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這一刻,?顧願有些慶幸師尊的尾巴比較短,即使頭發沒能遮住,也只有小小的一團,?不起眼。

“師尊。”顧願走到師尊身後,?裝作只是整理師尊頭發的樣子,?按住不安分的師尊。

顏星君僵在原地。

小徒弟剛來青玄峰時,?就像是一張白紙,?沒有沾上半點人間顏色,?就連氣息都純淨的一塌糊塗。

也許是待久了的緣故,?小徒弟身上逐漸沾染上青竹氣——和他的同出一轍。

兩人之間距離幾乎為無,?顏星君一下就能聞到小徒弟身上的氣息,二者夾雜在一起,?明明應該是差不多的,?他卻能一下聞出哪些是屬于小徒弟的。

師尊停下動作,也方便了顧願整理頭發。

末了,?顧願才道,“師尊,好了。”

顏星君低垂着羽睫,?輕聲嗯了一聲,?又看向月羽宗宗主,“何事?”

“啊。”月羽宗宗主答道,?“那個,飛鳥已經放給派出去的弟子們了,?還有就……”

萬一顏星君壓根沒有覺得是他放出的消息,?他說了豈不是此地無銀?

他在腦袋裏刮搜了很多詞來,最後只憋出了幾個詞來:“還有,修複大陣辛苦了。等過段時間将月羽宗整頓完,?我必定會派親傳弟子前去探究,到底是誰敢害我們月羽宗。”

大陣雖未破,魔尊沒有出來,可最近流言蜚語還是傳遍了整個修真界,包括遮住的烏雲和烏鴉弄得月羽宗人心惶惶。

再者,也不知道是不是大陣差點破掉的原因,最近月羽宗裏的心境都很浮躁。

內門弟子倒是好點,外門弟子已經發生過不下十起打鬥,幾個峰主為此忙的焦頭爛額,他也不例外。

這時候,他不由感嘆:還好青玄峰弟子就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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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月羽宗宗主眼神不斷朝着青玄峰僅有的師父和弟子身上看。

這兩人看起來是不是關系太近了點呢?

他承認,在整個修真界來看,清漢仙尊恐怕是心地最柔軟的一位,但心軟不代表會輕易和人深交。

目前看來,得了清漢仙尊賞識的,還真只有顧願一個人。

顧願到底有什麽魅力可言?

即使知道稍微與其師父親近一點的親傳弟子,幫師尊打理也是正常的,但這兩個人怎麽看怎麽奇怪啊。

修真界雖然大多數人都随心所欲,只要不幹傷天害理的事,怎麽做都沒有人管,個個都嚣張着說要“逆天而行”。

可……如果師尊和徒弟結為道侶,是最不恥的行為。

倘若這兩人真如此,恐怕會連累月羽宗的名聲。

月羽宗宗主試探着笑問道,“你們師徒的感情可真好啊。”

如果這問題換做別人來問,顏星君恐會還真的會做賊心虛一下——他的确對小徒弟觊觎了一段時間,雖然小徒弟并沒有這個意向就對了。

只是顏星君雖不懂人,可也知道對方是否出懷着惡意。

顏星君語氣輕描淡寫得嗯了一聲,“小徒弟黏人。”

月羽宗宗主眼角快速抽了一下,顧願怎麽看也不像是顏星君形容的這樣。

只是能夠如此大大咧咧承認,應該只是單純師徒關系比較好才對。

又強調一遍會抓住妄圖放出魔尊,迫害月羽宗的兇手後,月羽宗宗主才告辭。

等到他走後,顏星君才收回冷臉,偷偷看向顧願。

這點小動作,在顧願的眼皮下一清二楚。

小兔叽被戳到尾巴,慌亂得不行想要将尾巴藏起來,無奈尾巴短短小小的,小兔叽根本看不到尾巴在哪兒,只能強裝着鎮靜。

等到外人走後,一下撲到主人懷裏,瑟瑟發抖地将小尾巴放到主人面前,想要揉揉摸摸。

小尾巴被外人摸了,又是心虛又是緊張。

明明師尊是修無情道的,在外人面前怎麽看怎麽高冷,偏偏又能準确戳中顧願最無奈的地方。

“師尊怎麽了?”顧願問道。

“唔,剛剛為師說的話,小徒弟會生氣嗎?”

“什麽話?”

“說小徒弟黏人什麽的。”顏星君摸着鼻尖,目光也虛虛得在鼻子尖上停留。

話又說回來,的确是小徒弟主動來找他的,說黏人也沒有錯嘛。

想是這麽想,說出口時音量倒是越來越低。

顧願輕笑了一下,“不生氣,師尊說得對。”

竟然承認了!

