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藤宮背着她走了很遠。

事實上，從醫院到現場的距離并不是“很遠”就能概括的，但有着海洋之光的力量，藤宮并不覺得那是什麽不得了的阻礙。而相比之下，他背上這個家夥才更讓人頭疼，吵着鬧着要去離戰場最近的地方，也不想想就憑她現在這連路都走不穩的狀态，落地可能就要被蓋亞蹦跶出的動靜搞出內傷。

“？”

感覺自己仿佛被黑了的大地之光一臉問號。

#我覺得你在嘲諷我，我還有證據#

而南星并不知道對方在腹議什麽，她只是看着不遠處打得昏天黑地的兩個身影，皺起了眉。壬龍畢竟是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千年的怪獸，還曾經被當作神明供奉，蓋亞雖然一時能與匹敵，卻也是因為壬龍并沒出全力的緣故，但随着時間過去，當本就不愉的怪獸怒火一點點攀升，想來小學弟也不會怎麽好過。

“再近一點。”

拍了拍藤宮的肩膀，南星在他耳邊開口，吐出的溫熱氣息讓對方猛得一僵，差點直接松手把人丢出去。

“……你先不要講話。”

臉上難得出現惱羞的表情，藤宮快走幾步，站定在離戰場最近的開闊邊界。雖然還是達不到南星要求的距離，但這已經是他能允許對方冒險的底線。

“我只給你五分鐘。”他把背上的人放下來，直愣愣戳到地上，聲音依然散發着冷意：“如果五分鐘之後你沒有安撫住壬龍，我就用我的方式讓他們安靜。”

什麽方式？當然是最有效的方式。

阿古茹永遠信奉一個真理。沒有什麽是揍趴一個當事人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兩個一起打。

南星：“……”

這個狗，說他暴躁他還不樂意。

看來就算是為了小學弟不挨黑心拳，她也得努力制止這場戰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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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知道自己正在挨揍的邊緣反複橫跳，面對着壬龍，在被咬了好幾口之後，蓋亞終于也有點上頭了。

他很難以一己之力跟壬龍掰頭，這點大地之光很明白，而這麽對峙時間久了，發怒的怪獸會做出什麽事都有可能，為了東京的安全他不敢賭。于是，後撤一步，看着面前如同小山般的龐然大物，蓋亞決定用光線解決問題，先搓個量子流線扔過去，打不死也要讓對方知道疼。

然而，緋紅色的光芒剛在手中燃起，還沒來得及擊中目标。一簇古怪的藍色火苗突然出現在蓋亞眼前，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就“Duang”一下砸在了自己的腦門上，把奧特戰士砸得後退了兩步。

“……”

這個力量太有标志性，屬于誰用腳趾頭都能猜到。小學弟捂着被砸的腦門，茫然地低頭看去，正好對上天海南星笑眯眯的臉，朝他擺了擺手。

“不可以噢，蓋亞。”她豎起一根手指，在眼前晃了晃：“壬龍也是大地的守護者，你不能這麽打它的。”

“……可它也打我了。”表情像是被罵了的狗子，我夢現在委屈極了：“它還扒拉我！”

南星：“？”

她看了看人高馬大的蓋亞，又伸手比了比他的長寬高，确定這是五十米的光之巨人，而不是家裏被貓貓欺負之後來告狀的倉鼠。

就站在她身後聽完了全程，藤宮默默閉上了眼，突然覺得自己可能需要重新對大地之光進行一次評估。

雖然委屈得不行，但被海神大人一簇冷焰砸在腦門上，蓋亞還是安靜了下來，停止了有攻擊性的舉動。而搞定了這一邊，南星也不耽擱，扭頭看向另一頭站在街道中央的壬龍，如夜空般黝黑的眼眸裏似乎閃過一絲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有。

“我應該感謝你，”和怪獸琥珀色的眼眸對視半晌，她微微笑了笑，這麽開口：“感謝你從海裏把我帶上岸。”

“……”

壬龍看了她一會兒，漸漸安靜下來。它慢慢舒展着八條尾巴，巨大的腦袋毫不在意地俯首，停在南星面前，額前水藍色的晶石散發着柔和的光芒，似乎在親昵地向她撒嬌。

眼底的笑意越發明顯，南星伸手，摸了摸它的下巴。

當然，她其實更想摸那看起開非常有氣勢的龍角的。可是壬龍實在太大了，她目前伸手所能夠到的，也只有下巴上那一小塊堅硬的龍鱗。

而在觸摸到的那一剎那，某些屬于怪獸的情緒，似乎也從相接的手掌傳來。

憤怒，不甘，落寞，悲傷。

還有守護這片土地的決心。

壬龍在人類還沒有出現在東京這片土地時就生活在這裏，看守地脈很多年。它注視着人們聚集于此，修建出越來越高的大樓，挖掘出越來越深的隧道。食不餍足的擴張破壞了原本屬于這片土地的風水，毀壞了很多生物賴以為生的土壤。它看着，等待着，最終丸之內的地下工程即将切斷最後一條地脈時，從千萬年的寂靜中醒來，朝着人類都市睜開憤怒的雙眼。

