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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說的是什麽瘋話。

路望鶴面無表情,輕輕推了一下傅京墨,卻發現“頭暈”的某人手臂像鐵鉗似的将他禁锢在懷裏,根本掙脫不開。

少年輕輕磨了一下後槽牙:“暈?”

你哪兒暈了?我看你力氣大得很!

“嗯,暈。”傅京墨擁着懷裏的人,像是大狗勾蹭着許久未見的主人,撒潑賣乖地拱在主人懷裏不願走,“鶴鶴……”

低啞的氣音尾調打了個旋,路望鶴耳根剎那被燎起了一團火。

他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回抱住傅京墨,像是幼兒園老師哄三歲小朋友:“……那要怎麽辦,我抱着你一直等小徐助理把晚餐帶來?”

“嗯。”傅京墨狹長的鳳眸掠過一絲孩子氣的笑意,“你陪我一起吃。”

五分鐘後,小徐助理拎着兩大袋便當,和趙宇一起風風火火地趕到了傅京墨辦公室門外,敲響了房門。

“傅總,晚餐給您買來了!”

“小路!你個臭小子,你不給我打聲招呼就來?!你知道我回來的時候看見你不在房間裏我有多擔心嗎——”

趙宇氣急敗壞的嗓音随着傅京墨的臉出現在門縫裏,陡然卡殼了。

“……傅總。”

打工人到底要為錢折腰。

傅京墨盯了他一眼,把門完全推開了,一側身,露出躲在他後邊的路望鶴心虛的臉。

“趙經紀人說得對。”

“鶴鶴,以後你有什麽行程,都應該和我,和趙經紀人報備好,不然我們會擔心的。”

趙宇心底剛生起的一點感動立即煙消雲散。

呵,臭情侶。

趙宇雖然嘴上罵罵咧咧的,但是到底不可能虧待了路望鶴,買了不少小吃、糕點,熱氣騰騰,香氣飄飄。

一下子就擺滿了一桌子。

路望鶴本就沒吃晚飯,又暈車把一天吃的東西都吐了幹淨,本來還沒覺得什麽,聞到飯菜撲鼻的香味,胃裏陡然一陣痙攣。

少年抿着笑,跟着傅京墨走到桌邊搬椅子坐下,仗着有傅京墨在趙宇不敢兇他,埋頭開始吃東西。

小徐助理迅速收拾了包裝盒:“傅總,那我先出去了,您有事叫我——趙經紀人,走啊。”

傅京墨把筷子随手放到了一邊,像是不知道餓似的,先給路望鶴盛了一碗雞湯推到他面前:“先喝點湯暖暖胃,別吃太急了。”

見少年端起碗小口小口開始喝湯,這才重新拿起筷子夾菜吃飯。

路望鶴一邊腮幫子鼓鼓的灌着湯,一邊垂着眼簾,悄悄拿餘光看他。

嗯……傅京墨夾了好多次油焖茄子、清蒸魚、番茄炒蛋,應該是挺喜歡這幾個菜。

碗裏的雞湯喝了個空,路望鶴自然地放下碗,往傅京墨碗裏夾了一塊茄子,再夾了一塊魚肉,再夾了蛋花。

“這幾個菜好吃。”

傅京墨側過臉看他:“嗯。”

路望鶴自顧自地又扒拉了一口米飯,等了幾刻,沒見傅京墨動筷子,像是只要看着他就能吃飽飯似的。

少年詫異地一挑眉,視線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眸。

他一向知道傅京墨那雙眼睛,粗看會讓人覺得冰凍三尺,冷得不像話,但其實對方認真、深情地望着某一處的時候,那片冰涼如水的茶色其實盛滿了溫柔。

一看過去便會覺得陷入了海裏,不可自拔。

他不是沒有見識過傅京墨這樣的眼神,像是一只全身心信賴他,也只信賴他的大金毛,滿眼全是他,深情得能掐出水來。

但此刻,他卻分明從那片溫柔裏捕捉到了些許不易察覺的脆弱感。

路望鶴指尖一顫,将碗放下了,将凳子一挪,緊緊靠到了傅京墨身邊,湊過腦袋。

“傅京墨?”

少年漆黑的眸子眨巴着,手肘抵在大腿上,支着頭問他:“怎麽不吃飯,胃難受嗎?”

“不是的……鶴鶴。”

“嗯?”

“其實好久沒有人給我夾過菜了。”

傅京墨修長的指節微微泛白,又被飯菜透出的熱氣一點點捂熱。

從他的母親離世,他被傅家接回,就開始上全封閉式的貴族學校,似乎徹底和以前貧瘠的生活一刀兩斷。

沒有人會來關心他,他喜歡吃什麽,在學校裏過得怎麽樣。

到後來上了大學,開始接觸公司事務,他和所謂的親人之間也只有利益的争奪,利益的聯合。

沒有親人會管他衣食住行的小事。

一些下屬,譬如小徐助理,每日提醒他吃飯,休息,更多的是出于助理應盡的職責,或許有那麽一點關心,但都被敬畏掩蓋了。

可是現在,他放在心底十幾年,幾乎和血肉融在了一起的愛人,會這樣明媚地笑着坐在他身邊,因為他騙他沒好好吃飯氣惱,會給他夾菜,會敏銳地察覺出他的情緒……

路望鶴心口一緊。

同樣是小時候就失去雙親,他至少後來還是在照顧他的人身上體會到了關愛。

可是傅京墨,豪門私生子,從小和母親過着清貧的生活,照顧癌症的母親許久,又眼睜睜地看着她離世後才有人跟他說,他是傅家流落在外的子孫。

跟他說他的父親其實很有錢,有錢到如果他想的話,可以給他的母親換最好的醫院,最好的藥物。

可是這一切都是在他母親去世了以後。

何況豪門自古就是勾心鬥角的地方,傅京墨想繼承家業,一步步走到如今,想也知道經歷了多少人情冷暖。

未經他人苦,不知他人痛。

可這個人是他男朋友,他不心疼的話,估計也沒有人來心疼了。

“……以後我們倆沒有工作的話,就要在一起吃飯。我每頓都給你夾菜。”

路望鶴探手去抱他。

“我知道,你很清楚我喜歡吃什麽,我……我可能還不夠了解你。”

“但是不要緊啊,我可以慢慢了解。你看這一頓飯我不就看出來你喜歡吃魚,不喜歡吃牛肉?”

“你記不記得以前我跟你說過,我現在不夢想養狗了?”

傅京墨摟住他,嗓音松了一些:“記得。”

路望鶴一勾唇。

“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覺得養你一個就夠了,我養你一輩子。”

我的傻狗勾,我養你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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