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在片場
這頓飯吃的各懷心思, 除了冒着粉色泡泡的兩個人。
李□□在席間總是摸着大胡子滿懷深意地笑,張芸臉色陰晴不定,男主角看出場上不是他能多嘴的地方, 只好端茶倒水敬酒一條龍。韓琢跟李□□寒暄客套喝酒說話, 棠靈就把好吃的全都給韓琢夾到她的盤子裏,她盛好湯,适時地勸她多吃些菜,賢惠得不行。
韓琢低聲說:“今天怎麽這麽乖。”
棠靈噘嘴:“我哪天不乖?”
因為是在席上, 韓琢不便多說, 只是環住她的腰的手緊了緊。
張芸看着面前的兩個人,心裏特別不舒服。那個棠靈在片場對她愛答不理,如今倒是一副柔弱乖巧的狐媚樣子,真是男女通吃葷素不忌。平時在片場天天看劇本裝努力,借着找導演聊戲的機會套近乎,把自己塑造成一個謙虛上進的形象,呵, 老綠茶了,她一個小小的六番女配哪有那麽多戲可看。韓琢也是, 平時一副拽的二五八萬的樣子,對誰都是冷冰冰的,一到這種場合就開始故意秀,看着棠靈的眼睛那叫一個溫柔如水, 怎麽看怎麽透露着酸倒牙的假甜膩,看着真令人惡心。
棠靈本來在片場對張芸就沒有什麽好臉色, 如今吃這麽個飯耽誤她和女朋友的時間, 當然連表面功夫都不願意做——我都明知道你三番四次搶我女主, 敗壞我和我家人朋友的名聲, 私下坑我多少回,我不當面撕你頭花不錯了,還搞什麽虛假姐妹情。
于是這頓飯堪稱冰火兩重天,這邊甜甜膩膩,那邊陰陰沉沉,李□□端起酒杯來打幾個圓場,才算沒有當場惹得酒席不歡而散。
終于吃完飯,人都散了,編劇問:“你這是什麽惡趣味,明知道這倆人已經徹底撕破臉了還撺掇在一起吃飯的局。”
李□□:“有碰撞才有火花嘛。我倒是要看看,她們兩個越是相互讨厭,越是能逼出點什麽東西來。”
“拿自己的電影這麽作的,娛樂圈找不到第二個,你果然是變态。”
李□□摸胡子:“人生身不由己的事情那麽多,不過都是戲罷了,做導演嘛,必須要當好看客。這個道理我可比誰都懂。”
……
翌日,李□□的小眼睛裏冒着精光。
劇組工作人員都知道導演今天心情不錯,但不知道為什麽。只有熟悉他的副導演和編劇知道:今天是他這部戲六番女配和二番女主的第一次正式對手戲。
副導演對編劇:“李導不去拍宮鬥劇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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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action!”
兩個小時以後,片場被李□□的低氣壓籠罩起來。
編劇跑了,他本來就是來看看,不準備在片場多呆。副導演也跑了,借口去看看晚上的盒飯有沒有合胃口的菜。
李□□把劇本往地上一摔,喊道:“棠靈!過來!”
圍觀工作人員嘩然:明明是張芸被棠靈碾壓不是嗎?為什麽導演要沖棠靈發火?
棠靈慢吞吞走到李□□旁邊。
“你的水平就這點嗎!不夠妖!不夠媚!你得做到一個表情,就讓在場的所有男的受不了你懂嗎!你今天要是達不到這個标準,這場就不用給我過!”
棠靈:……
她怎麽知道在場的男的受不受得了,她一個彎的,在場男的受不受得了和她有什麽關系,她好難。
棠靈扶着腰慢吞吞地又回去了。
張芸臉色不是太好,但看到棠靈挨訓,也是高興得不行,嗤笑道:“怎麽了,被罵得開始裝腰疼博同情?”
棠靈:“昨天晚上對象太猛,纏着我沒完沒了,爽是爽了,只是腰一天都不舒服,真是煩人。”
張芸的臉色像吞了屎一樣:“同性戀真變态”。
棠靈:略略略,你打我呀。
李□□:“action!”
一條拍完,李□□又喊:“棠靈不行啊!再來一條!”
然後是“縛姬再一條!”“還不夠,再來!”
