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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第一天可真熱鬧。
溫珠和一個新來的轉校生杠起來了,平常溫珠也橫,但不大明面上橫,十一中作為升學率不錯的重點高中,雖然秉着兼容并包的教學原則,生源要求并不是特別苛刻,但總體上還是積極向上,全力奔着升學率去的。
溫珠平常都在校外橫,在學校頂多不太守規矩,大體還是老實的。
聽三班的人說,打完架,陸也跟溫珠分手了。
這一對兒向來就不被看好,當初打賭輸了的,陸也才答應跟溫珠好,兩個人在一起不冷不熱的,都是溫珠比較黏陸也,遲早要分手,大家也不意外。
這兩人分手,遠沒有沈紀年逃課來得讓人驚訝。
聽人說,沈紀年是拉着盛夏的手腕去的醫務室。
期間一直陪着,中途還去超市拿了冰塊給她敷臉。
轉校生特別犟,炸毛兔子一樣上蹿下跳,很不配合,被沈紀年板着臉訓了好幾句。
有人在那邊拿藥,看到那個娃娃臉快哭了,眼眶裏蓄滿了淚,下一秒就要掉下來了似的。
後來一向冷淡的沈紀年,竟然在哄她。
有人看見他彎着腰把手攤開在娃娃臉面前,手心裏是一把花花綠綠的糖,娃娃臉最後低頭撿了一顆,剩下的被他塞到了她的口袋。
娃娃臉問他,“你買這麽多糖幹嘛?”
沈紀年靠在一旁的玻璃櫃上,手撐着太陽穴,淡聲說:“哄你用。”
娃娃臉撇了撇嘴,把口袋裏一把糖全抓出來,剝了都塞進嘴裏了,含混着說:“那我勉強接受好了。”
沈紀年皺了皺眉,“別吃那麽多,吐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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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臉搖搖頭,嘟囔了句,“我吃糖你也要管。”
“會蛀牙。”
看她不聽話,沈紀年最後索性捏着她的臉,掐在他的齒關,強迫她吐了出來。
拿紙巾墊着,直接吐在了他手裏。
然後拿了水給她喝,“也不嫌膩。”
當然,大家一致覺得這有點兒不可信。沈紀年這種不食人間煙火到有點兒非人類的人,很久沒顯出點兒親民氣質了。慣常是他冷眼旁觀着所有人,雖然身為班長,但是很少發表意見,也沒見他訓過人。別人犯錯誤做蠢事,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場人生百态的戲,他只看,不評價。有時候難得露出點兒喜惡,都能被那些無聊的女生拿去解讀半天。
他面上的情緒波動真的太少了。別人上課被提問都是膽戰心驚或者二皮臉企圖蒙混過關,但沈紀年都是那種老師提問一圈發現沒人答得上來的時候才把他叫起來。
他很少有不知道的,即便有也能平淡地回答:這個問題我需要再思考,不過我認為可以從XX方面考慮。
人稱移動法典。整個人都透着點跳出三界外不在無形中卻又無所不知的高深莫測感。
沈紀年和盛夏是四節上課前回去的。
到了教室,沈紀年再也沒跟轉校生說過話。
所以那個半真半假似乎添油加醋的謠言,也就沒多少人信了。
因為盛夏和溫珠剛剛打那一架太匪夷所思,大家後來都不太敢去跟盛夏說話,呈觀望狀态,隐隐還帶點兒好奇。倒是朱莉莉,一直扭過頭來跟盛夏道歉,說下次替她教訓溫珠。
盛夏沉默地搖了搖頭。
被朱莉莉念叨久了,她擡頭說了句,“不要,我不喜歡沒完沒了。”
朱莉莉挑了挑眉,莫名有點兒被震懾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剛剛看她打架那樣子,很顯然不是個小白,氣勢比她都足,一看就知道段位。
朱莉莉“哎”了聲,問她,“你以前朝陽中學的?”
盛夏“嗯”了聲。
“聽說朝陽的人都認識你?”
盛夏皺了皺眉,舔舔嘴唇,略帶嘲諷地說:“大概是因為我爸是校長吧!”
“哈?”朱莉莉已經暢想了一代女校霸的光輝戰鬥史了,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地平淡無奇。
“前任校長。”盛夏抿着唇補充了句。
已經死了。
盛夏覺得自己都快忘了他長什麽樣了,只記得他沉下臉的時候很有威嚴。那時候她還很嬌氣,受了委屈就抱着他的腿可憐兮兮地抹眼淚,她一哭,爸爸那張威嚴的臉就會盈滿心疼,一遍一遍哄她,幫她出氣,替她出頭,那時候誰也不敢欺負她。
盛夏蹙了蹙眉。
她讨厭回憶這種沒用的破東西。
朱莉莉“哦”了聲,終于意興闌珊地回過了頭。
倒是她同桌李亞楠興致勃勃地扭頭過來問盛夏,“朝陽中學是不是真的特別亂啊?我聽說打架很兇的。”
盛夏興致不高地點了點頭,“差不多吧!”