“很憤怒吧，生活這麽多年的土地被占據，被改造得面目全非。”

撫摸着堅硬的龍鱗，南星慢慢這麽開口：“一旦地脈被破壞，大地的生機就将斷絕……你很想守護這片土地真正的生命吧。”

壬龍看着她，眼眸中閃動着光輝，仿佛彙聚了它所守護的萬千山河湖海。

它想用怒火宣洩出所有的不滿，向着人類，向着蓋亞。

“但是，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似乎有無形的能量以天海南星為中心，朝着四周擴散開來。很快，在場所有人都看到，淹沒了街道的潮水中，突然綻放出無數淺藍色的火焰，一點一點，宛如星光般升騰而起，向着灰蒙蒙的蒼穹飄去。所過之處，留下凜冽卻也溫柔的焰尾，将所有積水燃成水霧，融化頭頂厚重的陰霾。

天空漸漸顯露出湛藍如洗的原貌。

“你的想法，他們都已經知道了。”

她在天地搖曳的光與塵埃中彎起嘴角，屬于大海的力量朝着怪獸包裹而去。而壬龍也沒有任何反抗的跡象，只是安靜看着光與焰中的海神，身上有神聖的光影浮掠而過，最終變成了閃爍着水澤的藍色能量體。

“自然誕生萬物，人類也屬于此列，他們創造的一切同樣能夠與這片土地融為一體……或許曾經有過過錯，但為此而改變、朝着更好的未來前行，卻永遠是他們最偉大之處。”

偶爾，也相信一次吧。

“人類和蓋亞一起，會守護好大地的。”

無名的長風吹過，鋼筋水泥鑄就的都市森林裏落下了細雨，燃盡黑夜的冷火紛紛揚揚散去，微光綴在南星眼睫，仿佛鋪陳着亘古不滅、永不止息的眷戀。

結束了。

朝着蓋亞點點頭，看着他小心翼翼将壬龍變作的能量體捧起，送回大地之下。南星眨了眨眼，長松口氣，驟然放松之後，鋪天蓋地的疲倦也如潮水回湧進身體，讓她想起自己某種程度上還算是個傷殘人士。

不過，這次不同于在海神殿中的孤注一擲。

她身形晃了晃，任憑自己朝着地面歪去。而也正如她所想，在與大地親密接觸之前，自己先一步倒在了一個削瘦的脊背上，熟悉的清冽氣息撲面而來，就像是約定的暗號。

藤宮默默将對方背起，在XIG注意到這裏之前，悄無聲息離開了現場。

而他的內心顯然也并不平靜。

在親眼目睹那場天地間燃起的焰火，在親耳聽到她和壬龍交換的約定之後。

“神明都是這樣偏愛人類嗎？”他看着面前蜿蜒的道路，聲音很冷：“總是相信着他們不會重蹈曾經的覆轍？”

“或許吧。”

并不想在這個時候話療對方的中二病，南星趴在藤宮背上，打了個呵欠，下巴有氣無力地搭着他肩膀：“我好餓，想吃加很多牛肉的壽喜鍋。”

“那就去。”偏頭看她一眼，藤宮答應得很快。

而南星再接再厲。

“我還想吃大福，這次你不準搶我的。”

“好。”

“我還要喝奶茶，你陪我喝。”

“好。”

“飯後甜點要來一份西瓜。”

“……好。”

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刺激，藤宮大爺竟然出奇的好說話，仿佛一個無情的點頭機器。南星看着新鮮，愉快地閉上眼，試圖漫天要價壓榨對方的剩餘價值。

“那幹脆飯團、手卷、小丸子、禦田都來一份吧！我知道東京哪裏有最好吃的店。”

“……你也不怕噎死？”

藤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倒也不是拒絕的意思。回想了一下對方的食物清單，他拐過街角，剛想詢問她從哪裏開始吃起，卻發現背上那人呼吸悠長，安靜許久，顯然已經趴在自己背上睡着了。

這家夥。

微微愣了下，卻也本能放慢了腳步。感受着她拂過自己脖頸的溫熱吐息，微涼的體溫透過衣衫傳來，融為一體，藤宮安靜垂下眼，在夏末的微風中緩慢前行，眼底似有堅冰淺淺融化，蔓延出一絲極其細碎的溫柔暖意。

他們漸漸消失在長街盡頭，背影變成看不見的一點。

前方，陽光依然蜿蜒而去。

風平浪靜，海晏河清。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我好累，我三歲，我要藤宮背着睡。

藤宮：嗯

蓋亞：……？？這是我認識的阿古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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