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陳佳雀和佘曉楠從房間出來。

佘曉楠說:“他外公看起來不像不喜歡你,倒像是不喜歡姜初禾。”

“情況比較複雜,三言兩語說不清。”陳佳雀換了個歡快的表情,“我帶你去找狗吧!”

“好。”

“陳皮——”陳佳雀輕聲喚道。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陳皮兔子似的,從樓上一步一蹦跳下來。不敢相信見到的人是佘曉楠,歪着狗頭,愣在半路。

佘曉楠拍拍手,“皮皮呀——”

“汪!汪汪汪汪汪!”陳皮開心的快要瘋掉,八厘米小短腿搗騰到起飛,跑過來踮起腳,一跳一跳扒她的膝蓋。

“噓!”陳佳雀捏住它的狗嘴,“小點兒聲,爺爺在休息。”

客卧,安文昌拿枕頭丢看書的姜初禾,嘟囔了句“吵。”

姜初禾起身,把門關上。

“都開始往回領人了。”安文昌嘆了口氣,“小姑娘真把這兒當自己家了。”

姜初禾坐回椅子,“這兒本來就是我和她的家。”

“你不是最讨厭別人到你家麽?”

“是。”姜初禾擡起頭,推了推眼鏡,向安文昌攤開一只手。

“我是外人?”安文昌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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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初禾伸長胳膊,拿過奶茶,懶洋洋道:“一個将來和我扯證,上一個戶口本的人,領誰回來是她的自由。”

安文昌冷笑連連,“原來沒發現,你個狗崽子還會遷就人!”

“以後別總狗崽子、活驢的叫我,我倆好歹是有血緣關系的。我要是狗崽子,你就是老土狗。我要是活驢,你就是老禿驢。”

“你禿!你禿!你全家都禿!”安文昌摸着略顯稀疏的後腦,怒吼道。

隔着兩個房間,陳佳雀和佘曉楠同時神情一滞,大眼瞪小眼幾秒。

佘曉楠指了指那邊,悄聲道:“吵起來了。”

“正常。”陳佳雀說:“他們這個樣子持續一天了,我好怕姜初禾把他外公氣暈過去。”

“啧啧啧。”佘曉楠為之咂舌,“你也不勸勸。”

“我……勸了,勸不動啊。”陳佳雀打個比方,“奧特曼和怪獸打架,能派個普通市民去講和麽?”

“這能一樣麽?”佘曉楠抱着四條哈士奇頭、柯基身材的小狗,幸福的快暈過去了,“誰是奧特曼?誰是怪獸?”

陳佳雀抿起上翹的嘴角,“姜先生是奧特曼。”

“他什麽時候都是正義的化身。”佘曉楠戲谑道:“小丫頭,胳膊肘挺會往裏拐呀!”

陳佳雀吐舌頭,“不說了,我去熬雞湯。”

她從陳英傑那兒學到的熬法是:剔出骨架,小火煸炒骨架,加入沸水,再下雞塊,湯會立刻變成乳白色。

聽說要剔骨,姜初禾又拿出了他的手術刀,信心滿滿:“我來。”幹淨利落的刀法,在骨與肉中巧妙周旋,三兩下完成,甚至有些意猶未盡。

“不愧是法醫出身。”佘曉楠說。

安文昌躺夠了,坐上輪椅,四處尋狗玩兒。

聽到佘曉楠的話,很是反感。那時只知道外孫學了醫,可直到對方畢業工作,才曉得他當年考的是法醫學。

一想到外孫子是研究死人的,安文昌整個人都不好了,拒絕和姜初禾一桌吃飯,姜初禾索性不去他那兒。

過了小半年,安文昌想外孫兒,他自己又克服不了對姜初禾的職業反感,就想盡辦法、不擇手段把姜初禾工作攪黃。

目的順利達成,姜初禾對他的各種報複持續了相當一段時間。

所以安文昌現在該作還是作,但掌握着分寸的作,不敢作得太過分,他是怕了這頭動不動尥蹶子、斷絕關系的活驢了。

雞湯熬好,澆在手抻細面上。

雞肉撕細絲,再擺上個大雞腿,“爺爺,吃飯了。”

安文昌應了一聲,繼續逗狗。

姜初禾走過去,不管安文昌願意與否,先推着他到洗手間‘暴力’洗手,再推着他到廚房。

安文昌張嘴有話要說。

姜初禾懶聲搶話:“想好了再講,現在不吃,我保證你今天晚上都沒得吃了。”

陳佳雀:“姜先生……”

“你閉嘴。”姜初禾挑起面條,吹了吹,送到安文昌嘴邊,“餓着的滋味可不好受。”

“你這樣,我吃了很沒面子。”安文昌雙手交叉置于身前,擺出商務談判的姿态。潛臺詞,哄哄我,哄哄我就肯吃了。

姜初禾閉上眼,雙眸在眼皮的掩護下向上翻,再睜眼睛,擺出一副假笑模樣,“外公你聞聞雞湯面香不香?啊——”

安文昌滿意了,張開嘴,“啊——!燙、燙、燙、燙、燙!”邊錘姜初禾,邊将嘴裏的面條瘋狂咀嚼。

“自己吃。”姜初禾把筷子塞進他手中,“腿折了,手又沒事兒。”

