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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老爹看了謝煌一眼,雖然目光平和,卻令謝煌心裏卻升起了濃濃的愧疚。

這事的确是他不對,可他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若是知道今日林老板會去鋪子裏巡視,說什麽他都不會穿這件長衫去鋪子裏。

這件長衫是他在見過葉家染出的布料之後,從家裏拿了塊棉布求着陳氏替他染色,爾後給自己和大侄子各做了一件長衫。

今日是第一次上身,鋪子裏的大掌櫃見了,連聲稱贊,他正得意地顯擺,卻林老板已經站在自己身後将他的話聽了個明明白白,他想抵賴都不行。

他是如何被林老板押上馬車一路狂奔來到紅楓村,又是如何過家門而不入被林老板押着到了葉家,這一路過來整個人都是懵有,卻清楚地當大掌櫃對着他身後行禮時候自己的慌亂,以後轉向看到林老板的時候,林老板閃亮的眼睛以及眼底的狂喜。

葉老爹那一眼要說沒有責備之意卻是假的,但要說有多大的責備之意卻也是沒有的。

謝煌這孩子心底善良,他能與葉大民成為好友,兩人自然有相同之處。

再說葉老爹早就知道謝煌上工的那間鋪子的老板與千葉鎮那間染坊的老板是同一人,他既然允許陳氏替謝煌染布,自然就有着他的考慮,只是謝煌沒有按照事先的約定先事,讓他心裏有些不喜罷了。

只是事已至此,他難道還能打謝煌一頓不成?

自然是不能的!

所幸他與林大爺約定的時日在三日前,就算今日将這個固色的配方轉讓給這位林老板,林家也只能怪他們自己毀約在先。

葉老爹的目光轉向目光灼熱地盯着自己的林老板,突然發現這位林老板與林大爺居然有那麽幾分相似,眉頭不由微微緊了緊,略作沉吟便開了口:“貴府上與府城首府林家可是有什麽淵源?”

林老板的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恨意,很快就歸于平靜,帶着些不好意思的笑容道:“小老兒原乃青州府林氏旁枝,與現在的林氏嫡枝早已五服之外,在葉千鎮自立一宗。”

葉老爹聽了林老板的話,眉頭皺得更緊了,連着吧嗒了幾次煙嘴,心裏也就有了定論。

雖說青州府的林家爽了約,可他對這個固色的配方很有信心,林家既然看出了價值,自不會放過這個能讓林氏染坊更上一層樓的大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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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老爹更相信林家不過是在欲搞故縱想以此壓價,那麽他會讓林家為自己的作為付出應有的代價,卻也并沒有想過要挑開林家與別人合作,更何況兩個林家還有着這般的聯系!

“不知謝二掌櫃可曾告訴過林老板,我葉家的這個染色方子如今正與府城的林氏染坊接觸洽談。”葉老爹掃了謝煌一眼,緩緩開口道。

“謝二曾經提過此事。難不成已經與府城林氏談妥?”林老板說這話裏,臉上的失望和遺憾之情昭然若揭。

雖說葉老爹更意屬府城的林家,卻也沒有想過說謊:“那倒是還沒有,如今正等着府城方面的回音呢。”

葉老爹的話剛出口,林老板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喜色,以他對林氏嫡枝的行事風格的了解,若府城方面真看重這個配方必不可能拖着五日沒有新的消息。

雖然他不知道府城方面為何會放棄,沒錯,在林老板看來,府城林氏五日沒有新消息,就等同于放棄了葉家的染色配方。

如此一來他就有機會得到這個配方,即使需要花大價錢,他也是樂意的。

謝煌身上的長衫讓他看到了千葉染坊崛起的希望,葉家的染色配方是千葉染坊淩駕于林氏染坊之上的契機。

林老板不由長長地舒了口氣:“據我所知林清望五日前曾出現在千葉鎮,想必就是前來洽談染色配方的。以本人對府城林氏的了解,既然已經過了五日,想必已經放棄這個配方,說不定已經找到了更好的配方……”

“林清滿,原來如此了解我!”林老板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堂屋外傳來了一個帶着些許戲谑似乎又帶着幾分惱怒的聲音。

大家的視線一同看向屋外,卻見林大爺也就是林老板口中的林清望出現在葉家堂屋門前,他的身後還有個與他有六七分相似的中年人。

林清滿也就是千葉鎮的林老板看到來人頓時蔫了,騰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喃喃地喊了聲“六叔,七弟”,就垂頭恭敬地站着,額頭的汗水直往下流。

林大爺睨了林清滿一眼不再搭理,而是替葉老爹父子引薦那中年男子:“這是家父。”

雙方見了禮,葉老爹趕緊引着人坐下,葉大民則去後院的井裏又拎了個西瓜上來,切開送進屋裏。

林老爺在葉老爹相對而坐,先淡淡地掃了眼林清滿,爾後轉向葉老爹略帶歉意地一笑:“家母突發重疾耽誤了幾日,還請葉老爹多多包涵。”

葉老爹連連搖手:“不礙事不礙事,老人家身體要緊!”

在葉老爹的盛情之下,林老爺難得地用了片西瓜。

得知這西瓜是葉家自己種的,自是贊不絕口。

當然葉家的西瓜的确不錯,雖說個子不大卻又沙又甜,而且從早晨摘下來就一直吊在井裏湃着最是解暑不過。

從葉老爹的言談舉止,再看葉家的堂屋,雖說不過一張桌子幾張板凳,看讓人多看兩眼的也就屋角那兩盆植物。

不過簡陋是簡陋了些,卻被收拾得十分整潔,葉家果如林清望所說不似普通的農家。

用過西瓜,林老爺仿佛突然看到林大爺身後站着的長随手上還拎着個包袱,于是笑着指了指那長随道:“梓墨那孩子非讓我們幫他帶了些東西過來。”

林大爺看出葉老爹意欲推辭連忙笑道:“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不過是幾本蒙書和一些筆墨紙硯,還請老爹笑納。”

得知是蒙書和筆墨紙硯,葉老爹還真沒法子推辭了,趕緊站起來雙手接過長随遞過來的包袱,少不得對着林老爺父子說了一番感謝的話。

堂屋裏的氣氛漸漸地熱乎起來,唯有林清滿一人如坐針氈。

事實上接下來還真沒有林靖滿什麽事,可他卻不敢就這樣告辭離開,只能一臉生無可戀地陪坐一側。

好在林老爺也沒有想給林清滿更多的難堪,在與葉老爹談正事之前對着林清滿揮了揮手,林清滿如獲大赦,對着林老爺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帶着謝煌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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