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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娅筠驚訝的看着許秀秀,她還真沒想到那曾祥有這樣“背景”,在許昕華向她講訴的前半生裏,曾祥也就剛開始出現了一下,許昕華只說她沒滿十八歲就跟着老鄉出來打工,結果被帶進了紅燈區,開始她輾轉在無數個男人身邊的人生。

至于曾祥最後如何了,許昕華半句都沒有提過。大概在她心裏,曾祥從始至終都無關緊要。

許娅筠卻不能忽視任何關于曾祥的信息,她開始推測,曾祥犯下的這些事,他父親到底有沒有庇護他。

一個鎮派出所的所長,或許在當地有點背景,要當只手遮天的土皇帝應該還差了點。所以曾祥沒出事,或許是大家“你情我願”,就像許昕華一樣,她們一開始被誘騙出來,到後面卻是心甘情願留在裏面,因為已經嘗過了躺着撈錢的滋味,而且事情不鬧大,賺夠了錢也方便從良嫁人。

就算還有些心裏不忿的,看到曾祥家的背景,也沒有人敢去派出所報案,因為即便曾祥進去了,他爸還在,他們家的關系網還在,派出所的所長,想要報複毫無背景的村民應該是易如反掌。

許娅筠覺得這樣也好,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曾祥他父親的身份擺在那裏,他就會有一定的顧忌,只要他心裏清楚自己幹的是見不得人的勾當,那他就不敢做得太過分,因為真鬧到魚死網破,他自己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從曾祥騙她們說去羊城工廠這件事就知道,他也挺怕事跡暴露的。

這樣一來,只要她們咬定要去羊城,說什麽也不答應去做服務員,曾祥應該會知道她們并不是那些容易被洗腦的女孩子,就算強行帶她們去了莞市,指不定是給自己招來麻煩,還不如放她們自生自滅算了,至少他也沒多大損失。

許娅筠當然也希望這種人渣有報應的一天,但是懲惡揚善越要考慮實際情況,等哪天她有把曾家一鍋端,或者帶着父母兄弟離開的能耐,再考慮為廣大受害少女消滅這個人渣。

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脫離曾祥的掌控。

只是看着一臉天真的許秀秀,許娅筠實在有點頭疼,不知道要怎麽說服她,“我總覺得曾祥一下說去羊城,一下又要去莞市,實在不太正常,而且那什麽服務員……會是正經工作嗎?”

“應該是吧……”許秀秀也不敢确定,但還是下意識往好的方面想,“咱們縣裏不也有服務員嗎?”

“那你怎麽不想想,縣裏飯店的那些服務員工資多低啊,還不如進廠子呢!”一句話讓許秀秀啞口無言,許娅筠也不逼她立刻表态,頓了頓才道,“這樣吧,你先回去找他們問問,服務員具體幹啥工作,在什麽場合上班,我也找旁邊的大哥大姐打聽下工廠的事,他們看起來應該也是出來打工的。”

“剛才給咱們讓座的大哥嗎?”許秀秀對這倆夫妻有些好感,當下爽快道,“行,我先過去問問,晚點再找你商量。”

許娅筠只是找個理由搪塞許秀秀,她很清楚如今的情形,根本不用向誰打聽,不過許昕華只是一個從來沒出過遠門的鄉下姑娘,她不可能知道這麽多事情,所以她只能借口去問別人。

許秀秀離開後,許娅筠又在包裏翻找了一陣,終于找到了一本泛黃發舊的本子,以及一支廉價破舊的圓珠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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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娅筠在本子上畫了兩筆,發現筆雖然破了些,但還能寫字,也就不挑了。其實她也清楚,許昕華剛離開教師崗位,還保留着記東西的習慣,所以才能從她包裏找到紙筆,要是換成許秀秀她們,恐怕她現在想找半張紙都困難。

許昕華的條件就這樣,她不能拿上輩子的标準來對比,只能努力适應新的生活。許娅筠一邊安慰自己,一邊翻開新的一頁,在第一行寫下“個人計劃”四個大字。

避開許昕華上輩子的人生軌跡、逃離曾祥的魔爪是許娅筠的首要目标,關于怎麽逃脫,她其實已經有了計劃,所以更重要的還是怎麽賺錢。

手裏才一百塊錢,還是家裏砸鍋賣鐵給湊的,許娅筠從來沒想過她會有這麽窮困的一天,人生在世,不過吃穿二字,脫貧致富當然是重中之重。

許娅筠嘴上跟許秀秀說去工廠,心裏卻知道這并不是很好的選擇,從來沒有吃過苦的她,進了車間肯定不能适應繁重的工作。再說,她憑空多了未來二十多年的記憶,也不想這樣碌碌無為。擺地攤,做生意,倒賣貨物,炒房子,她現在想幹點什麽不行,為什麽非要去當個女工?

