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命中注定桃

作者有話說：脆桃：聽說你們覺得我涼了？（淡定點煙）

姚濯慢條斯理地下刀，把剛剛空運回來的西班牙火腿切成薄如蟬翼的片，又從烤箱裏取出烤成金黃色的吐司脆片。

江鷺池坐在餐桌旁，看着他打開一瓶價值不菲的紅酒，不由捏了捏鼻根，覺得有些頭疼：“你居然還有這興致。”

姚濯往醒酒器裏倒了些紅酒，托着木質托盤坐到桌邊：“為什麽沒有？你們人類的美食确實不錯，制作美食的過程也很有趣。”

“聽喬鵲說你前段時間去酒吧了？” 江鷺池接過紅酒杯，品了一口，淡淡道，“草木妖類現在是你在當家，秦家的事情…… 你多少也該表個态。”

秦家，現存唯一的命理師家族。百年前曾因為一念之差逆天改命，觸犯了天道法則，害了一個妖類。那只妖類正好也是桃妖，現在被關在鎖妖塔高層。

如今秦家已是西山日暮，這樁百年前的官司被揪了出來，異管委正頭疼着要用哪個年代的律法來處理。

“怎麽？難道你做不到公平公正？有異管委在，我相信一定能給我們妖類一個合理的結果。否則嘛……” 姚濯舉着酒杯笑了笑，換了個話題，“你這個人…… 就是太無趣，每次過來非要聊工作不可？也不知道你家那位怎麽會對你這麽死心塌地。”

江鷺池無波無瀾地看了他一眼，依然坐姿挺拔，表情卻微微放松了些：“他比我還關心這些，特意催我來問你的意思。”

“行。你上次教的辦法很好用，我記你一個人情。” 姚濯想到了什麽，嘴角含了一絲笑容，“這件事，我會壓下來，讓他們不要再鬧，也給秦家保留點最後的顏面。”

江鷺池的表情有點微妙：“我教的？…… 什麽辦法？”

姚濯理所當然道：“當然是追求男孩子的方法。”

江鷺池：……？

姚濯動作優雅地切下一塊鵝肝放進嘴裏：“我用了你的方法，直接表白，然後親了他，接着開車帶他去了山頂，他果然很高興很乖巧地被我……”

“砰——”，大門被狠狠推開，砸中了門後放着的花瓶，發出巨大的撞擊聲。

顧桃西風風火火沖了進來，看到正在喝酒的姚濯，心裏的怒意炸成了一朵朵的煙花，臉紅脖子粗：“姚濯！你這個老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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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鷺池：……？

我是不是…… 該動手抓人？

……

樓上的房間裏。

顧桃西狠狠地瞪着姚濯。

姚濯無奈嘆了口氣：“小西，我沒有騙你。”

“怎麽沒有！” 顧桃西全身上下噗嗦嗦掉下葉子來，“你在我化形之前就已經把四合院買下了！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四合院是我唯一的目标，卻讓塗吉一直瞞着我，讓我覺得它沒有被賣出去，看我為了它忙得團團轉，你高興是嗎？你覺得很有趣？”

姚濯的神色認真了起來，他搖了搖頭：“你明明知道不是這樣的，為什麽要說這種話來傷我的心？就算我想要戲耍你，又怎麽可能在你化形之前就料到後面的事情？小西，我不是神仙。”

顧桃西語塞了。

剛剛得知真相，他腦袋亂糟糟，只想着生氣姚濯的隐瞞，卻沒有好好把整件事串起來回顧。

如今想來，真是處處透着古怪。

化形那天，他才和姚濯第一次見面，為什麽在那之前，姚濯就已經買下了四合院？

…… 巧合？

“你……”

姚濯再次嘆了口氣，伸出手把他抱在了懷裏：“我知道那個四合院對你來說意味着什麽，本想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送給你…… 沒想到，是我低估了你對我的吸引力。一見到你，我便什麽都不記得了。”

顧桃西如遭雷擊，目瞪口呆，仿佛已經聽不懂他說的話。

“後來，你一直躲着不肯見我，為了賺錢買下這個四合院開始努力生活，這很好。”

姚濯的手輕輕探進了顧桃西的衣服下擺，另一手制住他的掙紮，溫熱的手掌沿着腹部慢慢向上，最後停在了心口。

顧桃西覺得自己已經沒法呼吸了，姚濯的妖氣絲絲縷縷地從手掌侵入到自己的體內，每一個毛孔都像喝醉了一般，争先恐後叫嚣着想要他的撫摸與觸碰。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狠狠敲打在自己的心上，靈魂和妖丹也為此發出陣陣無法抑制的戰栗。

“小西，我說過，你是為我而生的。我愛你。”

……

姚濯想起了那個久遠的，如同綿綿細雨浸潤在心頭的，萬物複蘇的春天。

在那個春天，他在某個胡同的深處，遇到了此生的摯愛。

他大概永遠也無法忘記，明明只是一時興起，随意走走，路過了那個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四合院，就再也移不開目光了。

他看到了那棵怒放着花朵的桃樹。

它還很小，枝幹細嫩，狹長的葉子像一縷縷嫩芽，被綴滿枝頭的累累花朵一壓，仿佛不堪重負，就要倒下似的。

它長在院子西南角的窗下，得天獨厚，開得一派生機勃勃。

在姚濯這個老妖面前，它仿佛一個初生的嬰兒，脆弱，稚氣，不堪一擊，甚至抵不過一場風雨的摧殘或是一次小小的蟲害。

幾個光着屁股的孩童在院子裏嘻嘻哈哈奔跑，若是他們一時興起，頑皮地折下那枝幹，對它來說也無異于一場可怕的災難。

但它開着的花朵，居然擁有姚濯平生從未見過的美麗顏色。

耀眼的白色透着點淡淡的粉，花形渾圓小巧，宛如用最精美的白玉雕琢而成，直叫人覺得天地萬物都失了顏色。

姚濯活了上百年，從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桃花。

像是被蠱惑了一般，他踏進了那個院子，伸出手，輕輕觸摸它的枝幹。

或許是感受到了它的妖力，桃樹輕輕顫抖了一下，抖落了一陣桃花雨，打着旋兒鋪在腳下。還有幾瓣，竟然肆意妄為地落到了他的掌心。

姚濯輕笑一聲，覺得這小東西不僅長得好看，還十分機靈。心念一轉，再次釋放出了幾分妖力，想要吓唬吓唬它。

讓他沒料到的是，眼前的這棵桃樹，竟然就這麽懵懵懂懂的，慢慢把他傳遞而出的妖力舔食了進去。

然後就在剎那之間，它居然有了靈。

姚濯詫異萬分，那一瞬間，如醍醐灌頂，他明白了心裏這種異樣的感覺是什麽。

——他就是這棵小桃樹命定的機緣。

存于世間已久，他如何不會曉得，在這天地之間，再也找不到第二棵，為自己而生的桃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