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有良心

黑暗, 有水滴下來的聲音，明明應該是五六月份，卻十分寒冷, 手腕和腳腕都十分疼痛, 頭也很疼，像是什麽被撕裂開一樣難受。

棠靈慢慢睜開眼。

她看着眼前的情形，呆了一會兒，喃喃自語道：

“不是吧, 又來？”

環境很暗, 但不是因為天黑，根據周圍的水聲和味道和前方頂上灑下的天光，基本可以判定是個下水道。

髒，潮，冷。

還真是不給一個好地方。

棠靈稍微活動一下，感覺到手腕和腳腕鑽心的疼。繩子綁得特別緊，就算沒有獲救也沒人對她不利, 但這樣綁幾個小時，估計手和腳都會因為血流不暢而出問題。

輕輕吸一口氣, 棠靈出聲問道：

“有人嗎？我醒了。”

沒人回答她。

這就難辦了。

她最後的記憶停留在醫院，當時她從棠威的病房出來，神情有些怔忪，韓發看她臉色不是太好, 問她要不要吃點什麽東西。棠靈想起韓琢總是一杯一杯地買奶茶放在那裏等着她喝，心裏軟軟的, 對韓發說想喝奶茶。

韓發問要不要去車裏等, 棠靈說不用, 她正好有些事情還要找棠威确認一下, 她在病房裏再待一會兒。韓發想到病房裏一個是病人，一個是老頭，醫院到處都是醫生護士，左右也不會出什麽事，便放心地去了。

棠靈看着韓發離開，回到病房，棠威因為說多了話有些疲倦正躺在床上，棠靈走到病床前開口問些什麽，後腦便一陣鈍痛。

再醒過來，就在這裏了。

棠靈現在沒有太害怕，她覺得既然有人綁她過來沒有殺她，應該是有所圖謀，有的談就好商量。她要做的就是先堅持住，看看綁匪究竟要做什麽。

她摸到手腕上的屍骨串，完好無損，說明綁她的不是奇奇怪怪的東西，應該是人。能進到病房裏進行綁架，還恰好在韓發臨時不在的情況下，要不就是特別熟悉醫院病房的人，要不就是對她的行蹤特別了解的人。有可能是醫院的醫生或者護士，也有可能是僞裝成患者。

棠威當時閉着眼，棠宏也不在房間，不确定他們知不知道病房裏多了一個人，按道理說棠威棠宏都不會害她。

一邊盡量冷靜地分析自己的處境，一邊延長呼吸，減少能量消耗，她怕還沒有人來，先餓死凍死在這裏。外面似乎在下雨，遠處前方的排氣口很有可能是馬路上的下水井蓋，此時正在嘩嘩地往下漏着雨水。

也弄不清這樣呆了多久，手和腳已經徹底失去知覺，可能已經凍得發紫了，她上下嘴唇凍得直顫，胃裏已經沒什麽東西，又冷又餓，被她可以壓下的恐懼慢慢侵染上心頭。

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下來，這裏面更黑了，黑暗中，似乎聽到下水道生物淅淅索索的聲音。

記憶似乎一下子被拉回小時候，那個陰冷的山洞，野獸的氣息，小孩子縮成一團，又冷又餓，沒有人理她，沒有人能夠找到她，一個可怕殘忍的怪物蹲在洞口，朝她露出獠牙。

棠靈閉上眼睛，輕輕念着兩個字。

“姐姐……”

這次，你還會來救我嗎……

京郊的山林裏，一襲白袍的老者将手中泛着光的小葫蘆扔給跟着他的後生，背着手看着地上橫躺着，毫無活人氣息的幾個人：

“挺難辦的。”

“師父，這些人怎麽處理？”後生恭敬地把葫蘆收好，問道。

“帶回去吧。”老者摸摸胡子：“要不然，玄門一脈就徹底斷了，又有老頭要找我哭，忒煩人。”

