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劇組風雲（1）

游若南和戈紹雖然同為導演，但是風格卻大相徑庭。

從兩人各自的處女作就能看出來。

游若南是心理懸疑劇，戈紹則是現代時尚愛情劇。後來游若南拍過文藝片，拍過公路片，拍過同志片，當然也拍過商業大片，古裝現代都有。而戈紹從一開始就專注于商業片。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如果拿兩人相同類型的電影來比較，戈紹的電影場面永遠比他大，色彩永遠比他豔，服裝永遠比他精致，造型永遠比他時尚，就連演員......都永遠比他的帥。

《戰火紛飛》大概是唯一一部主演顏值能壓倒戈紹的，因為是程時。不過現在又成了戈紹的了。

游若南簡直：......

究竟為什麽呢？他曾經還郁悶過，怎麽人家的電影看起來就那麽高大上，他的則接地氣到不行。而且自己的電影連一次最佳造型最佳視覺設計最佳服裝獎的提名都沒得到過...

不過，後來他也想通了。戈紹從小學美術，妥妥的藝術生，這方面肯定比他強。既然視覺上比不上人家，那他還是去繼續研究細節和人物內心吧。

內室中，一盞橘黃色的燈挂在頭頂，打量一方天地。屋內，窗邊擺了兩盆精致的盆栽，檀木桌上則擺着一個香爐，以及一套紫砂茶具。兩名男子相對而坐，正在品茶。面對鏡頭的那位是一名普通士兵，長相雖然普通，但自有一番軍人的潇灑幹練。

另一人則背對鏡頭而坐，只能看見後腦勺。筆直的背脊，舉手投足間的氣度，教人期待他轉身的那刻。

蹬蹬蹬。

屋外跑進來一個小兵，“少帥！”

那背對鏡頭的男子聞聲轉頭，首先入目的是他的側臉。接着注意力便完全被他雙眼抓去，只見那雙眼睛，雖然古井無波，卻帶着毫不掩飾的銳利和逼迫感。

“什麽事？”他開口了，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少帥，居和光在外面求見。”

被喚為“少帥”的男子猛地站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卡——”

“準備下一場——”

程時下來，第一件事就抱回了秦藝懷裏的游若南。游若南覺得他衣服有些硬，不舒服。用牙齒磨了磨程時的手指，示意他放自己下地活動。兩人相處了一段時間，也漸漸培養出些默契。此刻程時顯然懂了他的意思，猶豫了一下，終于把游若南放下了。

“你看他也看得太緊了。”秦藝在一旁說。

“他還小，會有危險。”

“今天人也不多，大家都看着你帶他進來的，應該不會出事吧。而且狗狗都認主人，不會走丢的。”

“我聽說......”程時皺着眉，仍有很猶豫。

“什麽？”

“狗也會認錯主人。”

“額，”秦藝愣了愣，“你說的那是二哈哈士奇吧？哈哈哈哈...”她覺得這樣的影帝實在太可愛了，以前怎麽沒發現呢，真不知道游導怎麽會讨厭人家。等游導醒來她一定要好好勸勸他。

游若南好不容易重獲自由，撒腿就往休息室跑去。

路上有人看到一只小狗，皆是吃驚，後來聽說是程時的寵物，便沒阻攔他。而且他沒有往片場那邊跑，而是往休息室，更是沒什麽人在意。

導演休息室關着門，他試圖用爪子扒，沒用。幸運的是一個助理正巧要進去拿東西，開門的那刻游若南竄了進去。

“诶？這不是程哥的寵物嗎？”助理奇怪地說了句，接着去找東西。

游若南估計很快會被抱出去，于是抓緊時間四處看。其實他也沒有目标，也不覺得會有什麽信息留下，只是總歸得來看看。房間還是原來的擺設，簡單到一眼掃過去就能看完。

他試着往椅子上跳，但是椅子太高了，跳了幾次都沒成功。

正這時忽然有人抱住他，緊接着騰空而起，落在了桌子上。

游若南：......發生了什麽事？

擡頭，某助理輕輕掐了掐肥肥的狗臉，心滿意足道：“果然很軟。”

“......”

