能日日夜夜将這人兒攬在自己身邊,含在嘴裏,捧在手裏。
只是看她懵懵懂懂的樣子,恐怕還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呢,倒也不急,就這清清爽爽把男人往外推的害羞模樣,還想當皇後呢?
蘇衍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鬓角。
皇上不加掩飾的對沈月柔寵愛,讓後宮衆人皆是看傻了眼。
從前都說皇上寵愛靜妃,可也只是比旁人多了幾次去雲梧宮,萬萬沒見過皇上在人前有多親密,這沈婕妤一出現,皇上眼裏頓時沒了別人,仿佛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都是擺在珍寶閣裏的美人圖一般。
莊貴妃下轎時,剛好看到這一幕,她恨得牙齒都癢癢,将相思伸來攙扶的手掌,打得聲響。
她憋紅了臉,氣的胸口發悶,深深地妒忌甚至讓她想沖上去扇沈月柔兩巴掌,可她終是咬着下唇忍住了。
你等着,不是臉美會勾人嗎?
本宮定會讓你面目全非、醜陋粗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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