顏星君更慌了。

就好像他本來只是心心念念的貪圖一株靈草許久,結果小徒弟給了他一座山的靈草。雖是他心中所想,可真的看到了,還是會感到害怕。

這簡直就是在做夢。

夢一碰就碎,顏星君不希望他和小徒弟的感情也這樣。

回到青玄峰,又休息幾日。

得到下界九九八十一還魂陣竟比他們收到的情報還要多,月羽宗宗主竟親自上陣,将月羽宗臨時托付到顏星君手中。

顏星君覺得頗為麻煩,果斷拒絕。

為了修複大陣,顏星君還是受了一些內傷,不得不休養在青玄峰內,除了顧願以外,其餘人連探訪的資格都沒有。

無論月羽宗其他峰怎麽讨論這件事,顏星君和顧願二人還是一直呆在青玄峰上沒有出。

以顧願對師尊的了解,師尊會幹出這種事,無非就是懶。

好在師尊雖受了些傷,但總歸不像上一世那樣嚴重,一年到頭都見不到一面。

現在想來,也許上輩子師尊傷的如此嚴重,可能也去偷偷修複大陣,導致傷上加傷,才會如此嚴重。

兜兜轉轉,事情好像變了,但也好像什麽都沒變。

只是上輩子,在師尊去蒼穹洞的時間,大陣并沒有發生如此驚人的變化,這件事不知是好還是壞。

顧願練完劍,一回頭便看到顏星君含笑坐在石凳上看着他。

倒和他最初進入青玄峰時的景象一樣。

“師尊。”顧願将劍收起,執了個弟子禮。

“這劍用得趁手嗎?”顏星君問道。

這劍比他以前的本命劍好上百倍千倍不止,心靈相通,顧願也是第一次發現,本命劍對于一個劍修而言有多重要。

怪不得劍修都秉持着“劍在人在,劍亡人亡”的觀點。

顧願道:“很好用,謝謝師尊。”

被小徒弟誇獎,顏星君內心歡喜的恨不得放煙花,表面上還是為了保持師尊的形象,頗為矜持的嗯了一聲,忽然又道,“對了,小徒弟的笛子練得怎麽樣了?”

顧願臉上表情少有的尴尬了一下。

他的劍比上輩子有所長進太多,随着他劍練得越來越好,笛子還是保持着那樣,嗚嗚完,青玄峰裏方圓十裏連鳥都會被吓走。

師尊送給他的笛子,喜歡是喜歡,随時随地都會放在腰間。拿劍時,手都會從笛子上不經意地劃過。

可練了許久,笛子還是一點進步都看不到。

被師尊提到這件事,顧願幾乎是反條件得碰到腰間笛子,垂着頭,聲音有些委屈道,“還是那樣。”

顏星君趕忙道:“沒事沒事,為師只是随便問問,而且為師覺得小徒弟上次吹得就很好聽啊。小徒弟就是對自己要求太高了。”

顏星君忽然笑道,“畢竟和你對比的人可是為師啊。”

“不過。”顏星君嚴肅道,“為師真的覺得小徒弟吹得一次比一次好,現在一定也有所進步,只是小徒弟沒有發現罷了。”

吹曲最重要的就是感情,小徒弟記憶力很好,只要他吹一次,小徒弟就能原封不動得吹出來,只是比他吹得缺少感情罷了。

經過這段時間,顏星君已經可以确定,小徒弟再漸漸開竅,只是他自己沒有意識到而已。

顏星君催促道,“小徒弟要不試試看?”

“好。”

顧願将笛子從腰間拿出,顏星君也跟着将笛子拿出,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笛子在彼此的星眸裏倒影。

顧願吹的還是顏星君教他的第一首曲。

曲子已經被吹了無數遍,早就記在顧願的心中。

顧願沒什麽音樂天賦,聽不出好壞,只是這次吹笛時,心境已發生變化。

吹到一半,他忽然擡眼看了一眼顏星君。

顏星君也注視着他。

師尊的眼型很漂亮,睫毛又濃又長,在長長的羽睫下,藏着一片星辰大海,星星點點的星子将眸子照亮,他的眼中充斥着笑容。

顧願吹笛的氣息一頓,曲子也跟着停留了一瞬。

很快,這首曲又被續上。

顧願不懂音樂,但他聽過師尊吹過許多許多曲,私底下也學了不少,這首曲子在他手中,竟不覺變了個調。

不再像是以前那樣幹巴巴的。

他想,師尊笑起來果真很好看。

目光沒有躲開,顧願緊緊看着顏星君的雙眼,反倒是顏星君最先撐不住。

顏星君不知道小徒弟在看什麽,只是這目光太過于炙熱,讓他生了怯意。

可他又很快重新直起腰,繼續對上小徒弟的眼。

直到一曲吹完,兩個人的視線都沒有離開過彼此。

唇離開笛子,顧願道,“吹的不好。”

顏星君笑着說道,“不會,非常好。”

從曲中,顏星君聽到了小徒弟的迷茫,可這是好事。

無情道無情道,可無情道怎麽可能真的無情呢。

世人都說,無情道應當無欲無求,所以他們都不敢修。

因為人活在世界上,沒有人敢保證自己能夠做到沒有任何索求。

就連現在的顏星君都不能保證,他幼年時期,沒有母親,在父親手下吃盡苦頭,當真是對世界充滿絕望才入此道。

現在才明白,如果當時真的保持這個想法,無情道必然不可能修煉到這種程度。

大道無情,大道有情。

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可見就連天道,都是有憐憫心的,為人留下了一條活路。

外面忽然傳來吵鬧聲,引得兩人的注意。

顏星君率先起身道,“為師出去看看。”

顧願不知道師尊在想什麽,只看到身後的小尾巴晃來晃去,引得人想要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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