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自然之恩

“深海女王號”向黑浪海航行的第六天，西格.卡佩于午餐時間出現在餐廳。

“中午好，船長！”

“船長！”

在餐廳吃飯的船員們紛紛向船長問候，聲音中洋溢着他們的喜悅。

羅知聞言忙擡頭看去，快一個月不見的，紅發碧瞳的西格.卡佩，端着空盤子站在食物長桌旁，正夾起自己想吃的食物放入盤中，然後随意的在一張空桌旁坐下。

船上餐廳是自助式的，食物放置在桌上，想吃什麽自己拿。

倫恩端着食物與船長同桌，給船長倒紅酒，然後與船長一樣在領口戴上潔白的餐巾，安靜悠哉的享用午餐。

西格船長臉色如常，看着很健康，但羅知認為他還沒完全痊愈，外表是看不出內傷的，不過，這是好事。

船長出現之後，餐廳裏便漸漸安靜下來，在甲板上吃飯喝酒大聲說話的人，也停止了喧嘩，有的人還重回餐廳享用午餐。

有的人默默地戴起潔白的餐巾，像船長和倫恩一樣，安靜，端正，頗為講究地享用食物。

安靜，不是不可以說話，是不要吵鬧。

不邋遢，食物不要到處沾染，嘴巴一張一合很容易漏食。

這是船長要求的餐廳禮儀，最低的要求，只是，船員們只在船長在餐廳吃飯的時候遵守。

船長沒呆多久，十分鐘不到就回船長室去，人一走，餐廳裏又熱鬧起來了。

“船長沒事真是太好了！”納斯在羅知身邊高興地感嘆，“慶祝船長康複，我決定再吃一份椰汁烤魚排。”

“羅知老師，你想要什麽？”納斯邊起身邊笑着對羅知道。

羅知也不客氣，“請幫我取一份煎肉，謝謝。”

這幾日，納斯在跟羅知學習，由羅知教導他文字。

喝了元素藥劑之後，納斯發現自己不止需要學習冥想，控制精神力，還需要了解元素力量，以及魔法的知識，做到這些，首先得學會文字。

終究是繞不開學習文字，納斯便請羅知教他，以有償的方式，雷姆的學費可不低。羅知學習能力很強，已經可以與人正常溝通，文字也寫得漂亮，教人完全沒問題。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還有對世道的了解，羅知知道，船上的人，識字的沒幾個，可以說，大部分海盜是不識字的。

他們多是殖民地的貧民，沒有進學校的機會，貧民要想學習文字，只有請私人教授，這需要很多錢，貧民辛苦工作，都不一定能夠填飽肚子，沒錢進學校，也請不起老師。

總的來說，貧民想要學習，是一件不容易辦到的難事。

做了随性自由的海盜後，他們追求當下的快樂，發洩各種情緒，他們不在意文盲問題，對于那些複雜難懂的文字，他們只覺得頭疼。

即使海盜們有了錢，也是即刻揮霍，滿足自己的欲望，對海盜來說，酒、女人、賭，才是痛快的人生。

原本西格船長是要讓船員們都學會文字，但最後放棄了。

因為船員們散漫，對學習完全不積極。

船上懂得文字的人有船長，還有三位副手。

即使船長要求，倫恩也明确表示不做麻煩事，給錢都懶得教。

雷姆是沒耐心教，在學生面對他的課堂，遲到、曠課、态度敷衍之後，他把懶散的學生個個都揣了一腳，便結束了教學。

昆西，他不會教人。

而船長，他自是不會親力親為去教。

在船員們意願薄弱缺乏興趣的情況下，西格船長的“全員文盲掃除計劃”，便早早夭折了。

現在，納斯等想成為巫師的人不得不重新面對文字，羅知樂意教導他們，并且是免費的。

這讓他們很是感激，對羅知一口一個“老師”的稱呼，戴了“智者高帽”的羅知，內心油然而生一股優越感。

回到船長室的西格坐落于黑座上，他臉色如常，但整個人的精神似乎變弱了，清澈碧綠的眸子黯然深幽，光彩不再，透出一絲虛弱感。

他手裏出現一只泛着綠色光芒的藥劑，飲下後他便閉目養神，幾分鐘後，他再睜開眼，碧瞳已恢複光彩，明亮有神。

午餐結束後，納斯就黏着羅知去學習，他想要盡快學會看書，掌握精神力的控制，才好吸收自然元素力量，學習魔法。

“羅知，”廚師喬走來，含笑道，“船長叫你過去。”

