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嗯，”寧初把略顯激動的紫色小龍崽抱過來，撫摸着它額間的龍角，“我說呢，怪不得這麽巧……原來你是來找他的。”

四崽來尋找巫斯，引發的雷雨又恰巧被寧初看見，一人一龍才得以相遇。

它當然不可能來找一個人類，巫斯果然就是崽崽。

從四崽口中确認了巫斯的身份，寧初并沒有太過驚訝。

他早就有過懷疑，現在徹底确定，先前那些覺得奇怪的地方全都能說通了。

至于為什麽要瞞着他，寧初不明白。

但想到崽崽一貫的別扭性格，又稍微能理解一點。

他在此之前，也根本沒想過養的龍能變成人。

果然是傳說級的龍麽……別的龍要是也能變成人，哪還需要變回幼年形态隐藏自己。

不過，寧初還有一些別的疑問。

他看向一旁試圖降低存在感的三崽，三崽撓着脖子擡頭看天，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三三，”寧初語氣如常，向它招手，“沒事，我不生氣。”

連四崽都知道的事，三崽不可能不知道，它肯定在幫巫斯瞞着自己。

真的？三崽立刻直起腰，晃晃悠悠飛過來和四崽擠在一起。

它也快憋死了！

作為一只沒有人類形态的龍，它搞不懂巫斯為什麽不告訴寧初，這有什麽不能說的？

三崽翻身躺在寧初懷裏，前爪抱住他的手，讓他給自己撓一撓。

四崽看着寧初的動作，伸頭嗅一嗅他的手。

和以前比起來，寧初外表的變化很大，甚至成為了一個人類。

人類大都是弱小的，又總喜歡挑戰未知，龍不喜歡人類，但這個人類是寧初，那就不一樣了。

寧初身上很好聞，像是一股淡淡的草木香，皮膚軟軟的。

懷裏也更舒服，以前寧初抱它們的時候，只會一個姿勢。

原來寧初無法在龍島現身，不是因為被什麽東西困住，而是因為在別的地方重生了。

四崽輕輕啃着寧初的手指，突然又聽寧初話音一轉：“等等……小五也知道？”

知道什麽？四崽睜着迷茫的圓眼睛。

三崽身型一僵，向寧初讨好地撒嬌：“嗷嗚……”

寧初摸摸它，語氣緩下來：“我不怪你。”

三崽以前就很聽巫斯的話，它會不告訴他這事，還不是因為巫斯？

不僅如此，他還帶着單純的小五一起騙自己。

前幾天巫斯跟着他到處跑，小五也被他帶在身上？他竟一點也沒察覺……想到這裏，寧初重重地“哼”一聲。

三崽尾巴顫了一下，偷偷看寧初，見他不是在生自己的氣，才放心地歪頭躺好。

反正……告訴寧初的不是它，是老四。

—

學院宿舍內，寧初和三崽一夜未歸，雨也漸漸停了，外面的天氣恢複正常。

五崽非常擔心，焦急地拍着小黑龍的龍翼，讓它想想辦法。

[有赤焰在他身邊，別擔心。]

小黑龍安撫道，幹脆變出人形，将五崽抱進懷裏。

與寧初相似的懷抱帶給五崽些許安全感，它趴在巫斯的衣物裏，露出一雙眼睛。

直到天亮，巫斯又變回龍型，在博文醒來之前躲進床底，順手用衣服把牆上的龍爬架蓋住。

鬧鐘準時響起，博文起床穿戴洗漱，出門前喊道：“休寧，我去上課了啊，你還沒醒嗎？”

床鋪裏安安靜靜的，沒有人回應。

以前寧初不會起太晚，再怎麽也會應一聲，博文覺得奇怪，扭頭看見門口寧初的鞋子不見了。

他又喊了一聲，拉開床簾。

裏面果然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被子淩亂地堆在一邊。

“咦？”

博文推了推眼鏡，莫非寧初在他醒來之前就離開了？

他只當自己睡得太死沒聽見動靜，轉頭上課去了。

待博文離開後，兩只小龍崽才從床底下出來。

巫斯變回人形，學着寧初一貫的做法鎖上門。

老這麽躲着也不是辦法，如果能讓寧初搬到他的宿舍去……

學生宿舍的床都是一樣大小，去了他那裏也不會比這裏寬敞多少，但總比和一個陌生人類住在一起好。

巫斯從枕邊找到昨天剩的一些燕麥草喂給五崽，獨自走到陽臺。

他立刻察覺了異樣，宿舍樓上空不知何時升起了一道魔法罩，看樣子是将整個學院都保護了起來。

這樣的保護罩需要大型魔法陣的支撐，耗費大量魔力，學院不會輕易啓動。

昨晚發生過什麽？

即使知道有赤焰龍在，以它的實力不會輕易出事，雷霄龍多半也在附近。

巫斯還是心生擔憂，想去外面尋找寧初。

然而轉頭看見床邊的五崽，他又猶豫了。

再等一小時，如果寧初還不回來，他就帶着五崽去找他。

此時的學院會議室內，教會五人的屍體擺在地上。

幾名導師站在一旁，懷頓正在挨個檢查屍體，肩頭的緋烈鳥目光不善地盯着衆人。

懷頓同樣一身銀袍，袖口的花紋與顏色卻與別人不同，他起身退開，揮手示意把屍體處理掉，身後立刻有下屬上前。

“的确是魔龍的傑作，不過……”懷頓偏過頭，和他肩上的緋烈鳥一同看向學院的導師，“他們身上的東西，都被人拿走了。”