後生撇嘴：“玄門也沒什麽好人，現在剩不了幾家還窩裏鬥，滅了也沒什麽。”

老者看他一眼，後生趕忙彎腰恭敬道：“我是心疼師父的藥，耗費您心血。”

地上躺了四個人，一女三男，老者走在那個血肉模糊，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的女子面前，負手低頭看她。

“這是韓家的孩子，她用自己的肉身為蠱做下了大印，目的就是喊我出來。韓家幾十年前那場争鬥，年輕人幾乎死光了，繼承最純粹族學的應該就她一個。我之前還聽說韓家那老頭到處給她征婚，估計就是為了留後。”

後生擦汗：“您還知道不少八卦消息。”

“萬事萬物冥冥中自有天意，我既然來了，就是他們命不該絕。”老者輕輕巧巧擺手：“走吧。”

下水道裏，棠靈被潑了一盆雨水，瞬間從噩夢中驚醒，緊接着就打起哆嗦。

黑暗中，有人站在她的面前。

“你好，棠靈。”

前面的人摁開兩盞昏黃的臺燈。他坐在凳子上，與她對視。

“或者我應該稱呼你，我的表妹。”

棠靈笑起來：“我剛從爺爺那裏聽到，我和你們家沒有血緣關系，所以不必勉強你叫我表妹。”

棠風沒有戴眼鏡，一雙眼睛陰暗至極，泛着嗜血的光：“那真是遺憾了，我覺得殺自己家的人才最有趣。”

水順着臉頰下巴流到衣服上，在衣服上留下深深的痕跡，棠靈沒忍住，顫抖着瑟縮了好幾下。

“害怕嗎？”棠風笑着問。

“沒，就是有些冷。”棠靈說。

棠風眯起眼睛，站起來，晃晃悠悠地走在她面前，低頭看她一會兒：“之前我怎麽沒發現，你這女人長得倒是不錯。”

“謝謝啊。”棠靈幹淨利落地回他。

男人伸手擡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臉看了一會兒，毫不客氣地扯開她的襯衫，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來。

棠靈終于覺得驚恐，她深呼吸控制住全身的顫抖，盡量平靜地問他：“你幹什麽？”

棠風哈哈笑了一陣說：“放心，我對你沒什麽興趣。你不是冷嗎，我讓你再冷一冷。”

棠靈深呼吸幾下，問：“棠大是你殺的？”

棠風：“是啊。”

“為什麽？”

“不為什麽，這個家從根子裏就是臭的，每個人都只顧自己，絲毫沒有親情，那我幹嘛要顧及親情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

“但是你不一樣，要不是因為你，我爹怎麽會被判死刑？我怎麽會變成張芸的狗，最後還被她像扔垃圾一樣扔出來。都是因為你，恩将仇報，把我的人生全都毀了！”

棠靈感覺十分不可思議：“我記得是你們先要殺我的。”

棠風：“要殺你是你活該，我們身居高位，就是有權決定你這種蝼蟻的生死，你不死，就是你的不對了。”

棠風手裏拿着一把小刀，湊近棠靈：“你現在還有空關心別人？”

“你要是想殺我，直接就殺了，不會等這麽久。”

棠風點頭：“說對了一半，你我是一定要殺的，要是沒有你，我們家不會變成現在這樣，這一切都是你的錯。只不過我不想讓你死的像我大伯一樣偷偷摸摸，我要讓你死的轟轟烈烈。”

“你應該感謝我，也許你當明星最火的時候，就是臨死之前，你一定會火爆全球，哈哈哈哈哈。”

淩晨五點，韓家的人們會聚集在山前的廣場一起練功。韓曉楠一般也在這個時候起來，她練功的天賦很一般，加上日常雜務較多，便不怎麽經常去晨練，早起一般會跑個步，去餐廳吃過飯，接着去會客廳處理事務。

今天卻遇到一個特殊狀況。

剛洗漱完換好衣服準備晨跑，一個人急急忙忙地跑來敲門：

“楠姐！楠姐！緊急事态！小姐，韓立韓恭都失蹤了！”