羅知疑惑看過去，“喬，能知道是什麽事了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喬拿出一支煙準備點上。

“船長一定是問你想要什麽，就你還沒想好。”納斯拍拍羅知的肩，“我先去東窗。”

東窗是船上的一間空房間，窗口開在東邊，大家稱為東窗房。

這間空房是船上留着備用的，船員們有時夜裏睡不着，或者手癢，半夜常跑去那裏玩樂，小賭，喝酒，甚至唱歌。

現在，那東窗房成了臨時的教學房間，雷姆在那裏教過羅知，羅知也在那裏教納斯他們。

羅知向船長室走去，想想他進入船長的次數，也就兩三次，那會兒他剛上船，還在無風帶中，他在廚房幫忙，有時給船長送餐，離開無風帶之後，就不需要他給船長送餐了。

如今，羅知去廚房幫忙的次數也不頻繁了，一般都是大家輪流幫喬做飯，畢竟準備二十幾個人的夥食要花不少的功夫。

羅知來到船長室，近看船長絲毫無恙，如初見時的那般沉着，冷靜，碧綠如寶石的眼睛透亮，有神。

但羅知總感覺西格.卡佩并不如他表面看上去的這麽健康，剛才他亮相于餐廳，是為安撫船員，給予大家信心，制造自己很健康，依然威武的假象。

羅知明白，接下來就要去黑浪海那危險之地，船員們沒有信心，士氣低弱，那可不行。

“很高興看到你如此精神，卡佩船長。”羅知差點說，祝你身體健康。

“感謝大海母親的庇佑！”西格微微點頭，轉而說道，“很高興你成為‘深海女王號’的一員，嗯，雷姆說你是個學習天才，一個月不到就學會了茵利斯語，還說的如此流暢。”

“這得益于雷姆先生的優秀教導。”羅知已習慣這種開場方式的聊天。

“你在海裏救了我，你有耀眼的高尚品格，你有什麽想得到的，或者想做的事，只要不是太難，我都會認真考慮幫你完成。”西格微微歪着腦袋，左手肘撐着扶手，手背抵着臉頰，綠眸溫和，略顯慵懶，一副悠哉的樣子。

接着他又補充道：“當然，你随時都可以下船，只要你正式提出請求，即使成為‘深海女王號’的一員，你依然擁有選擇的權利，你知道的，接下來我們要去的地方，比狂歡海危險。”

羅知還是那個想法，“感謝船長的慷慨，船長收留了落難的我，我覺得我之前的行為是應該做的，當然，如果我還能有額外的獎勵，我希望是元素藥劑的獲取資格。”

羅知還沒做好決定，先拿下這個藥劑再說，至于下船，他目前沒這個想法。

經歷了小醜事件後，他發現獨自一人闖蕩大海那是相當的危險，而且他還是個被人觊觎的半精靈，在沒有能力保護自己，沒有錢的情況下，他是不打算下船的。

“這完全沒問題，我現在就可以給你提供元素藥劑，但不提供配方。”西格微微點頭，“很遺憾，你似乎沒繼承精靈族的元素血脈，不過沒有關系，你一樣可以靠元素藥劑獲得元素之力。”

羅知想了想，向船長提問：“船長，不管是誰，都可以通過元素藥劑獲得力量？這種藥劑如何産生的？如果一個人他本身有些特殊呢？比如血脈異變？服食元素藥劑後，會不會造成某種沖突？”

西格提到的精靈血脈，讓羅知想到自身的變化，他原本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類，身體卻有了這種變化，是不是也跟血脈有關？他适合服食元素藥劑嗎？

這也是羅知一直猶豫的原因之一。

“嗯，”西格碧瞳露出一絲贊賞，“你擔心的問題很有道理，古老的巫師也考慮過這個問題。”