所有值錢的都不見了，包括葉龍的一對龍角。

他眼中的懷疑絲毫不掩飾，幾個導師面面相觑，克拉克說道：“我們昨晚發現屍體後第一時間帶了回來，期間絕沒有人動過他們。”

“是啊，”有個導師一邊附和，猜測道：“難道在我們之前，有人先一步……”

這也不是沒可能，學院導師們到達時屍體都快涼透了，火龍也早已離開。

夜間有時會有獨行的魔法師或傭兵團的人出沒，他們撞見屍體，周圍又沒有其他人，于是偷偷拿走儲物袋裏的東西。

懷頓的視線從幾個導師的臉上一一掃過，随後收回：“罷了，丢的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他轉身在椅子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還有一事，需要麻煩幾位。”

“您說。”

“我們在找貴院的兩名學生，一個叫巫斯，”懷頓放下茶杯，“另一個戴着面具，別人都叫他寧。”

聽見自己學生的名字，喬時出聲：“找巫斯做什麽？”

“他們前兩天在紐巴河附近與火龍近距離接觸過，”懷頓語氣不變，“有一些情況，我想再向他們求證一下。”

“那個寧很神秘，學院裏沒人知道他是誰，至于巫斯，”喬時更加為難，“我也好幾天沒看見他了。”

懷頓目光轉冷：“身為導師，不知道自己的學生在哪？”

他們早已去巫斯的宿舍找過，得知巫斯最近都沒有回來。

一個學生，能跑到哪裏去？

喬時還想說什麽，被克拉克制止。

“若有兩人的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您，”克拉克說道，“長老放心。”

與此同時，寧初正打算從學校大門進去。

兩只小龍崽藏在他腰間，寬大的校服外套一遮，從面上看不出異樣。

回來的路上，寧初讓三崽和四崽都不要告訴巫斯，自己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寧初心想，他倒要看看這只龍什麽時候才願意坦白。

三崽沒有異議，四崽又懵了。

這是什麽情況？原來寧初不知道巫斯是巫斯？可他不是和巫斯一起在學院裏嗎？

寧初廢了好大的功夫，才和四崽解釋清楚，他先前不知道崽崽能變成人。

四崽似懂非懂，隐約察覺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可巫斯早就知道寧初回來了，他都不告訴自己！

不然它早就能和寧初團聚，龍島上只有它和一群調皮搗蛋的小龍崽，一點都不好玩。

還有成功複活的小五，寧初還說小五比以前更胖了一點，四崽激動了一晚上沒睡，恨不得馬上飛過去見它。

走進學校大門時，寧初被攔了下來。

門衛上下打量他：“一年級的？怎麽這時候從外面回來？”

“我家裏有點事，昨天回去了一趟，今早才趕回來上課，”寧初解釋道，并報出自己的班級和宿舍，“我的導師是克拉克。”

門衛檢查了他的校牌，打開門：“進去吧，最近有點特殊情況，不要亂跑。”

寧初連聲道謝，快步走進校門。

兩只小龍崽偷渡成功，四崽第一次做這種事，既興奮又好奇，想悄悄鑽出去看看。

三崽一爪子拍向它：[別亂動。]

學院外，一只身材矮小的捷斥龍看着寧初走進校門。

它瞳孔泛黃，歪着頭環顧四周，轉身飛走。

捷斥龍一路飛行，來到某個樹林深處停下。

茂密的灌木叢後方，一只土黃色的小龍崽蹲在石頭上，周圍還有許多待命的普通龍。

捷斥龍飛近，朝小龍崽垂下頭顱。

回到學院的寧初十分警惕，在宿舍樓下繞了一圈，确認周圍沒有異樣才上樓。

他推開宿舍門，五崽叫了一聲，立刻跳下床鋪朝他跑來，一邊委屈地“嗚嗚”。

寧初趕緊蹲下抱起它：“好了好了，我回來了，我沒事。”

五崽蹭着寧初的掌心，突然看見一只紫色的小龍崽從寧初外套裏探頭。

五崽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嗚！”

“嗷嗚！”四崽一個飛撲，激動地舔舔五崽的額頭，圍着它轉圈。

寧初把五崽放回床鋪，讓它們敘舊，轉頭看見小黑龍蹲在床邊。

三崽也從外套裏鑽出來，悄悄路過。

小黑龍起身飛來，寧初下意識伸手抱住它。

它看上去還算冷靜，實際也終于松了口氣，寧初要是再不回來……

小黑龍爪子按住寧初的下巴，湊近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