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痊愈

第二十四章,痊愈

紀宇風再度睜開眼,四周一片白茫茫。

他“啊”地驚叫一聲,猛地坐了起來。

右手手背上傳來一陣尖利的刺痛。

“小鬼。”

紀宇風茫然地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模模糊糊一個高高的人影。

我這是怎麽了?瞎了???

他伸手在空中摸了一把。

“小紀,你別亂動,你把針頭弄掉了。”

這聲音,是徐建徐哥的,但紀宇風的眼前還是灰蒙蒙一片,看不清人在哪裏。

他一下子有點心慌,現在是在夢裏還是現實?

炸彈爆破的灼熱氣浪還殘留在皮膚上。

還有,秦空被燒焦的後背。

“小鬼,你沒事的。”

這聲音還真的是秦空的。

紀宇風終于安下心來,臉色恢複了正常,重新躺回到了病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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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建斜着眼,看着上身裹着繃帶的某人,毫無羞恥地展示着小麥色的皮膚和精瘦的肌肉線條。

這個某人歪歪地倚在門框上,眼風犀利。

導致護士幫紀宇風重新插針頭的手抖得和篩糠一樣。

昨夜秦空抱着昏迷的紀宇風回來的時候,徐建正在睡覺。

睡到一半被人敲門叫醒的感覺很不好。

徐建迷迷糊糊地以為自己回到多年前,他正在街道上擺攤,城管的巡邏車上的大喇叭哔哔哔叫個不停。

第一反應就是抱着被單跑路。

然後他就看見渾身燒成焦炭片皮鴨的秦空,懷裏抱着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睡過去的紀宇風。

徐建立刻清醒了。

“去醫院。”

“不去。”秦空一如既往的死鴨子嘴硬。

“不是你,是小紀。”

秦空一口氣被堵在胸口,十分不爽。

特別是徐建挂完號後還順手把他推去了外科門診,主治大夫的眼珠子差一點沒脫框。

這麽嚴重的燒傷,起碼是個深2度,怎麽患者還能活蹦亂跳???

“喂,他怎麽樣?” 秦空一伸手抓住了徐建。

他被固定在手術椅上,醫生正在小心翼翼地剪開後背燒焦的衣服。

因為他死活不同意趴在病床上操作,導致不得不忍受實習醫生圍觀的窘迫。

“哦,他就是餓太久了,現在吊葡萄糖和生理鹽水呢。”徐建讪讪道。

秦空憤怒地盯着他,眼神将他大卸八塊。

我又不知道他是餓的。

徐建只敢在心裏說一句,你早點在飛機上給他喂點吃的,不就好了。

關心則亂啊。

徐建剛想要溜出去,又被醫生抓住了。

“你是這兩位病患的家屬嗎?”

“呃,算吧。”

“去交費!”

“哦。“

“對了,這位秦先生,十分不配合治療,像他這麽大面積的燒傷,如果不進行手術,留下疤痕還是小事,你知不知道,嚴重的并發症……”

醫生的數落聲戛然而止。

秦空的一張臭臉赫然出現在門口。

“他不是我家屬。”

徐建立刻蹿出了幾十米,沖去繳費櫃臺。

原本,他們都覺得紀宇風應該沒什麽大礙。

結果這孩子一夜都沒醒過來,連醫生都覺得奇怪。

秦空被迫也跟着留院觀察一天。

那時誰也沒想到,孩子之前連着三天沒睡。

好不容易醒過來,誰又知道,一醒來發現眼睛看不見了。

秦空伸出爪子在紀宇風面前晃了晃,發現他的瞳孔是散開的。

“不是,你眼睛沒事。”徐建的額頭平添了幾道皺紋,醫院真是催人老。

“這是雪盲症,你在雪崩時沒有戴護目鏡,角膜受了損傷,醫生說不礙事,兩三天就能恢複。”

徐建看了一眼躲在角落的醫生,對方和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

轉述完全正确。

秦空大剌剌地坐在病房中間,肩頭斜斜地挂了件病號服。

後背的傷口居然開始結疤了。

醫生們都不敢靠近他,這位大哥一副黑道人士的氣質。

而且複原的速度不是人。

醫院的倫理道德委員會禁止他們不經過清醒的患者的許可把患者本人扒光檢查。

紀宇風聽說自己沒事,咧開嘴笑了起來,“徐哥,老秦,那我們回去吧。”