韓曉楠急急忙忙來到會客廳，家裏幾個說話有分量的老人慌忙從廣場過來，會客廳裏韓財喘着氣：“怎麽辦？他們去找誠元一起對付公子獨，現在這幾個人全部失聯，我的部下到處找都找不到，只在京郊找到他們激烈打鬥的氣息，現場一片狼藉，情況十分不容樂觀。”

韓曉楠咬着手背在會客廳來回走了幾步，馬上安排：“第一，對後山姓獨的那一族的人嚴刑拷問，關于那老東西的一切消息我都要。第二，韓財你帶着你全部的部下集中從京郊往外地毯式搜尋。既然在那裏轟轟烈烈地打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第三……長老們要做好心理準備，最壞的結果，做好從旁支的孩子裏選傳人的準備。”

老人們紛紛激動起來：“旁支不行！靈力太弱，根本承擔不了整個家族傳人的責任！”“從小孩子培養，又得十幾二十年，孩子的師父都沒幾個人夠格，找也得找半年以上才行啊！”“我不同意，我就要守着小韓子回來，她不回來，我們家就斷這兒了，以後就過普通人的生活，老家夥們我們都出去打工！別人來打就讓人打，反正以前也沒少被人打，年輕人死了一批又一批，我們這群老家夥有什麽臉！”

韓曉楠：……

她能怎麽辦，她的頭好痛。

“韓財，族裏的人随你調動，先找吧，不論怎麽樣，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

“這件事先不要告訴老太爺，他老人家年紀太大，這唯一的重孫女兒啊！”韓曉楠長嘆一聲。

“楠姐，還有個事情，我也告訴你知道一下比較好。”韓財猶豫着開口：“小姐她們戰鬥失聯的那天，棠靈小姐，就是小姐的未婚妻，也失蹤了。”

……

京城醫院，韓發抓着棠威的領口：“老頭兒，我也顧不上了，你就跟我說實話，想起什麽說什麽，到底是誰給她帶走的，我不信你一點都不知道！一個男人，帶着墨鏡口罩，把我們少夫人直接帶走的，這人到底是誰！”

怎麽問，棠威都說不知道，棠宏急的團團轉，韓發實在是受不了，對着老頭的臉狠狠地道：

“要不是醫院特殊，冤魂怨靈太多，沒法施展追魂術，你以為我想浪費時間在這問你？随便一個小鬼都比你有用！”

“我家少夫人是怎麽對你的，老頭兒，你自己心裏清楚，你問問你的良心，你家那些孩子都把你當垃圾，只有我家少夫人管你，不怕你害怕，要不是我家小姐施了術法，你能醒過來？！我也不瞞你，老頭你中的這毒是身邊人下的！就是你當年那些不肖子孫把你給毒成這樣的！”

“我家少夫人現在生死未蔔，很有可能就死了你知道嗎！你這老頭能不能長點良心！”

棠威聽他說得一字一句，老淚縱橫，顫顫巍巍地哭起來。

“老爺！”棠宏低聲勸道：“做人要有良心啊老爺！”

“我對不起她，我對不起她……”棠威一邊哭一邊說：“是棠風，是我的孫子棠風啊……”

韓發一把把他扔回病床上，飛奔出病房。

棠宏看着床上哭得撕心裂肺的老頭，長嘆一口氣：“老爺，不是我說，你家這些人這麽垃圾，還真是和你脫不開幹系。”

棠威哭着道：“他們對我再不好，也是我的孩子們啊。”

“呸，孩子有個屁用，都要把你毒死的孩子你還當個寶，你要再這麽想，我也沒必要在這待下去了，哪天你家那些犯法的孩子要殺我，估計你也願意。”棠宏說着去收拾行李：“我回了，您自己找護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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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會小虐一下，分別是為了最好的相遇吧。感謝在2020-12-13 15:00:00~2020-12-14 18: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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