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22章
廣都鎮的雜貨區,臨街一個賣佛珠的小攤位後面,忽然從天而降一群同幫會的人。
一大批頂着“春田花花養老院”幫會名稱的人站在一起,場面不得不說是蔚為壯觀。
幫衆們大多一頭霧水,互相打了招呼,又齊刷刷看向唐欲晚。
“幫主,我剛才正幫我情緣挖馬草呢,什麽事啊?”這是個妩媚的五毒女子。
“我挖寶挖到一半呢還!”這是個穿着心形圍裙拿着兩只羊肉串的明教小姑娘。
“小僧釣魚釣得正開心……”兩個圓頭圓腦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和尚異口同聲地說。
“幫主你這是用的戰旗吧,咱們要打幫戰麽?”這是個摩拳擦掌的天策女将。
“說起來咱們幫得有一年多沒開過幫戰了吧。”這是個抱着劍若有所思的道長。
“嘿,好,那今天我們就打個痛快!”說話的丐幫男子一只手指頂着只滴溜溜轉的酒壇子,腰間的打狗棍發着璀璨清光。
唐欲晚一拍腦門:“艾瑪,我忘跟你們說一聲不要确認了。”
葉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的那一秒,程蔚川感覺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
他沒有看到路歸辰調出的的視網膜圖像,自然不知道地宮裏面兵馬俑有多麽兇神惡煞,但看到眼前葉泉那遍體鱗傷的狼狽模樣,想也能想象出來了。
為什麽不能幹脆躺在原地等着?
那一定是因為,那些兵馬俑即使在“殺掉”他之後,也沒有放過他。
在這個答案出現在腦海裏的一瞬間,程蔚川好像被某種利器在心尖上刺了一下。
落地的動作似乎讓葉泉的膝蓋不堪重負,他甚至沒有反應的餘地,腿一彎就要向前跪倒。
程蔚川的身體比思想更快地做出了反應,他一個箭步上前,恰好接住了軟倒的葉泉。
在手臂觸碰到葉泉的一剎那,程蔚川感覺到他整個人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他似乎下意識地想要躲開,随即又放松了下來,任由自己跌進了那個溫暖的懷抱。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彈指之間,而程蔚川立刻讀懂了。
在那個見鬼的地圖裏,因為不斷躲避着來勢洶洶的追殺,不斷被殺死又不得不原地複活開始新一輪的逃命,葉泉的身體已經形成了某種條件反射,對所有靠近他的物體都本能地感覺到排斥。
那個地方,一定非常可怕。
程蔚川攬緊了懷裏的人,一手輕輕地撫摩着他潮濕的黑發,柔聲道:“好了,沒事了……別怕,葉泉,沒事了……”
“程蔚川……”葉泉抓緊了他胸口的衣襟,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原本睜大的雙眼緩緩合上了。
程蔚川極有耐心地一遍遍安撫着,直到感覺他徹底放松了身體,才呼出一口氣。
這時,他才發覺了周圍異樣的安靜。
擡頭一看,幾十個頂着“春田花花養老院”幫會名的人将他們倆團團圍住,都居高臨下且一言不發地看着。
這是名副其實的“圍觀”啊。
程蔚川額角冒出一滴冷汗:“你們……”
“這位同門師兄,你和你家二少好恩愛啊!”一個身披铠甲的天策府女将感嘆道,“幫主說你是為了把他從什麽幽靈地圖救出來才讓他拉的大旗,是真的嗎?”
旁邊風姿綽約的七秀姑娘捧着臉說:“這是不是全服第一個為愛而立的大旗?我都有點被感動了!”