聽聲音,他都知道秦空的心情非常糟糕,估計是在醫院睡不好。

既然自己情況不嚴重,幹嘛要給醫院送錢。

徐建激動地熱淚盈眶,還是小紀會心疼人。

紀宇風坐着輪椅出了醫院大門,結果在上車的時候頭差一點撞到了車門上方,秦空嘆了一口氣,伸手悄咪咪覆在他的頭頂上方。

身後的徐建眯起眼睛,偷偷笑了起來。

他倆搬進了龔力的別墅,龔力找人修好了門,在門口的指紋鎖裏錄入了他倆的指紋。

秦空原本想拒絕,然後發現如果不錄入指紋,他就得每天跟在紀宇風身後。

不然就剩暴|力|開鎖和翻窗兩條路。

之前修門花了不少錢,徐建将賬單在他面前晃了晃。

秦空只好就範。

龔力錄完指紋後想了想,又将自己的指紋紀錄抹了去。

也許自己不會再回來岚城了。

徐建打算帶着龔力先回風城,收拾一下,就轉去其他地方藏身。

畢竟得罪了鬼王,接下來的生活只得更加小心。

幸好,龔力的孩子一早被送出了國,目前只有他知道母子二人的下落。

暫時還是安全的。

“小紀就交給你了。”徐建慎重其事地說。

秦空的眉頭緊鎖,滿眼都是不耐煩。“你趕緊滾回去,怎麽這麽婆婆媽媽的。”

“徐哥再見。”

紀宇風穿着白襯衫,夕陽下的小少年閃閃發光。

的士開出了許久,他還留在原地揮手。

“走啦。”秦空走出房門,伸腳把他勾了回來。

他的眼睛還沒完全恢複,看東西只有個大概輪廓。

剛走回客廳,紀宇風一腳踩上了秦空丢在地上的沙發抱枕,差一點摔了個狗吃屎。

秦空一手将人撈了起來,嚴肅地說了一句,“你這兩天哪裏都不要走動。”

眼睛看不見,身體上的觸覺就變得十分敏感。

秦空手指的形狀印在了皮膚上。

熱熱的,臉有些發燙。

聲線低沉,耳朵直接麻了心髒。

心跳得有點快。

“哦。”紀宇風慌張起來。

一邊答應着,一邊慢慢摸到了洗手間,趕緊沖個涼冷靜一下。

脫下上衣,摸索着,想要打開熱水開關。

秦空一個閃身溜了進去,緊緊按住了他的手。

熱水器上的溫度欄顯示“70”。

“你不洗澡會死啊。”

秦空氣不打一處來。

紀宇風抿嘴笑了一下,“好,那我不洗了。”

紀宇風的頭發已經長到了脖子,軟軟地垂到肩上。

好像小狗垂下的耳朵。

額頭的劉海完全蓋住了眼睛。

秦空別開頭,這模樣好乖。

“老秦,我頭發太癢了。”

紀宇風晚上實在頭癢得睡不着,爬起來沖着黑暗中說了一句,可憐巴巴。

聽見另一張床上的某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紀宇風的腳下一空,被人提起來拎到了洗臉池前。

“別動。”充滿威脅的聲音響起。

然後他的頭被輕輕地壓下,溫水從花灑裏溫柔地飄出來,打濕了頭發。

一只大手輕重不一地在頭上搓着洗發水泡泡。

紀宇風簡直可以想象,秦空一邊打着哈欠一邊黑臉地給他洗頭的樣子。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兩分鐘後,水嗆到了鼻子裏。

“咳咳咳咳。”

秦空又嘆了口氣,伸手從毛巾架上摘下一塊毛巾。

把紀宇風的臉掰正,仔細地給他擦拭臉上的水。

浴室的燈光下,紀宇風白白嫩嫩,閉起眼睛。

任君采撷?

秦空的腦袋有點暈。

應該是霧氣太大。

頭發上的水珠順着發梢流到了脖子裏。

洗發水泡泡又從額頭跑到了眼睛裏。

疼。

紀宇風緊緊地閉着眼,眼皮顫動不停。

“……”秦空瞪大了眼睛。

不就是洗個頭,怎麽能搞得滿身都是水。

早知道還不如一開始就讓他洗個澡!

