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我不配

這條微博被轉發了幾萬條, 引起新一輪的大混戰。

棠靈粉絲小鈴铛：我們棠靈有作品，百靈獎最佳女演員《家園》，電影《酥油燈》, 就算不說這些質量好的劇本, 之前她有好幾部大火的偶像劇，資源爛不等于沒演技謝謝。

馬上就有更加兇猛的對家、黑粉、路人黑和“公正路人”聯名反對：“恰好就是簽了鶴鳴之後資源變好的，還說沒有靠自己換資源。自己還上趕着在微博表白公司老總，你看人家韓琢搭理她沒有, 當女明星公開說自己是總裁小情人真是聞所未聞, 臉都不要了。”

粉黑熱熱鬧鬧，路人吃瓜看戲，還有一群磕學家死去活來。

“歡迎大家來含糖超話，圈子雖冷但入股不虧，十個版本的‘真相是真’和‘真相是假’磕到你昏厥！”

“帶感帶感，老子要去寫同人，棠對韓一定是真愛了, 韓的人設也好暗黑，什麽我圈養你讓你愛上我但我其實不愛你的斯德哥爾摩情節。”

“腦補能力也太強了, 這cp都be你們還磕。”

“含糖兩個人走紅毯我在宿舍的床上翻滾着刷了八十遍，那氣場，那化學反應，那橘裏橘氣, 絕了，我不管我就要磕, 真相是真！”

“心疼棠靈, 靈靈來媽媽這裏, 韓總看不上你媽媽愛你。”

……

棠靈看不下去了, 她有些擔憂地看着林琳忙前忙後。攝影棚裏廣告方和攝影師敲定完事情，都要收工了，她還在打電話。

終于看上去告一段落，林琳捏着眉心走回來，棠靈自覺開口：“不好意思，又讓你操心了。”

林琳滿臉倦容，卻笑了一聲：“你不好意思什麽，那缺德的到現在都沒打個電話跟我道個歉，倒是你這個‘被抛棄的’在這往自己身上攬。”

棠靈微紅着臉：“歸根結底都是我們的事情，她那個人就是那樣不通人情……。”

林琳做了個手勢：“打住，不要再說了，再說我就要生氣了。”

棠靈見她沒有真生氣，一顆心放回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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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韓琢去西山別墅接女朋友，免不了在那裏吃了飯，席間裴佩之還有些擔憂地問起來，雖然棠靈已經解釋過一遍了，韓琢又解釋了一遍。

“我出櫃不礙什麽事，正好也算為将來正式出櫃做個鋪墊。”韓琢言簡意赅。

棠靈瞪大眼睛驚訝地看她，裴佩之則是一臉欣慰，張明翰也高興地哼哼兩聲。

回家的路上，棠靈沒有說什麽話，意外的安靜。

“怎麽了？”等紅綠燈的時候韓琢問。

棠靈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麽。

韓琢皺皺眉頭，抽空抓起她放在大腿上的手親。棠靈彎了下眉毛，軟糯糯地道：“注意看車。”

到了家裏，棠靈先進浴室洗澡，韓琢看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花灑的水沖下來，淋在曲線完美的白皙身體上，棠靈閉着眼睛，任由熱水沖着她的臉，身體漸漸放松，想把腦子裏紛亂複雜的想法一并沖掉。

浴室門輕微地響起，她沒有聽到。

突然意識到身後有人時，棠靈雙目圓睜，剛要驚呼，便落入一個跟熱水比起來微涼的懷抱裏。肌膚相親的感覺永遠是那麽舒服，被草木氣息包裹得密密實實，棠靈一下子就放松下來，同時湧上來的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韓琢摟着她的腰，在熱水中去吻她，猝不及防看見她微紅的眼角。

韓琢：……

這怎麽了，想搞個小情調把人搞哭了，這也沒啥成就感，又不是做哭的。

棠靈紅着眼睛，擠出來了一點點金豆子都随着熱水消失不見，即使這樣還是見韓琢手忙腳亂滿臉擔憂：“哎，怎麽了呢，別哭，我不碰你了，我先出去吧？”

棠靈一邊委屈一邊想，還真是夠直男的，不對，直男面對這種情況搞不好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了，哪管自己哭不哭。

還是自己無理取鬧了，仗着她喜歡她。

仗着……嗎……？

“不要走。”棠靈伸手抓她。

這一抓，後果就是纏着她在浴室裏，狠狠地要了一遍。

韓琢本來想得挺好，這一天沒見棠靈了，想得厲害。小丫頭情緒又有些怪，作為一個第一次談戀愛的新手司機覺得什麽事情先做一遍就會好很多，便想着好好去占一通便宜。沒想到結果又又又這樣。

裹着浴巾躺在大床上，韓琢看着天花板想，先不說自己行不行，到底是為什麽每次都會被攻。

棠靈收拾好一切，上床來，每當這時候她總是很乖的，自覺地鑽進韓琢的懷裏。

韓琢揉着她的臉頰和耳側，輕輕吻她的額頭：“想說嗎？”