程蔚川哭笑不得:“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一群幫會裏的小姑娘充耳不聞,依舊神情激動地交頭接耳着。程蔚川搖了搖頭,抱着葉泉站了起來,不知碰到了他哪處傷口,使得懷裏的人微微掙紮了一下。
雖然聽不到他的聲音,但程蔚川能感覺到他一定是痛呼出聲了。
他低下頭看了看,發現葉泉的右小臂不自然地向外垂着,右手鮮血淋漓,大概是裏面的骨頭斷了。
程蔚川頓覺腦中一片空白,怕現在稍微一動會讓他的手臂更痛,于是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了。
站得近的那位五毒女子率先發現了程蔚川的為難,眨了眨那雙魅惑人心的雙眼,走了過來:“你們別鬧了,先幫這位幫裏的小二少治傷吧。”
一身紅衣的七秀姑娘很快抓住了他的胳膊:“等等,為什麽是你來?我們秀坊的醫術明明更高一籌!”
“你說什麽?”五毒女子眼角那抹妖豔的紫色顏色更深,“竟公然挑釁我五仙教麽?”
一個把玩着手裏玄筆的萬花姑娘不動聲色地擋在了兩人中間:“都是一個幫的,鬧什麽?若不是我單修花間,這差事肯定是我來做的。”
就這麽旁若無人地,三個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争辯起來。
程蔚川站在原地,開始認真思考把葉泉介紹來這個幫會究竟是不是一個正确的決定。
“行了,都別争了。”包圍圈外傳來唐欲晚的聲音。
衆人自動分開一條道路,只見穿着绛紫色繁複衣袍的唐欲晚手持銀針,緩步走來:“我的離經裝備也不錯,讓我來。”
幫衆看着已經切了離經心法換好裝備的幫主大人,全都噤了聲。
這身裝備可是幫主夫人親自幫拍的,誰敢說不好!
葉泉起初還意識清醒,自唐欲晚過來利落地接好了骨頭之後,身上的痛感明顯地消退下去,便逐漸昏沉起來。
朦胧之間,仿佛聽到周圍人聲喧嚷逐漸遠去,熟悉的體溫環繞在身體周圍,光影搖晃。
雖然同樣是鐵衣長槍,比起來,蠢狗簡直比那群兵馬俑可愛太多了。
程蔚川似乎在行走,穿梭過川流不息的車馬人群。
他要帶自己去哪兒呢……
還沒等葉泉想出個頭緒來,便偎在程蔚川懷裏失去了知覺。
像是候鳥栖息在暖陽下的溫巢裏,飛越滄海險山,終于有了一個落腳之地。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窗外正是星光璀璨,隐約蟲鳴斷續傳來。葉泉坐起身來環顧四周,這似乎是在幫會領地的卧房裏面。
程蔚川站在窗前負手而立,聽見聲音便轉過頭來:“你醒了?”
葉泉活動了下手腕,似乎已經好多了:“嗯,謝謝。”
程蔚川走到門口去推開門,不知和外面的人說了些什麽,又折返回來坐到床邊,仔細盯着葉泉看:“這裏是你們幫會領地……嗯,你感覺怎麽樣?還好麽?”
葉泉點了點頭:“好多了。”
“你是怎麽進到那個地宮裏去的?”程蔚川問,“為什麽會出不來?”
“在長安城樓上,莫名其妙地傳進去的。”葉泉也很不解,“裏面根本沒有出口也沒有盡頭,是個首尾相連的地圖。”
又問了些關于那個地圖的問題,程蔚川便打開了私聊頻道,跟路歸辰說了情況。
葉泉看他坐在原地不做聲了,估摸着是在操縱什麽東西,便屈起雙腿,趴在膝蓋上默默地看着。
雖然跟這個人已經認識很久了,但是大部分的碰面,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基本上從來沒有過這麽和諧的氣氛,葉泉還真沒近距離地觀察過他。
蠢狗長得還是挺人模狗樣的嘛……沒想到,如今兩人的關系都能坐在一張床上還和和氣氣的了。葉泉摸了摸鼻子,很是有點感慨。
當初,到底是怎麽結下梁子的呢?
到底是多大仇,連不同陣營都要加仇殺?
葉泉看着他英挺的側臉,發現自己還真是記不太清楚了。
仇人那麽多,誰能數得過來。總之,看到提劍迎戰就對了。
這時,他偶然地一擡眼,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升到了50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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