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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

很愁。

非常愁。

簡直令人悲從中來，甚至想要大聲嘆氣。

源賴光真心實意的想這麽幹。

不過顧忌形象包袱，還是忍住了，沒有做出什麽喪氣的行為。

但這也不妨礙安倍晴明心中更添幾分憂慮。

白發陰陽師看似正在專心的給兩人傾倒茶水，實際上他的心裏卻遠沒有表面上這麽平靜。

同門多年，安倍晴明還是很了解源賴光的微表情的——大概是因為在源氏的時候負責給他上課開小竈考試派任務檢查作業的都是源賴光的緣故，他很擅長從細微的神色變化之中猜測源賴光的心情。而之前……毫無錯誤。

出現在源賴光面容上的那點細微的痕跡，那必然是憂慮與苦惱無疑。

這種表情安倍晴明在源賴光臉上看到過很多次，以前還在源氏的時候他當然是個貼心的好師弟，發現之後就會去了解情況。如果是他能夠參與的事情，源賴光也會斟酌着告訴他，讓他分擔苦惱（充分利用勞動力）。但現在——

沒辦法問出口。

他已經不再是源氏中人，所以那些事情源賴光也再不會告訴他，他也沒有任何立場去打聽源氏內部的隐秘。安倍晴明也只能仔細觀察着源賴光的神色，在心中暗暗的猜測他視如兄長的源賴光又是在為了什麽而感到煩惱。

是源氏內部出了什麽問題了嗎？還是遇到了什麽棘手的困難呢？

“不。”源賴光否決了師弟的全部猜想，不要問她為什麽知道師弟在想什麽，好歹是這麽多年的同門，這點了解是基本配置。“我在思考人生。”

安倍晴明：“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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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就是這樣。”源賴光說的非常堅定，雖然轉了搞幾個彎，但事實就是這樣來着，她一點也不覺得心虛——反正就算是假話少主她也沒有虛過，別說是真話了。

至于為什麽要跑師弟這邊思考人生，而不是回源氏——

“太吵了。”源賴光說道。

安倍晴明：“咦？”

源賴光：“太多人想要和我說話了，全部挨在一起就會很吵。”她仿佛很認真、很嚴肅那樣的說道，“而且我想了一下，晴明你應該也有話想要和我說吧？但源氏現在不歡迎你，于是我就來找你了。”

安倍晴明：“……”

直球犯規啊，師兄。

但顯然說出這話的人完全沒有這個自覺，所以安倍晴明也只能嘗試委婉的提示一下：“賴光，你這樣頻繁來找我，沒有關系嗎？”

是誰說讓我和你保持距離的？

“沒事。”源賴光道，“你家只有你，而源氏……他們不知道。”

本來主祭在主持完祭祀從八岐大蛇這裏拿到不潔之力之後就會虛弱一段時間，一般這個時候都會好好窩着休養幾天，這也是一直以來的慣例了。所以源賴光在把不潔之力分出一半交了公家之後就假借着要修養的名頭關了門，這種情況也沒人奇怪。

也沒人發現他們以為在修養的少主其實早就不在住處，而是翻牆出來找師弟了。

不要問為什麽你這麽熟練，翻牆這不是日常嗎！

也不要問為什麽要來找師弟，雖然師弟嘴上說着沒關系了不再是同門了，但他是個傻白甜，不會突然反水捅刀啊！虛弱期這豈不是最好的修養點？

況且師弟再怎麽和妖怪友善也不會和八岐大蛇有關系——

然而在主持完祭祀的源賴光眼中，源氏內部簡直充滿了八岐大蛇的痕跡，讓她心理和生理上一起出現了雙重不适，急需避開冷靜一下。

能夠清除幹淨自然是最好，然而還是那三個字——

做不到。

真是越想越慘。

何以解憂？自是師弟。

還有太陽。

好歹源氏也是從皇室分出來的支脈，雖然到源賴光這裏皇室的血液已經很淡了，但她的身上的的确确是流淌着和天皇一樣的、來自太陽女神的神眷之血沒錯。

這點血脈雖然單薄，但好處還是有的。

比如說對森羅萬象的親進度、比如說在太陽系術法方面的效果增幅……比如說一些小傷曬太陽就能好。

想要清除來自八岐大蛇的邪氣影響，最好的辦法當然也就是曬太陽。

“賴光還是這樣啊，一點都沒有變。”白發的陰陽師這樣感嘆道，他伸手撈了一把源賴光滑下來的白發，讓它重新落回到源賴光的肩背上——雖然很快就會落下來，但還是樂此不彼。“就這麽喜歡太陽嗎？”

源賴光伏在小桌上，表示不想和他說話。“師弟，有話要記得說。”源氏少主循循善誘，“別等到待會兒我走了，你才想起來想說的都沒說。”

“賴光想聽什麽呢？”安倍晴明問道。

源賴光：“我只負責聽。”就讓我安安靜靜的當你的心靈垃圾桶不好嗎，師弟？

“想說的話有太多了，不知道應該怎麽選。”安倍晴明表示當然不好，師兄你不說我怎麽知道應該說什麽，要是不小心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讓你生氣了怎麽辦？

可是正在緩步恢複正常狀态、被太陽曬得懶洋洋的源賴光表示自己只想聽，不想說。

小夥子，要不是你聲音好聽能當催眠曲，順帶還是我師弟，換個人在我犯困的時候啰嗦這麽多，早被我一刀切了。

然而安倍晴明真的半點不帶怕的。

實在是很有自信了。

“晴明，你這是仗着我對你的偏愛嗎？”源賴光支着下颔，懶懶的發問。

白發陰陽師笑容含蓄，但說出來的話卻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這份自信，不正是賴光你給我的嗎？”

若是沒有那麽多的縱容，昔年在源氏陰陽師大本營當中本應生活的戰戰兢兢的幼小半妖又被養的這麽皮，甚至到現在都沒想過要改？如果沒有足夠多的的接觸，他又怎麽會如此了解源賴光？

源氏少主可不是那麽好親近、那麽好了解的。

“不要睡啊，賴光——快起來吧，太陽已經快要落下去了，休息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你也根本不想睡吧？”

“真是坦白啊。”這語氣像是感嘆又像是贊賞，但源賴光一點都不覺得是自己把孩子教歪了，頂多也就是有點感慨自己的英明舉措。

果然家養的娃還是要放出去才能快速成長，這才幾天啊，她家師弟就能舉一反三見微知著了，還更加體貼心意。要不是潑出去的水沒法收回來，找不到其他的替代人選導致已經定好的計劃不能更改，她還真的蠻想把師弟帶回源氏的。

不過不能帶回去也沒關系，這一點也不妨礙源賴光盡心盡力的培養這個未來的源氏對手。

用起來也很順手。

“要不要來猜猜，我想要讓你幫什麽忙呢，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