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士可殺不可辱!
山林盡處,一個白衣人不緊不慢踏着月色而來,山霧有些迷蒙,把他襯托得太夢幻,也太完美。
白虎茫然地看了白衣人一眼,又轉過頭來看看梅郁,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身後突然傳來天書低沉而焦急的聲音:“快點帶着白老虎走!”
梅郁目瞪口呆地望着身前的龐然大物,目測身長至少是自己的二倍。
怎麽“帶”他走?
抱着走還是扛着走?
白虎在原地踏了幾步,終于把臉向梅郁湊過來,長舌舔過他的耳垂,又不斷在他頸項上嗅着。
虎須連同軟毛将梅郁搔得渾身僵硬,他覺得自己像一只獵物,動一下便會被咬斷脖子。
老虎仍然有點迷茫,它将梅郁壓在身下,十爪将他的衣領拉開,長舌舔過他的鎖骨和前胸。它感受着身下人的發出的難耐喘息,熟悉的味道似乎來自于靈魂深處。
那是刻在最悠遠的記憶中的氣息。
終于,它仰天長吼,經久不息,聲音痛快淋漓。
梅郁躺在地上風化,赤裸的胸膛在寒風中蕭索。
突然之間,衣領被提着,梅郁的身體淩空,丢在老虎的後背上。尚未有所反應,身邊的景物飛快地倒退,耳邊的風聲呼嘯而過,頃刻間便躍出了十幾尺。
梅郁臉色蒼白,喉頭像被什麽噎着,緊緊抱着老虎的脖子。
白衣人氣急敗壞的聲音似乎從身後很遠處傳來,又很快再也聽不到:“你是什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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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山下已是深夜,衆随從正在休息,拴在樹幹上的馬匹突然發出一陣陣嘶鳴,狂亂地四處飛奔。
接着,他們覺得自己見了鬼了。
欽差大人騎在一只碩大的老虎背上面,衣衫不整,頭發散亂。
衆目睽睽之下,梅郁力持鎮定地下了老虎背,過了半天才能發出聲音:“今天上山,遇到一只老虎同我很是投緣,從今便養在身邊了。”
衆随從啞口無言:“……”
大人神力,吾等自愧不如。
月色下,白老虎蹲在地上專心舔着爪子,渾身散發的群獸之王的氣息讓五匹馬瘋狂地跳着。
梅郁看看情況,只好道:“我帶着老虎先回驿館,等馬匹能走了之後你們再回吧。”
“……是。”
老虎咬着梅郁的衣領,将他叼到自己的背上去,幾躍之下便不見蹤影。
到了驿館的房間,梅郁把門關上。他把天書往桌上一摔,剛要雷霆震怒地興師問罪,巨大的獸身突然迫不及待地将他撲倒在床上,牙齒撕開梅郁的衣服。
天書急道:“喂!你老實點!”
梅郁還來不及叫出聲,衣服已經被撕裂,天書一看大勢已去,只好識趣地從窗口飛了出去,順便把窗子關好:“我警告你,你別太放肆……”
屋裏傳來梅郁的悶叫聲:“混帳!你要做什麽?!”
老虎甩着尾巴:“嗚……”
濕滑的觸感從頸項蔓延到前胸,最終停留在小腹,引出他體內的一道邪火,從胯下直燒到全身。梅郁死命地拉着自己的褲子:“下去……士可殺不可辱!”
“聽到沒有!不要脫我褲子!”
老虎用爪子扯了半天,急得坐立不安了一陣,終于在梅郁的怒目而視下冷靜下來。
巨大的虎頭埋在梅郁胸前亂蹭:“嗚……”
委屈什麽?!
梅郁把毛茸茸的虎頭撥開,手指哆嗦着指着門外:“……你出去。”
老虎半圓的耳朵聳了一下,立刻從梅郁的身上爬下來,乖巧地蹲在一旁。它輕輕舔着梅郁的手背,姿态柔和順從,好像剛才那個行兇作惡的壞蛋不是它。
梅郁被舔得慢慢順了氣:“……簡直豈有此理……”
聽說過會吃人的獅子,沒見過要上人的老虎。
老虎繼續舔着梅郁的手背,眯着眼睛把頭趴在床上,一只爪子拉過梅郁的枕頭抱着。
梅郁:“……”
床不算小,它倒是占了四分之三。
這是要登堂入室了麽?
準許你睡自己的床了麽?
梅郁忍着氣向窗外叫道:“天書,給我進來。”
窗口立刻被打開,灰溜溜地飛進來一個四方藍皮小冊,規規矩矩地停在桌子上,不敢出聲。
梅郁清了清喉嚨:“今天你給我下得好套子,什麽也不同我講清楚。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這老虎是怎麽回事?山頂上那個白衣人又是誰?”
天書小心道:“這老虎正是大魔頭,幻化成獸後吃了你口裏的丹藥,現在已經失去記憶,認你做了主人。山上那個白衣人……我就不太清楚。”
梅郁急了:“為什麽它總是要……那個……撕我衣服?”
天書想了半天,終于替它辯解道:“只怕是發情期到了吧。”
梅郁欲哭無淚:“……”
冷靜了半天,梅郁終于道:“現在該怎麽辦?我想退出行麽?”
天書沉默一會兒:“那個白衣人已經看到你長什麽樣子了。要想現在退出,你說行麽?我幹脆給你收屍好了。現在我們只有一條路走到黑,把事情都解決掉。”
也對。
梅郁發了一會兒呆,終于拍拍臉:“好!事情開始了就不能只做一半。大魔頭到手了,接下來要做什麽?”
天書安撫着:“大魔頭到手了,但是隋城的失蹤命案尚未解決。這只老虎只是命案的起因,兇手卻不是它。明天開始就要把命案調查清楚。”
“……好。”
老虎在床上晃着尾巴,把自己一只粗大的肉爪子放在梅郁的手裏,目不轉睛。
梅郁看看老虎,無語道:“它今晚是要在我床上睡覺了麽?你能幫我把它趕出去麽?”
老虎“嗚嗚”叫了起來,立刻坐了起來,仿佛遭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天書滿是無奈:“我沒辦法。你能把它扛出去?”
梅郁:“……”
天書:“你們好好休息吧。”
它從桌上飛起來,出窗口之前沉吟了一會兒,對老虎道:“我現在對你網開一面。你現在既然如願以償,也老實點,別做太過分的事情。否則有人饒不了你。”
梅郁詫異道:“誰?誰饒不了它?”
老虎倒在梅郁的身上,前爪緊緊抱着他的腰:“嗚……”
梅郁:“誰饒不了它?”
問出的問題沒人回答,窗戶已經被關好。梅郁看看幾乎把床塞滿的巨型虎身,忍不住道:“這身量也太大了,叫我怎麽睡?”
老虎看了看二人的位置,努力往床的裏側蜷縮,仿佛想證明自己的身材很嬌小,一點也不讨人嫌。它的碩大身體蠕動着,緊緊縮着兩條後腿,終于給梅郁留出三分之一的位置。
梅郁抿了一下唇:“……也罷。”
他将就着躺了下來,胸前拱着一個巨大的虎頭,心中很不是滋味。
一夜奇奇怪怪的夢,夢中的虎頭似乎似乎比現在小很多,也柔順許多,病病弱弱的,又呆又愣,煞是惹人憐愛。
那是一個久遠的、甜蜜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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