可惜桌子上依舊什麽信息也沒有，全是《戰火紛飛》的資料什麽的。游若南看了一眼便失去了興趣。

助理此刻已經拿好了東西，笑眯眯地再次伸出手，捏了捏他，“好了，我們出去吧。”

“......”

然後他就被抱出了房間，重新回到了走廊。

等助理走後，游若南撓了撓自己的腦袋，思考着接下來去哪裏。

程時又結束了兩場戲，秦藝給他補妝。

戈紹叫了暫停，過來跟他說話。

“剛才那場有些問題。”

“什麽問題？”

“你生氣的那句話，要再兇一點。甩人的動作要更大些，這樣看起來比較好。”

“會不會太誇張了些？”

“當然不會，矛盾沖突會更明顯，視覺效果也更好。”戈紹很肯定。

“......好吧，我知道了。”

“嗯，補完妝再來一次。”

戈紹走後，秦藝忽然掐了掐他的臉。

整個劇組敢這麽做又會這麽做的大概就秦藝一個了。

“......幹嘛？”

“看你太帥，想捏一下。”秦藝說。

“明明是掐。”程時無奈，“心情不好不要傷及無辜。”

“沒有心情不好，只是想起游導了。”秦藝嘆了口氣，忽然又笑了笑，說：“游導在的時候可是讓我可着勁地把你忘醜了弄，生怕你這張臉變成花瓶了。”

程時聽了神色一動，“嗯”了一聲。

“其實我一直忍着沒敢問。”

“什麽？”

“游導出事那天下午，他對你發了很大的火，你沒記恨他吧？”

“......沒有。”

秦藝打哈哈笑着說：“別怪我八婆，我是擔心你誤會他。其實那天他的心情本來就不好，所以才會發那麽大的火，說的話也比較難聽，其實他脾氣不錯的。”

......

“哈哈哈，你會不會認為我是馬屁精啊。”

“不會，”程時很淡定，“我知道游導對秦姐有恩。”

“叫我小秦。”

“小秦。”

“是啊，”秦藝想起過去，帶了幾分感慨，“我還記得當年......哎，算了不說了。”

秦藝跟游若南一直都很親近，所以說話間也滿是熟稔的感覺。

程時始終淡淡的沒什麽反應，似乎對這個話題并不關心。不過只有他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麽心情。

補完妝，程時上了場。

秦藝坐下來休息，臉上輕松的笑容也不見了。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疲憊，她最近一直都很累，新的導演，新的劇本，新的設計，新的同事......如果游導能快些好起來該多好。

“秦姐，出事了。”另一個化妝師突然跑過來說，看起來有些急切慌張。

“出什麽事了？”她皺了下眉。

“剛才任姐來了，但是對化妝師不滿意！她點名要你去給她化！”

秦藝眼中閃過冷意，嘲諷道：“告訴她我沒空。”

“秦、秦姐？！”化妝師被吓到了。

“去，就這麽說。”

“好、好......”又慌裏慌張地跑回去了。

化妝師走後，秦藝重新坐了回去。回想剛才的話，眼底的冷意越發濃烈。

她不想給任曼凝化，因為任曼凝跟她結過怨。

說起來，兩人其實是大學同學。

秦藝剛工作的時候屢屢碰壁，那時候她好不容易找到個劇組，去為群衆演員化妝。彼時任曼凝并不是演員，而是某個知名女星的助理。知道了秦藝的難處，某日便說介紹她給那個女星化妝。當時秦藝很高興，心想幸虧兩人是大學同學。可沒想到，她才化了一次，便被那個女星炒了，還被劈頭蓋臉罵了一番。

