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站在頂樓,目送(确認)姜初禾遠走,陳佳雀歡歡喜喜回到室內。
先奶小狗,然後喂陳皮、姜湯,給陽臺的綠植澆水,躺在羽絨填充的真皮沙發上,拇指繞拇指,一時間不知道幹點兒什麽好。
打了個瞌睡的功夫,被姜湯一腳踩醒,懷裏多了四只小奶狗。
陳皮在地上跳來跳去,扒着沙發邊,一個勁兒的往裏瞅。
“嗷嗚——嗷嗚——嗷——”姜湯回身對它罵罵咧咧。
陳皮邊圍着沙發“汪汪汪!”,邊給陳佳雀使眼色,控訴姜湯不給他看寶寶。
“這我怎麽勸吶……”陳佳雀盤腿坐起,将外孫女、外孫子放在腿彎處,一臉為難地看小兩口吵架。
姜湯仰脖:“嗷嗚——嗚——嗷嗚——嗚——”
陳佳雀同步翻譯:“狗男人,老娘懷孕生孩子的時候你在哪?現在想做便宜爹了,門都沒有!”
陳皮:“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陳佳雀同步翻譯:“怨我麽?也沒人通知我呀!”
兩條狗齊齊看向她。
陳佳雀咧嘴笑了,“這也不能怪我,那陣兒要是帶陳皮來找你,以姜初禾的氣性,絕對會拿它拼模型的。你老公、我兒砸就會在那兒——”拇指指向博物架,上面陳列着各種白骨做的擺件。
姜湯伸出長長的舌頭,打了個哈欠。搖着尾巴,坐了下來。
陳佳雀佩服自己的口才,一手扶着小狗的前胸,一手托着小狗的屁股,征求姜湯意見,“我高高的拿着,遠遠給它看一眼行麽?”
姜湯趴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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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答應了。”陳佳雀抱起小狗,遞到陳皮面前。陳皮抽動鼻子湊近嗅嗅,陳佳雀往後退退,“這是你的大兒子,叫雖然。”
換了個小狗,再讓它離着兩三厘米嗅一嗅,“這是你的二兒子,叫但是。”
又換了個小狗,陳皮嗅過,陳佳雀說:“老三還是個兒子,叫陳醋。你那重女輕男的老岳父要給它起名叫盼妹,啧啧啧。”
抱起最小的那只,“這是你岳父好不容易盼來的妹妹,叫十五。哈哈哈,姜初禾有時候真的好幼稚!”
警報四起,潛伏在茶幾底下的監控機器人溜達出來。眨眨眼,射出一道類似于手機拍照的閃光燈,把陳佳雀給晃傻了。
機器人生硬道:“不許背地裏講我主人壞話。”
“……”陳佳雀眯起眼睛,“這都能自動識別?”
監控機器人脖子上的指示燈亮了,這回是姜初禾的聲音:“我在打字,代入它作為第一人稱。”
陳佳雀倒吸一口涼氣,捂住嘴巴,“姜先生,你還沒登機?”
姜初禾:“飛機晚點。”
“哦。”陳佳雀陷入自閉。
指示燈滅了,監控機器人向後轉,走了一圈,重新鑽入茶幾下。
陳皮沖着茶幾下狂吠,機器人生硬又有禮貌道:“滾開,謝謝配合。”
此時應該在候機室的姜初禾,正坐在陽光充足的小咖啡廳,吃一盤不太正宗的西班牙海鮮飯。喝下一口風味獨特的牛油果菠菜汁,感覺整個人都健康多了。
安逸坐在他對面,噼裏啪啦的用筆記本打字,中途抿一口手邊的意式特濃咖啡。
姜初禾有一搭沒一搭地瞄他的咖啡,終于沒忍住,若無其事地舀了一勺。放進嘴裏,表情當場失控,真特麽苦!
半個小時後,安逸扣上筆記本,抱歉道:“哥,不好意思,導師臨時交代改小組報告,讓你等這麽久。”
姜初禾薯條蘸千島醬,點點頭。
安逸說:“上午我和靜雅領證了。”
姜初禾睜大眼睛。
三個月前,也就是外公安文昌生日那天,表弟安逸告訴姜初禾,他喜歡并打算追求安文昌給姜初禾定的娃娃親——孔靜雅。
這在姜初禾的意識裏,好比未成年的唐僧誤入獅駝國,偶遇西游記裏最厲害的妖怪金翅大鵬雕。不僅沒吓得撒丫子跑路,還要娶這個吃人肉、喝人血的妖怪。
兩個月前的一個深夜,安逸電話請教姜初禾怎麽才能盡快讓孔靜雅心動。
姜初禾跟孔靜雅鬥智鬥勇這些年,對她什麽德行相當了解,立即幫他寫了一份名為表白、實則是分析兩人在一起,孔靜雅能得到的切實利益的表白信。
隔了段時間,姜初禾過問進展。安逸說在忙論文,滿腦子都是實驗設計方案,把表白的事兒忘了。
姜初禾以為安逸對孔靜雅是一時心血來潮,過了新鮮勁就不了了之了,還有點兒莫名的小失望。
結果他們倆不僅在一起了,還不聲不響的領了證,這也太瘋狂了。
“哥,謝謝你幫我出主意。”安逸手拿意式特濃咖啡,和姜初禾的牛油果菠菜汁碰了下,一飲而盡。
姜初禾看得直咋舌,這孩子年紀輕輕失去求生欲娶了孔靜雅也就算了,連味覺也沒了。
“恭喜,不過我很好奇,你到底喜歡她什麽?”
