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時安很固執

床上的時安，眼睛上裹着白色紗布。

紀燦希的身體止不住的發抖：“你，你眼睛受傷了嗎？到底怎麽回事？”

“沒有受傷。”洛時安很鎮定的說，“只是暫時的，很快會好的。”

他說完這話，沒有聽到紀燦希的回答，又重複道，“很快會好，很快。”

※

“是心理原因。精神崩潰，造成的暫時性失明。”楊雨給他倒了杯果汁，推到他面前，“被吓到了吧，是不是頭一回聽說這個？”

紀燦希揪着自己的雙膝，茫茫然的點頭。

楊雨問他：“時安和你說過，他的身世嗎？”

“說過。”紀燦希輕聲回。

“那你們真的很要好啊。”楊雨笑了笑，“他有你這個朋友真好。”

好嗎？紀燦希苦澀的想，若是她知道，自己就是造成時安精神崩潰的元兇，估計巴不得一口咬死他吧。

“這是第二次了。”楊雨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是紀燦希頭一回瞧見她這麽疲憊的神色，“第一次發生的時候，時安剛成為我們的孩子沒多久，那一次也是早上，我起床的時候，聽到浴室有哭聲，進去之後發現······時安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眼睛哭個不停······真的，和這次一模一樣。”

楊雨的眼眶泛紅，她低頭喝了一口咖啡，繼續說：“那一次，我們找了心理醫生才知道，他原來一直很害怕，害怕再次成為累贅，再次被像丢垃圾一樣丢掉。真的，如果不是那一次他精神崩潰，我可能永遠都不知道他會這麽想。我一直還覺得，他在家裏很開心，還覺得自己做得挺好的。”

楊雨捂着嘴，微微偏頭，眼睛不受控制的掉下來，紀燦希難受的像被人狠捶了一頓，他拿出紙巾，遞給她。

“他就是，就是喜歡心裏藏事我知道，可是這一次，他連心理醫生也不願意告訴，我不知道他到底怎麽了。”楊雨用紙巾擦了擦眼淚，“我很擔心他，萬慕，你會不會知道些什麽？”

紀燦希握緊拳頭，好，讓他接受譴責吧，這樣他心裏至少會好受一點，“阿姨，其實這次時安之所以會······”

“我在他書包裏，看到一份他的健康檢查報告，時安最近去醫院了嗎？還是你們學校組織的體檢？”楊雨突然問。

紀燦希想到了時安的生母，他也很疑惑，不自覺的說：“是那個女人生病，時安做什麽健康檢查······”

楊雨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他，“哪個，女人？”

紀燦希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可來不及他補救什麽，楊雨又步步逼近，“萬慕，你說得那女人是誰？”

這種情況下，楊阿姨知道會不會好些？

而且，他也想知道時安發生了什麽事，于是心一橫的說道，“是，時安的生母，許遠帆。”

楊雨聽到這個名字的反應有點驚人，“許-遠-帆。”好像恨不得把這三個字一個一個嚼碎了。

“阿姨，是那個女人主動來找時安，說她生了病，希望做手術的時候，時安能陪着她。時安也說，以後不會再見他了。”紀燦希趕緊解釋。

楊雨：“她生病？什麽病？”

紀燦希搖頭：“時安沒說，好像有點嚴重。而且自從他回來，也沒提手術情況怎麽樣，好像有心事。”

楊雨轉了轉手中的咖啡杯，思慮了一會，對燦希道，“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這件事交給我，你們就不要管了。對了，這件事也先不要告訴時安他爸爸，他發起脾氣來，肯定要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

是嗎，洛叔叔看起來那麽親切随和。

“幸好這一次我先回來了，時安他爸還要過幾天才回來。”她像是問題已經解決完了一般輕松，沖他笑笑，“接下來這幾天，我可能有點忙，就拜托你幫我多照看時安了。”

“······好。”

紀燦希還是沒勇氣說，他才是罪魁禍首。

就當他是厚顏無恥，想順暢呼吸的活下去，他還是想陪在時安身邊，有好些話，想和他說。

※

“怎麽是你？”洛時安在床上問。

“你怎麽知道，聽腳步聲？”紀燦希問。

“嗯，我媽她不會刻意放輕腳步，所以你也不用。”咕嚕在時安懷裏窩着，他輕輕的撫着它的背。

狗狗已經不把紀燦希當敵人了，它晃着屁股從床上跳下來，跑到紀燦希的腳邊，親昵的蹭蹭它的腳踝。

你這狗，不是挺聰明的嗎？怎麽這會不替你主人咬我了？紀燦希蹲身拍了拍它，這都是怪我啊，來咬我吧，我絕對不躲。

“媽媽去哪兒了？”時安問。

“阿姨說她出去有點事。”紀燦希站起身，雙手在褲邊搓了搓，“她，讓我照顧你。”

“哦。”洛時安反應平淡，一會兒又道，“幫我把紗布拆了吧。”

“現在嗎？現在就可以拆嗎？會不會有問題？”紀燦希有點拿不準。

“是媽媽大驚小怪，根本沒必要纏，這樣勒着，有點難受。”洛時安說。

“哦，那就取掉。”這樣繃着是不太好受。

紀燦希站在床邊，傾着身把紗布一圈圈取下來，看到時安那濃密像小刷子一般的睫毛，心裏一顫，手一抖，差點歪到在床上。

“好，好點了嗎？”他趕緊站穩，不能再出洋相。

“嗯。”洛時安點點頭，“我很快就會好的。”

紀燦希忍不住笑：“你都已經說了三·······”

好吧，他說多少次都行，自個還是閉嘴吧。

“和你，沒有關系。”洛時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別想太多。”

怎麽和他沒關系呢，他扯了扯嘴角：“你這話也只能騙騙小孩。”

洛時安歪了歪頭，忽地說，“那小孩，麻煩把我的墨鏡拿來，衣櫃最上面一層。”

紀燦希笑了一下，轉身去拿來了。

遞給他的時候才問：“要墨鏡做什麽？”

洛時安道：“外面太陽大，還是戴上。”

“你要出去？還是別了吧，阿姨讓你在家好好休息。”紀燦希趕緊道。

“我要出去。”洛時安很固執。

屋裏太悶了，空間這麽小，就這麽傻躺着讓他看？昨天的尴尬勁兒還沒過去呢。

紀燦希嘆口氣，“時安，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你現在也不方便······”

“我自己去。”

洛時安一掀被子，下床直愣愣的往前走，眼瞧着要撞到書桌，紀燦希連忙拽住他，嘆口氣，“行行行，我服了，我帶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