棠靈知道她在問什麽，她沉默了一會兒道：“我不知道從哪說起。”

“想到什麽說什麽，我們有的是時間。”

“我不想出櫃。”棠靈的聲音悶在韓琢的懷裏。

韓琢的身體瞬間僵硬。

如何判斷一個人有多愛你。

一個很普世的評判标準：看她願不願意把你公開給別人。

愛情和占有欲經常交叉作用，迷惑着相戀的人，所以才會出現占有欲過度的愛情，但不會有占有欲少的愛情，因為那幾乎無法稱之為愛情。

“為什麽？”韓琢輕聲問：“你不喜歡我？”

棠靈急急地否認：“不是，我愛你。”

雖然場景不對，但韓琢的心還是被她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語氣緩和下來：“那是為什麽呢？公開不好嗎？到時候再也沒有人說你是蹭資源，傍金主之類的，也沒有那些阿貓阿狗跟你傳緋聞，我這邊，也不會有什麽奇奇怪怪的名門少爺還是小姐糾纏。我會等同性婚姻合法之後再公開，不，我會看看情形，在保證你的演藝事業不會被耽誤的前提下……”

“我覺得我不配。”

棠靈小聲說。

韓琢沉默了一會兒，聲音低沉暗啞：“你說什麽？”

棠靈從她懷裏擡頭，眼睛鼻尖都紅起來：“我覺得我不配。”

“你哪裏不配？”韓琢沉聲問。

“……我不知道，我就是覺得，我不該綁住你，我怕我睡一覺醒來，你就是一個美夢，就像一個泡沫球一樣，啪地一下，就消失了。”

這個在她25歲的人生裏給她帶來全部美好和陽光的人。将她養大，賦予她全部的關愛，又給了她最熱烈又純真的愛情。她就是她的神，棠靈無法想象如果自己一覺醒來，韓琢不見了，自己該怎麽活下去。

這樣的神，是上天派來拯救她的。她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甚至是當做最後一刻去享受，熱烈地付出感情，熱烈地去愛她。但是很奇怪，韓琢給她越多的回應，她越是不敢，不舍得去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愛意，反而越發地誠惶誠恐。

她覺得自己不配擁有神明的全部的熱烈的愛。神明只要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愛就夠了。這是神明應得的。

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冒出來。以前被韓琢發現，又被忽視掉的一些細節。她小心翼翼地問，可不可以把韓琢介紹給她的朋友，她看着她的時候眼裏裝不下別人，她經常不經意地提及，沒有韓琢就沒有她，她不止一次問過她，你是我的嗎？你屬于我了嗎？

韓琢每次都非常認真地給她肯定，用迷戀的眼神和行動表達愛意，但棠靈依舊一遍遍地确認，沉溺于她的這種固有思維裏，完全無法自拔。

棠靈以前遇到那幾件事的時候，季末微就說過，她的心裏受過創傷，在她的心裏，韓琢高于一切，她為了韓琢命都可以不要。

現如今都是女朋友了，雙方都認定了對方是自己此生摯愛，這種心态卻依然存在在潛意識裏，改不過來。

韓琢不想自己的女朋友這樣卑微。她養大的小丫頭，明明性格品質樣貌都是一等一的，又聰明，又努力，肯上進，自立自強，對自己死心塌地的好，打着燈籠都找不到這樣好的女朋友，哪裏就配不上了。

要說配不上，也該是她配不上才對，除了有一身三教九流的本事，韓琢自認為沒什麽可吸引人的。

想通了這些，韓琢看着顯得有些惴惴不安的小丫頭，伸手擡起她的下巴：

“我若是說，我覺得我配不上你，你會相信嗎？”

棠靈睜大眼睛搖頭：“不可能的，姐姐怎麽會配不上我。”

“可我就是這樣想的啊。”

“你就最愛騙我。”

“哎。”韓琢被她氣笑了：“你怎麽就不信。我早說過，我又沒有你好看，又不通□□，為人無趣，十分木讷，還挺慫的，有賊心沒賊膽……”

棠靈拿起枕頭捂耳朵：“我不聽我不聽你就是好你哪都好你是說這些都不算缺點。”

韓琢：……

這天是沒法聊下去了。

棠靈不折騰枕頭了，坐在床上看她：“反正你只要讓我好好愛你，用力愛你，我就沒有所求了。這些是我自願，你也不必時時刻刻回應我，等我年紀大了年老色衰，或者你膩了，你也可以去找別的男孩女孩，我都不攔着你……”

棠靈越說自己越覺得委屈，又紅起眼眶來，扁着嘴要哭的模樣。

韓琢的臉色變了幾變，最後只剩下無語和茫然，一種十分奇怪的念頭在腦海裏漸漸清晰。

“你每次都堅持着要在上面，也是因為這個？”

韓琢這話自己說出口都覺得不可思議。

棠靈遲疑了一會兒，見她神色認真，沒法糊弄過去，只好點頭：“因為做下面的，是很舒服的，我只想讓你爽，看你爽我就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