“嗯，我這裏有一些隐秘知識，可以解答你的疑惑，你是否想要獲得？”知識就是力量，羅知沒有猶豫，“感謝船長花費休息時間為我解答疑慮。”

西格動了動頭，手放下，整個人靠在椅背，輕松悠哉地緩緩說道:“‘元素藥劑’，原本叫做‘自然之恩’，寓意是大自然饋贈的力量。”

“大自然是美麗的，擁有的多種多樣的力量，是那麽神秘，那麽強大，同時，也是那麽的危險。”

“在古老年代，各種超凡事物随處可見，并不稀奇，人們很容易就獲得多種多樣的力量，且方式便利，力量屬性衆多，其中不乏危險的力量，而血脈之力便是一種常見的傳承力量。”

“因為超凡事物随處可獲得，多種力量肆意成長，人們貪婪不知自律，不斷吸取各種力量，多種力量混合，便産生了不同的，未知的，不可控制的力量。”

“顯而易見，不可控制的力量是危險的，只有壞處，擁有了不可控制力量的人或死去，或産生變異，變成沒有理智的怪物，或者新生物種。”

“當人們想要改變現狀的時候，已經度過了一個災難時代，迎來了新的時代。古老巫師們通過很長時間的研究，試驗，最終研究出了好成果，提取了相對安全的自然力量。”

“而獲取這相對安全的自然力量的法子，就是服食人們研究出來的魔藥，名為‘自然之恩’的魔藥。”

“可惜自然之恩并不完美，通過自然之恩魔藥獲得的力量，還是存在危險的不可控制的力量，但慶幸的是，這種危險的力量比以前少了許多。”

“又經過許久的研究，最終，人們提取到了近乎沒有危險的一部分自然力量，這部分力量，就是元素之力。”

“而提取元素之力的方式，就是改良了無數次的‘自然之恩’，時代改變了，改良過後的魔藥，便也被賦予新的名稱，叫做‘元素藥劑’。”

“元素藥劑賦予人體能感應元素之力的精神力，以精神力來吸取自然元素，進行掌控，學習，從而創造魔法，成為巫師。”

羅知認真聽着，聽到這裏不禁發表感想，“元素力量，只是大自然力量中的一部分，恩，安全的一部分力量，這麽說來，我服用元素藥劑不擔心出現什麽危險了？”

西格微微點頭，“不錯，雖然不是絕對的安全，在‘元素藥劑’出現之後，也有人服用後獲得了元素之外的力量，有的人撐了下來，有的人獲得了壞的結果。”

“不過，不必擔心，這種情況我沒見過，現在也沒人見過，只是在古書中見過，那已經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而你，是不必擔心的。”

“精靈族，就是在古老年代裏通過不斷淘汰存活下來的血脈超凡物種之一，天生擁有元素之力，有的人捕捉精靈，不只是因為你們漂亮，還是想要獲得你們身上的力量，你們的血，就是某種魔藥的材料。”

“總之，精靈族能夠存活至今，說明你們很安全，即使你非完整的精靈體，也擁有能與元素藥劑融合的安全體質，不需要擔心。”

“……”西格的話令羅知很驚異，讓他明白了很多事情，消除了許多憂慮，同時也多了新的擔憂：原來精靈是超凡物種，是材料，我去！我的危險超乎我的想象啊！船上人都是好人啊，沒對我出手，感恩！

“多謝船長的慷慨，不知如何報答你。”羅知右手按胸，微微鞠躬。

知識是有價值的，剛才西格問他是否想要獲得解開疑惑的知識，就是問他拿什麽來交換知識。

“只要你留在船上，就有機會回報。”看羅知态度真誠，西格碧瞳劃過一道細微的狡黠光芒，他唇角微不了見地勾起。

“我會努力的。請船長立刻賜予我元素藥劑，我想成為巫師！”羅知不再猶豫，迫不及待的想成為巫師，他要保護自己，他可不想被人抓去抽血。

“沒有問題，我現在就可以給你藥劑，希望你早日成為巫師。”西格欣慰地點點頭，碧瞳如綠寶石折射出炫彩的光芒，似乎很是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