“漂亮、自信,身上有股子韌勁。”安逸的笑容青澀稚嫩,“其實我七八歲就對她有好感。”
“七歲?”一個七歲的兒童,對一個十三歲的中二少女有好感?
“嗯,仔細說來,還是因為表哥你。”
姜初禾:“因為我?”
我有這麽作孽麽?
“有一次,我被你打了……”
“等會兒。”姜初禾想起費正上午的控訴,“我怎麽那麽願意動手打人呢?再說我什麽時候打過你?”
“爺爺帶回來兩個稀罕水果,讓你吃一個,給我留一個。我說好吃,你就把兩個都給我了。第二天爺爺問起,你有沒有給我留,我說不記得了,你一生氣,把我小腿踢青了。”
姜初禾別過頭,“活該。”
“我躲到後院哭,被靜雅看到了。然後她帶着我去找你,把你脖子上撓出好長一條血印,你都沒敢還手。”
“我不是不敢還手,我是不跟女人動手。”姜初禾無語道。
安逸過于漆黑的瞳仁閃着亮光:“反正我當時特別敬佩她,覺得她特帶感。”
姜初禾連連搖頭,起身說:“走,送你回學校。”
“我不回學校,我去爺爺家,告訴他我已婚的事實。”
姜初禾詫異:“老安不知道你今天領證?”
“不知道。”安逸笑得好天真,言辭好爛漫,“我昨天也不知道今天要領證。”
姜初禾替安文昌頭疼,“你去老安那兒,我就不送了,不順路。”
“哥,你去哪?”
姜初禾向外走,懶聲說:“去我爸家。”
上次到姜蘇河這兒,還要追憶到姜初禾的大學時期。
他們父子倆聯系基本保持在一個月一通電話,一個季度見一次面,見面一般是在外面,或是爸爸來兒子家。
姜初禾有姜蘇河家的鑰匙,但他還是在樓下按了鈴。對講機裏傳來姜蘇河不敢置信的高分貝叫聲:“兒子——!”
小區內遛彎的大爺大媽們,紛紛側目。
“小點兒聲。”姜初禾進入單元樓,提着行李坐上電梯。
姜蘇河出來迎接他,見他提着行李,“兒子你破産了?房子抵押了?無處可歸了?”
“盼我點兒好。”姜初禾躲過他要幫忙的手,将行李徑直放進自己小時候的房間。
八百年不來一次,這回還帶了行李。姜蘇河倚在門口,“所以你到底出什麽事兒了?”
姜初禾撥弄書桌上的搖頭玩偶,“簡單來說,我想和女朋友同居。為了讓她放送警惕、習慣住在我家,我扯了個幌子,出來暫住幾天。”
“聽起來挺禽獸的。”
“她在外面也是同別人合租,索性不如和我住一起,我還不收房費。”姜初禾拍着胸膛,擲地有聲:“我們倆一個屋檐下兩個房間住,你不要亵渎我單純的初衷。”
“單純?你?”姜蘇河挑眉,壞笑着搖了搖頭。
姜初禾瞪他,将他驅逐出去。
姜蘇河敲門,問:“晚上吃什麽,我去買菜。”
姜初禾對他的廚藝不抱希望,“方便面。”
“瞧不起爸爸。”姜蘇河的鬥魂被點燃:“等着,爸爸今天非得給你做一桌滿漢全席不可。”
姜初禾默默搖了搖頭。
屬于他的房間始終沒有變,整潔幹淨,書架上有整套的柯南漫畫。
随手抽出一本,倚在床上翻閱,頓時有種回到兒時的感覺。
看完一本,拿出手機,點開監控APP,輕聲哼道:“左大郎,右靓妹,中間夾個小呆瓜,小呆瓜挖西瓜,好恰、好恰、真好恰……”
陳皮趴在陳佳雀左邊,腦袋搭在她膝蓋上;
姜湯在陳佳雀右邊懷裏,試圖舔她手裏捧着的半個西瓜。
陳佳雀一人帶兩狗在看老電影——《肖申克的救贖》,“冬天能吃到這麽好吃的西瓜,真是太幸福了。”
監控機器人從茶幾下溜出來,陳佳雀用餘光瞄着它,以不變應萬變。
機器人生硬道:“請抱我起來,我也要看。”
“好吧。”陳佳雀發覺姜初禾以機器人為視角打字說話時十分禮貌,把監控機器人放在腿上,“看得清麽?”
“謝謝,看得很清楚。”
陳佳雀盤着機器人的方形腦袋,自言自語道:“乖乖,像是捧了個骨灰盒。”
監控機器人脖子上的信號燈亮了,腦袋旋轉一百八十度,姜初禾聲音陰森恐怖:“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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