當然了,有條件的話,許娅筠更第一時間回家看看。她說的是自己的家,即使變成了許昕華,那個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依然是她心裏的歸宿。

可惜她現在手裏這點錢,買了江南省的車票就只能喝西北風了,只能把計劃寫下來,等賺了錢就回家。

許娅筠埋頭做計劃表,偶爾停下來皺眉想一想,鮮妍明麗的少女一蹙眉、一抿唇都是別樣的風景,眉眼的哀愁甚至牽動着許多人的心,只是當事人還毫無察覺,直到鄰座的中年女子忍不住出聲詢問:“孩子,是遇到什麽困難了嗎?要不和大姐說一說,咱們幫你想想辦法?”

中年婦女挨得近,盡管許娅筠和許秀秀壓低了聲音,說話間也難免讓對方聽見幾句,再說中年婦女不像她們未經人事,這個年紀,又在外面跑過,有些事情也不是沒碰見過,看看身旁這姑娘漂亮的驚人,她也能猜到幾分了。

原本婦女也不想多管閑事,主要是怕好事沒做成,反而給自家招來禍事,畢竟會出來幹這勾當的,和亡命之徒也差不多了。只是她先前聽着兩個姑娘好像已有察覺,便不忍心看她們落入那種地方。

尤其是她旁邊這孩子,長得實在太出色了,她這些年和丈夫走南闖北,也沒見過這般出挑的;女孩不但長得好,性子也好,眼神清正,大大方方,抵着頭寫字的模樣也好看,她忍不住探頭看了一眼,姑娘字跡也非常漂亮,看得出是個有想法也有素養的好孩子,真要去了那些地方,這姑娘人生就毀了。

婦女越想越不忍心,便開口詢問了。

許娅筠突然看到陌生婦女關切的眼神,也心裏也有些動容,索性收起了本子,轉頭和婦女聊天:“我姓許,大姐喊我小許吧,你們也是去莞市嗎?”

“不,我們要去深市。”劉大姐也自我介紹了一番,才問道,“你們去莞市做什麽?”

許娅筠知道劉大姐猶豫許久才找她搭話,大概是怕惹禍上身,她也不想給人家添麻煩,便沒有細說,只是笑道:“我們跟着老鄉出來打工,本來是去羊城打工的,但是老鄉說去莞市做服務員更賺錢。我還是想去羊城,家裏人也知道我們是去羊城,可是我朋友擔心我們自己去了羊城找不到工作。大姐你見多識廣,知道羊城現在找得到工作嗎?”

這個問題簡單,不僅是劉大姐,許娅筠對面幾個年輕人都能回答。而且幾個小夥子本來就關注着她的一舉一動,見她和劉大姐說上了話,也按捺不住蠢蠢欲動,主動道:“現在工廠缺人得很,自己去找就行了!”

許娅筠回頭,說話的是坐在她正對面的小年輕,在小夥伴裏面他應該是走在時尚的前沿,穿着牛仔衣,頭發還抹了摩絲,梳得油光水亮的大背頭,以許娅筠的眼光來看這個發型實在有些老氣,但是在現在的年輕人心裏,他這樣的應該是很受歡迎了。

只是性格大方外向的小夥子,被許娅筠打量了一眼,也沒出息的紅了臉,在小夥伴的推搡之下,有些磕巴的介紹道:“我……我跟老鄉都是出來打工的,我們前兩年就在羊城,今年聽說深市的工錢高一些,就去深市了。”

大概是看許娅筠眼神平和,并沒有對他們的主動搭腔表示反感,小夥子也越說越順暢了,末了還熱情的道:“你們要是沒人帶的話,可以和我們一起去深市,我們的廠子大,還缺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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