李□□一條一條地訓棠靈,張芸初時還幸災樂禍,後面才覺出過于明顯的不對來。
她不會承認自己演技爛,但是導演根本不指導她,只訓棠靈,甚至有讓她這個女主成為陪襯,陪着棠靈一遍一遍過戲的趨勢,讓她覺得十分不舒服。
“李導,您看我演的行嗎?”在又一條的反複中,張芸終于忍無可忍,問李□□一句。
李□□:“哦,你很好,繼續保持。”
張芸:……
她就當是自己演技正好不用改吧。或許是李□□迫于華宇的壓力不敢教訓他也說不定,如果不讓她總是被迫給棠靈搭戲就更好了。
不知道是第幾條過後,本來設置一站一坐的走位,縛姬突然順勢趴在案幾上,身段姿勢随意一擺,氣質驟顯,臺詞一個字沒改,眼角眉梢,一回眸一勾唇,每一根頭發絲都在叫嚣媚惑,就連深色的眼眸裏都帶着旋渦。
似是趴得煩了,她不耐地撥弄長發,絲綢衣衫順勢滑下,堪堪露出半截鎖骨和一點點肩,也許是覺得寒涼,美人蹙眉,嬌媚的美人露出楚楚之姿,叫人分外憐惜,卻又想将她衣衫再多露一些,叫她那副狐媚的神情裏多些哀求迷亂才對。
場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包括和她對戲的張芸,一時間目露迷茫,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只幻想這樣的人若是有心勾引,怕是不會有幾個雄性生物能夠無動于衷。
拍攝現場十分安靜,似乎能夠聽到許多人咽口水的聲音。
“卡!”李□□沉默地看了會兒鏡頭:“過!準備下一場!”
張芸突然清醒過來,甩了甩頭,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只能歸結于棠靈這個不要臉的一定是狐貍精轉世,高端綠茶,自己太純潔,着了她的道。她一眼都不想再看棠靈那副狐貍精的樣子,甩袖便走,助理快步堪堪跟上,被她罵了一句跑那麽慢一點用沒有。
棠靈依然趴在那裏,輕嘟着嘴煩惱地看自己單薄的衣衫,微微蜷起一只白玉般的小腳,動作間微微露出一截玉腿來。
在場工作人員:乖乖,下戲了比戲裏還過分,這真是個妖精。
李□□咳嗽一下:“棠靈你過來。”
棠靈沒有過來,她蹙着眉,擡眼去尋什麽人。
李□□了然,這是入戲出不來了。
助理小花拿着大羽絨服往場內跑,跑到一半被人截住:“我來吧。”
小花吐舌頭迅速離開。
很快棠靈便尋到她要找的人,還未等綻出溫柔笑意,就被人裹得嚴嚴實實,然後被人連羽絨服一起抱起來,往場外走。
“你怎麽沒告訴我今天拍的是這種戲?”韓琢問她。
棠靈迷茫了一會兒,終于慢慢想起來她在問什麽。戲裏的嬌媚勁兒一時半會散不去,在她懷裏懶散地動幾下,黏黏膩膩地道:“這場是很正常的戲啊,都是李□□那老壞東西生生把我逼成這個樣子的。”
韓琢抱着她的手很緊,眉頭輕皺着,臉色不太好的樣子。
“唉棠靈!”李□□招手:“過來過來!”
棠靈在韓琢懷裏嬌笑:“你看那黑心的李老頭現在看着像不像一個吐舌頭的大狗?”
韓琢雖然臉黑,卻又舍不得不理她,輕輕點下頭。
事出反常必有妖。
棠靈裹着大羽絨服被韓琢直接公主抱到李□□面前。李□□沒有對這種出場方式表示異議。
“壓張芸的戲了,你知道嗎?”李□□問。
“知道,感覺挺爽的。”
壓得張芸像個傻x一樣杵在那一個表情都做不出來,要不就是目露癡迷,惡心得她差點出戲,還好自己入戲水準高。
“導演不會是要勸我以後別壓她吧?那可難,她也太不行了。”
李□□摸胡子道:“當然不是。我今天反複讓你把狀态提起來就是要告訴你,我希望你按照這個狀态,壓她整部戲。”
“反正你就是個配角,總共也就七八場戲,你每一場都盡全力壓對方戲給我看看,尤其是張芸,一定要壓得死死的,不讓她有一點喘息,能做到嗎?”