陳佳雀公平公正道:“人家也沒讓你喂,是你自己要喂的。”

“嗯!”安文昌重重一點點頭。

“分不清裏外的東西。”姜初禾戳了戳陳佳雀的腦殼。

雞肉軟爛脫骨,雞湯鮮美濃厚,手抻細面易消化。

一大碗雞湯面,安文昌連吃帶喝消滅了大半碗,“吃不下了。”

姜初禾摘掉近視鏡的裸眼迷離又深邃,下三白微微透着兇。

“我真吃不下了。”安文昌比劃着碗內消失的深度,“吃了這麽多了。”

姜初禾接過他的碗默默吃,陳佳雀把另一個雞腿也夾到碗裏。

姜初禾想一只雞兩條腿,陳佳雀一個給了老安,一個給了自己,很感動。有心讓出去,又考慮到裝雞腿的碗是安文昌用過的,只得作罷。

“你和曉楠晚上吃什麽?”

陳佳雀:“我們倆點了炸雞。”

佘曉楠:“全是雞腿和翅中的炸雞。”

姜初禾看着碗裏的雞腿,突然覺得沒那麽香了。最好的愛是偏愛,雞腿泯然衆食矣。

炸雞、冰可樂到了,姜初禾和安文昌都不吃,陳佳雀和佘曉楠拿着外賣盒子去了閣樓。

架好平板電腦,找了一部經典情景喜劇。

陳佳雀盛白蘿蔔泡菜的功夫,佘曉楠接到男朋友秦宇航的電話,拿着手機去了天臺。

陳佳雀對着蘿蔔和炸雞咽口水,扒着小窗,眼巴巴望着佘曉楠。

姐妹,再不吃炸雞就涼了,涼了就不脆了呀!

佘曉楠回到閣樓,同方才接電話時的氣沖沖不同,這會兒樂呵呵的,樂呵呵裏還透着些許的不好意思。

陳佳雀心裏咯噔一下,完了。

“佳雀呀,我不吃了,宇航來接我了,就在小區門口。”佘曉楠拿了塊兒蘿蔔放進嘴裏,放了蘋果醋和梨汁的蘿蔔,酸得十分爽口。

于是她更不好意思了,“親愛的,給我裝點兒蘿蔔帶走。”

“我不是你親愛的。”陳佳雀噘起嘴,“你親愛的在小區門口。”

佘曉楠走了,連帶着半壇蘿蔔泡菜。

“沒良心的家夥。”夜裏起風,閣樓裏陳佳雀蓋着夏涼被,獨自吃炸雞、喝冰可樂,“佘曉楠,重色輕友。”

這聲抱怨,恰巧被上來看她的姜初禾聽到,“佘曉楠男朋友長得很好看?”

陳佳雀仰望他頭頂天花板的高大身型,搖了搖頭。

“一到十分,打幾分?”

“背後議論姐妹男友長相不好吧。”

“随便聊聊。”姜初禾掀開被子,也鑽了進去。

陳佳雀以手捂嘴,在他耳邊快速說:“六分。”

“我呢?”姜初禾嘴角輕揚。

陳佳雀伸出兩根食指,比了個十。

姜初禾笑了,抓起陳佳雀的手,貼在臉頰:“你男朋友長得比她男朋友好,你什麽時候也重色重色。”

陳佳雀吞了下口水,眼睛直了。

姜初禾握着她的手一路向下,陳佳雀心髒‘砰!砰!砰!砰!砰!砰!’

到了結實的小腹,姜初禾松開她,研究盒子裏的料,“炸雞什麽口味?”

陳佳雀快速收回手,心猿意馬道:“甜辣。”

姜初禾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翅中,點了情景喜劇播放。啃完雞翅,摳開罐裝可樂,“這麽涼,喝了不會肚子痛?”

“不會。”陳佳雀猜的。

待姜初禾又咬了一口炸雞,陳佳雀喂給他一塊兒爽脆解膩的蘿蔔泡菜。

“好吃。”

“剛剛在樓下叫你吃,你不吃。”

姜初禾弓起左腿,胳膊搭在膝蓋上,“你們兩個女孩兒吃東西,我一大男人湊什麽熱鬧。”

陳佳雀偷笑,大男人喝奶茶、吃草莓味兒布丁,每天幼稚的像是個小孩子。

窗外夜空霧蒙蒙的,看不清月亮,陳佳雀望着姜初禾側臉,覺得他比月亮好看。

手機鈴聲大震,顯示‘老安’。姜初禾脫下一次性手套,滑到接通。

安文昌說:“我要去廁所。”

“馬上。”姜初禾挂斷電話,起身穿鞋,對陳佳雀說:“我幫你端下去吃。”

“我不。”陳佳雀把被角掖好,“閣樓有氣氛。”

姜初禾似笑非笑道:“月黑風高,涼風吹打門窗,孤零零一個人的閣樓,萬一有不幹淨的東西造訪,你喊我我沒聽見……”

陳佳雀僵硬着脖子望向窗外,跳起身,把夏涼被團成團塞給姜初禾。手裏端着炸雞、可樂,胳膊下夾着平板,噌噌噌跑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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