“呃,我自己洗吧。”

紀宇風抿着嘴一笑,“這個我可以的。”

哼,秦空瞥了一眼熱水器的溫度,氣呼呼地揚長而去。

大概半小時後。

一個瘦瘦的黑影開始在房間裏到處摸索着找抽屜。

吹風機,吹風機,吹風機。

浴室裏到處都找不到。

秦空盤着腿坐在黑漆漆的卧室裏。

目光追着頭上頂着一塊毛巾的紀宇風從房間門口一路摸去了陽臺。

細長的手腳,看起來脆弱不堪,如何能爬下深井,用盡一切辦法對中毒的自己施救?

昏暗的井道裏,兩人耳鬓厮磨,許久沒有這種感覺,秦空的心有點發癢。

“喂。”略帶沙啞的聲音把紀宇風吓得一顫。

“對,對不起,我找不到吹風機。”

秦空仔細想了想,龔力好像腦門上沒長幾根毛,他平日都是戴假發。

從床上站起來,走到浴室裏拿回一個大浴巾。

“過來。”

紀宇風又一路從陽臺摸索到秦空的床邊。

“明天去買吧,今晚湊合一下。”

秦空用大浴巾在他頭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搓揉着。

一下,兩下,三下。

紀宇風的頭發細軟,總也擦不幹,隔着毛巾,秦空覺得手下的小腦袋像個小狗。

秦空終于熬不住,三下五除二,用浴巾把紀宇風的腦袋一層層裹了起來。

“睡覺。”

手臂一帶,紀宇風裹得嚴嚴實實的頭被壓倒了枕頭上。

一秒鐘後,秦空平穩的呼吸聲在他耳邊響了起來。

月光下,紀宇風的眼前是秦空那張放大的睡臉。

淩厲的五官柔和下來,眼角那顆小小的淚痣淡淡地閃着光。

紀宇風舒了一口氣,悄悄地翻了個身,擡頭看向頭頂的天花板。

總算能看見你了,真好。

第二天一大早,紀宇風就溜去了廚房,打算動手做頓早晨。

打開冰箱,喔,徐建走之前将裏面塞得滿滿當當。

只不過裏面都是大包小包的雞肉、牛肉、豬肉。

凍得硬梆梆。

紀宇風躊躇了一會兒,拿出了兩個雞蛋。

秦空好像很喜歡吃蛋,之前他做早餐的時候總是會煎兩個蛋。

要不試試新菜?

紀宇風蹑手蹑腳地把廚房門掩上,掏出手機開始搜索:雞蛋,菜譜。

秦空是被廚房的煙霧警報器吵醒的。

廚房的門縫黑煙缭繞。

打開門,紀宇風一臉尴尬。

“你醒了?要不我出去買點早餐?”

秦空的目光移到盤子裏那幾個焦黑的圓形物體上,分辨不出來是什麽東西。

龔力住的這個別墅區比較偏僻,要找早點鋪子得先坐小區通勤車到小區門口,再步行一公裏。

開車出去也行,但小孩沒有駕照。

“你眼睛好了?”

秦空沙啞的聲音透出濃濃的鼻音。

昨晚他的睡衣也被花灑打濕了,睡覺的時候忘記換了。

紀宇風眨了眨眼。

“好吧,我們出去吃吧。”

秦空拉長了尾音,長長的伸了個懶腰。

突如其來的幸福感讓紀宇風吓了一大跳。

秦空回房間換衣服的時候,床邊的手機嗡嗡地震動個不停。

他一看上面的號碼,按下了免提。

“小紀啊,我們回到風城了。”

秦空脫下睡衣,後背有些隐隐作痛,他扭頭看了一眼鏡子,唔,這個疤的形狀真醜。

“那個,秦空喜歡吃肉,你記得點外賣時多點些葷菜啊。”

秦空從衣櫃裏扯出一件外衣,又扯出條牛仔褲。

“他那人比較粗心,他出去做事的時候,你在家的話給他留個門,要是你也跟着去,記得照顧好自己。”

秦空的手一頓,從床上撈起電話。

“建,你幫我查一件事。”

“……”電話那頭的徐建很無語。

“這件事,不太好查,查清楚之前,不要告訴任何人,你懂我意思。”

秦空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後背挺得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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