棠靈笑着點頭:“我就不問您為什麽要這麽幹了,不過我很樂意幹這種事。”
李□□:“加油,祝你這裏能體會到飙戲的快感。”
晚上回酒店。
“李老頭不知道憋着什麽壞。不過我這輩子第一次真的壓別人戲诶,雖然對手是張芸那個傻叉,沒什麽成就感。明天我拍下一場是跟男主角,我試試能不能壓住他。”
棠靈念念叨叨半天,才發現沒有人回應她,回頭看韓琢:“還在生氣呀?”
“沒。”韓琢面無表情:“坐好。”
她打開吹風機,給她吹頭發。
棠靈乖乖地不說話,等韓琢吹完頭發,要收起吹風機的時候,一把抱住她的腰,仰着臉一臉無辜:“不要生氣了嘛。”
韓琢低頭看她,無奈道:“我把吹風機收起來。”
“不要,你不許走。”棠靈根本不撒手,因為使的力氣太大,直接把韓琢推倒在床上,手裏還拿着剛剛用過的吹風機。
韓琢:……
棠靈瞪着水潤的大眼睛看她,輕輕伸出舌頭舔一下自己的唇,眼角眉梢就染上春/情,眼角的小痣叫嚣着誘惑,比白天在片場看着更加誘人。
韓琢面無表情地摸她面頰:“聽話。”
棠靈:……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吹風機很快被扔到地上,跟導演拍胸脯表示要壓遍場上每一個人的棠靈先壓了自己的女朋友。
韓琢一只手擋在自己眼睛上,沉浸在餘韻裏不想動,有一個小狗一樣的女人鑽進她懷裏,柔媚地說着小話:“能不能不要生氣了呀,不然我讓你也壓一壓?”
一聲及其輕微的笑聲溢出,棠靈耳尖地捕捉到了。更是肆意在她懷裏撒嬌打滾,讓她好好喜歡喜歡自己。
“好了,乖。”韓琢翻身抱住她,道:“我不是生你的氣,我生自己的悶氣。明知道你做演員,這種情況無法避免,況且也不算什麽大事,但我還是不高興,我覺得自己覺悟太低眼界太窄。”
棠靈眨巴下眼睛,弄明白她的意思。
“那你現在還生自己的氣嗎?”
“生呢,你得多哄我幾天,我就不生氣了。”
棠靈咂咂嘴翻個身:“那我開始了啊!”
韓琢:???
哄女朋友嘛,嘴上說的天花亂墜,不如行動上來的直接。她今晚上好好發揮一番白天在片場領略到的狐貍精版本小狼狗,體力不行技術湊,不把她對象哄得下不來床,自己哪有信心去壓遍全場。
韓琢覺得自己家的小丫頭成長得實在是快。白天拍了一天的戲,按理說應該累的不行,如今撞起來沒完沒了,哪裏是小狼狗,分明是以前在山裏遇見過的狼崽子。
偏偏一邊撞,還要一邊說:“我才不管哪些阿貓阿狗看我,我想的全都是你,今天我就一直想着,我就是一個小狐貍精,一個壞女人,勾得你離不開我的壞女人。姐姐,你喜不喜歡啊?”
她沒有辦法,只能在吃得過飽的狀态下斷斷續續說着喜歡,又說了好些情話,哄得棠靈高興,才放過她滿足地睡過去。
臨睡前韓琢迷迷糊糊地想,總覺得哪裏不對,這丫頭今天演了一整天的“狐貍精”,把別人勾引得五迷三道,結果跑來壓她?
不對不對,孩子多半是飄了,自己必須得好好找機會教育她,什麽叫真正的猛一。
只是,一想到她在片場總是一副讓人看了就移不開眼的樣子就上火。
“得想點辦法,把那些人眼睛挖了。”韓琢眯着眼拍着小狼崽子的後背說道。
小狼崽子輕哼一聲,朝她懷裏拱了拱。
韓琢低頭看她,白裏透紅的臉頰,長長的睫毛,可愛得仿佛和主人一同睡着的小痣。整個人都是一個大寫的滿足和放松。
收起渾身戾氣,吻她唇角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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