等她去找任曼凝的時候，對方說女星不滿意她的技巧。

那時她也沒懷疑，只以為真的是自己技術不好。

直到後來，任曼凝踩着自己的女星上位，打入娛樂圈。秦藝才輾轉從別處聽說了那件事的原委——是任曼凝在女星面前說了很多秦藝的壞話，诋毀她的人品之類的。

巧的是，這個“別處”正是游若南。但那時游若南勸她不要沖動，他是這麽說的：“你現在就算去找她對峙又能怎麽樣？且不說她承不承認，就算承認了你能拿她怎麽樣？一個人的人品如何，是靠時間來檢驗的。她今天既然能踩着別人上位，今後也能做出其他事來。你且看着吧，這期間就好好鍛煉你的化妝技術去。”

秦藝想到這番話，心口燃起的火漸漸消了，長出口氣。

這時，她才感覺到有東西在撓自己的腿。

低頭一看，“诶？panda？你什麽時候來的？”

游若南來了有好一段時間，也聽到了秦藝跟另一個化妝師之間的對話。他聽見任曼凝的名字時愣了下，一時覺得很耳熟。直到發現秦藝的不對勁，才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件事。

他估計着秦藝可能要爆發，就撓撓她，意思是：喂，冷靜點，別犯傻啊。

幸好，這姑娘自己就冷靜下來了。

不過，任曼凝應該不會罷休吧？該怎麽辦？

戈紹眼光怎麽能這麽low，找誰不好找任曼凝。

游若南不自覺地腹诽了戈紹兩句。

“來了——”秦藝忽然低聲說了就，緊接着神色一變，疲憊的神态褪去，換上了完美的女王範兒。

“秦藝，”任曼凝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走過來，臉上還架着副墨鏡，聲音十分高調：“我聽說你現在很大牌，不親自過來請不動你啊。”

秦藝站起身，冷笑一聲說：“是啊。不過對于某些人來說，親自來也是請不動的。”

任曼凝好像沒聽出她話裏的諷刺，繼續笑着說：“所以我特地來請秦大化妝師了，怎麽，給個面子吧。”她最近演了部紅劇，正春風得意呢，整個人看起來也是春光滿面，精神氣爽。

秦藝聽了，緩緩笑起來，開口：“好呀。”

完後頓了頓又說：“只要你不怕我一時手抖毀了你這張臉就行。”

任曼凝：“......”

“怎麽樣？還要我化？”

任曼凝冷哼一聲，“化！為什麽不化！”

秦藝兩手抱胸，說：“可是怎麽辦，我不想給你化呢。”

“你——！”任曼凝終于繃不住了，“秦藝，你別太過分，你以為你——”

“發生了什麽事？”一道沉穩的男聲打斷了任曼凝的話。

游若南尾巴一搖，轉身撲過去：我去你終于來了！

程時附身抱起游若南，然後看向兩個女人，好看的眉眼挑了挑。

游若南用爪子扒他的領子：快快快，快去救本導演的小妹！

任曼凝因為突然出現的程時愣了愣，接着立馬換了一副表情，聲音甜美地說：“程前輩好，我仰慕你已久了。”

一旁的秦藝冷哼一聲。

程時則看了任曼凝一眼，“嗯。”然後走到休息椅坐下來，“秦姐，請你幫我補下妝。”

秦藝一頓，笑開朵花，“好好好，影帝開口我怎麽會不幫呢。又不是什麽三流四流的人。”

任曼凝氣得一張臉都黑了，可程時在這裏她沒辦法發作，最終只能憤憤而去，臨走還得“溫柔”地跟程時說一句：“程前輩，那我先去上妝了。”

可惜程時閉着眼壓根沒理她。

等這裏清淨了，秦藝一邊補妝一邊樂不可支道：“爽啊，真是爽啊。氣死她個小癟三！哼——”

“小秦。”

“嗯？影帝是不是覺得我說得太過分了？哎我們之間有恩怨的你是不知道。話說還多虧了影帝呢，要不是你幫忙，也沒法這麽大快人心。”

“我不是為了你。”程時卻忽然說。

秦藝“啊？”了一聲，不解道：“那是為了誰？”

“游導。”

秦藝吃驚：“哈？為什麽？”

游若南則：......關我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