“哎……”李亞楠還想問什麽。
盛夏已經不耐煩了,屈指扣了扣桌子,“聽課。”
那派頭,倒是比朱莉莉還足。
沒耐心,還特別兇。
如果不是長了一張太可愛的臉,估計會很欠抽。
李亞楠偷偷扭頭看了盛夏一眼,那張小臉皺着,低着頭在看歷史課本,模樣倒是挺認真。她眉峰好像經常蹙着,動不動就拿舌頭頂腮幫子,頂不耐煩的樣子。
李亞楠湊到朱莉莉身邊說:“盛夏笑起來肯定很可愛,看起來年紀也小小的,怎麽這麽兇。”
朱莉莉“哈”了聲,“你沒沒看見她打溫珠的時候,看了你就不想看她笑了,完全一惡魔蘿莉,被沈紀年拉走的時候還回頭看了溫珠一眼,媽的,看得我渾身一涼。”
李亞楠手撐着下巴,“好後悔啊,我剛剛本來想跟去看看的,結果看見那邊兒那麽多人我就慫了,又偷偷溜回去了。”
“那可真可惜,沒看看溫珠吃癟的樣子。我早就說,那就是個紙老虎,也就仗着人橫,外頭有幾個亂七八糟的狐朋狗友,碰見比她橫的,還不是屁都不是。”
李亞楠搖了搖頭,“別,這熱鬧我可不想看,我聽說溫珠很記仇的,別算在我身上了。”
朱莉莉白了她一眼,“嘁,慫死你算了。你瞅瞅人盛夏,那麽小一只,剛剛多少人圍着,也沒見她皺一下眉。”
“話說她膽子怎麽那麽大啊?”
“我倒是挺好奇,她和班長什麽關系。我看盛夏,好像挺聽他話的。”
中午食堂裏吃飯的時候,朱莉莉和李亞楠帶着盛夏去的。她們倆對這個轉校生的好奇都快溢出來了,恨不得黏在她身邊。
三個人去的早,撿了個好位置。
盛夏盤子裏是一小份米飯,一碟青菜,一碟魚肉,還有一小碟醬黃豆。
朱莉莉打趣了聲,“你怎麽吃得貓一樣少啊?”這體格,也不知道哪來那麽大的爆發力。
李亞楠小聲跟她介紹着食堂有哪些飯好吃。
盛夏聽了會兒,點點頭,也沒發表什麽看法。
其實她話不多,脾氣也不是特別差,頂多耐心不足,有點兒暴躁,不惹惱她,她還是很好說話的。
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朱莉莉和李亞楠跟兩個操心姐姐似的,吃完飯怕她吃不飽,買了酸奶給她喝。
盛夏倒是沒拒絕,從口袋裏摸出零錢塞到了朱莉莉手裏。
“哈,一瓶酸奶而已,請你喝,客氣什麽。”
盛夏歪着頭看了她一眼,緩緩搖了搖頭。
她手插在上衣口袋裏,跟着朱莉莉和李亞楠慢吞吞地往教室去。
路上不巧撞見了溫珠一群人。
朱莉莉皺了皺眉,警惕地用餘光瞄對方的動向。
溫珠這人有點兒神經質,發起脾氣來跟瘋狗一樣。尤其這會兒剛跟陸也掰了,指不定發什麽神經。
雖然盛夏單挑溫珠是很牛逼,很讓人驚訝,但杠上那麽個瘋狗,指不定哪天陰溝裏翻船,絕對沒什麽好處。
盛夏咬着吸管,慢吞吞的樣子,什麽表情也沒有。
擦身而過的時候,溫珠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回頭叫了一聲,“喂!……那個轉校生。”
盛夏扭過頭去看她,目光仍是淡淡的。氣勢上竟有種壓對方一頭的感覺。
“咱倆扯平,以後我不找你事。中午去辦公室你不要亂說話。”
盛夏把酸奶吸完了,發出響亮的吸空管的聲音,她咬了咬吸管,然後又慢慢吐出來,擡手扔進垃圾箱裏。隔着五六米的距離,噗通一聲,精确地落了進去。
然後才緩緩回過頭。
“我——不——”她慢吞吞地吐出兩個字,撇了撇嘴,走了。
朱莉莉剛在溫珠那兒吃過虧,這會兒也無意在她面前耍嘴皮子,跟着盛夏走了。
李亞楠更不敢在溫珠面前多待,也趕緊跟了上去。上前去拽盛夏的袖子,“哎,我跟你講一講溫珠吧!你可能不太了解她。”總覺得她這樣跟溫珠杠,遲早得出事。
溫珠看着盛夏離開的背影,又是一腳踹在垃圾桶上,“砰”的一聲,伴随她一聲怒氣沉沉的“艹!”
“校規第二十三條,故意損壞公物,3000字檢讨,罰款不等。”身後忽然響起聲音,溫珠扭過頭去,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那個學習很好,很傲氣的女生,追沈紀年追得全校皆知的——
林悅。
溫珠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林悅頓時有些氣短,“我……提醒你一下。”
慫成這樣,還在她面前叫喚,溫珠不耐地罵了聲,“滾蛋!”
林悅咬了咬唇,險些被罵得哭出來,但也沒敢再多說什麽,匆匆走了。
但這小小的反抗,讓她有一種和沈紀年站在同一戰線的滿足感。
回到教室的時候,沈紀年已經在座位上了,她站在他旁邊,很輕地用手指點了下他的肩膀,“能讓我進去嗎?”
沈紀年頭也沒擡,直接讓了位置。
林悅坐進去,不甘寂寞地咬了咬唇,聲音輕輕柔柔地說:“班長,我剛剛在路上看見溫珠和盛夏杠起來了。好像是溫珠要盛夏待會兒去辦公室的時候不要亂說話,盛夏沒同意,溫珠看起來很生氣。”
沈紀年筆尖頓了頓,“我知道了。”
坐同桌一個上午,這是沈紀年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林悅終于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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