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一起吃飯

“你在找什麽人嗎？”戈紹問道。

吐了口氣，游若南說：“不，沒什麽。”

兩人來到清靜的角落，戈紹拿了兩杯香槟，一杯遞給他，“你剛出院，可以嗎？”

“沒事。”游若南接過，抿了兩口。

“我很開心你出院了，若南。”戈紹說道，眼底的笑意似乎在印證他的開心。

游若南卻避過了他的目光，淡淡地說了聲“謝謝”後，問：“阿紹……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戈紹有些驚愕，似乎還閃過一絲驚慌，可也只是一閃即逝，他調整了幾下呼吸，才說：“我也不知道……那晚你喝醉了，我把你送到你家門口，然後就離開了。警察說你是在小區附近的小巷被發現的，會不會是你後來又出了門？”

“是嗎？”游若南垂下眼，“我不記得了。”

可是，他記得戈紹并不是這麽跟林正德說的。他明明說了兩人在酒吧就已經分開。其實游若南對于那晚的記憶真是毫無印象，如果戈紹堅持在酒吧就分開也許他就信了，但是前後不一的說法卻讓他更覺得對方态度奇怪。

但是他并不打算揭穿戈紹，或者說不是現在。

“對了，恭喜你《戰火紛飛》殺青。”游若南舉了舉杯。

“但這原本是你的電影，我——”

“你知道的，它并不完全算是我的電影。所以能夠由你來完成，我很開心。你知道的，”游若南眨眨眼，”我相信你。”

“嗯。”戈紹于是爺笑了。

“而且，”游若南再次開口，“我現在已經不算是天宇的人了。”

“什麽？”戈紹差異地驚呼。

“我跟天宇的合約很快就到期了，我剛才和寧正青聊了，剩下的時間我不想拍電影了。而且我可能要暫時離開一段時間，寧正青也答應了。”

這次的“回來”只是暫時的，原本他打算“回去”後讓自己的身體繼續待在醫院。可是後來一想，突然昏迷突然醒來突然又昏迷，反反複複，任誰都會覺得詭異奇怪。

幹脆就把“自己”交給阮正玉先，相信對方也能妥善安置好“自己”。

“那……”戈紹目光閃了閃，嘴角隐約閃過一抹苦笑，“恭喜你，若南，你總算可以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了。”

游若南也嘆口氣，“謝謝。你也要加油。”

這是他的真心話。雖然戈紹有事情瞞着自己，雖然他心底對自己有怨，可十來年的友情并不會因此而消失。他不想有一天和戈紹鬧到一刀兩斷的地步。

＊

“程先生，一旦有了關于您寵物的消息，我們會即刻聯系您。”警察将程時送出了警局。

程時臉上駕着副黑框墨鏡，遮蓋了他的目光。但是露出來的下巴卻有些緊繃的味道，“謝謝。”

回程的路上，鄭易幾次回頭，看到的都是程時面朝窗外冷峻的身影。直到panda不見了他才發現，panda在的時候這個男人有多溫柔。

“程時，你還沒有晚飯，要不——”

“不用了，直接回去吧。”

“哦。”

等到車拐進了小區，越來越接近程時的公寓時，鄭易忽然看到了不遠路燈下的某個熟悉人影。

他吃驚地揉了揉眼，再睜開時那個人依舊沒有消失。

他小心地咽了下口水，回頭看程時，對方并沒有發現。

車本來是要一路開進車庫的，可鄭易忽然叫停。

程時奇怪地看向他。

鄭易苦惱地在心裏捶了捶地板，面上平淡道：“直接從這裏上去吧。”

“哦。”程時沒有要詢問的意思，直接下了車。

等到他下車轉身，終于看到那道身影時，也就明白了鄭易的舉動。

鄭易當然也走下來了，糾結地看了下兩人，心裏感到萬分奇怪：游若南特意出現在這裏？是來找程時的？為什麽？而且他怎麽知道程時住在這裏？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就見路燈下的游若南野看見了他們，開口道：“哇——好巧——”

鄭易：“……”

游若南簡直想找條地縫鑽進去，不過脫口又說：“我剛散步散到這裏，沒想到這麽巧遇見了你們。原來你住這裏啊，程時。”

程時沒有說話。

而鄭易則囧囧地想：怎麽感覺這許久未見的導演給他種很熟悉的感覺……

游若南不動聲色地觀察着程時，但他沒有辦法透過墨鏡看到對方的眼睛，看不到眼睛他就看不到對方的真是情緒，而且從剛才到現在，對方一直沒有說話……游若南心中陡然升起股失望。

今天早上他還會在自己沒醒的時候就把他抱起來去刷牙呢。

等等？老子為什麽要回想這些？

難道我是在回味嗎？留戀不舍嗎？但老子又不是真的狗！

游若南輕咳一聲，及時讓自己打住。

而鄭易看着這位導演變幻莫測的表情，那種詭異的熟悉感越來越強。他默默地又看了程時一眼，覺得自己還是先撤吧。

等鄭易和司機都離開後，游若南看着面前長身玉立的程時，喉頭一幹，感到絲緊張，“額，好巧啊，程時。”

程時終于說話了，他點了點頭：“好巧，游導。”

我靠怎麽這麽冷淡！不是說喜歡自己的嗎？現在大爺跟你主動打招呼你就這麽應付我？

游若南在心裏咬牙腹诽，不過他又想到，程時這幅樣子是因為panda的失蹤，于是滿腔的抱怨又消失了，反倒有些心虛。

這回不用他找話題，程時終于主動開口。

“游導什麽時候醒來的？”

“哈哈就一個小時前吧，突然就醒來了哈哈哈。我聽林正德說你去看過我很多次，謝謝啊程時。以前是我錯怪你了。”

程時墨鏡下的眉頭微微皺了皺，“錯怪什麽？”

“額……”游若南尴尬地看了看他，說：“就是，你知道的，我以前對你……嗯，而且那天還在片場罵了你……不過林正德已經跟我說了，你是個好人，所以我決定從此以後改變自己的想法！”

“所以是因為林正德和你說了你才決定改變，而不是因為你真的這麽想。”

“當然不——額。”他猛地頓住。他想說當然是自己改變了看法，可是怎麽解釋他昏迷了兩個多月卻突然改變了看法？

既然解釋不通，他只能保持沉默。

程時卻将他的沉默當成了默認，抿緊了雙唇。

游若南與他同個屋檐下生活了兩個來月，對他的情緒不說百分之百把握，但也□□不離十了。見狀立馬轉移話題：“你吃飯了嗎？我還沒吃呢，我請你吃飯吧？”

“不用，游導出院，該我請才是。只是不知道游導會不會嫌棄我的手藝。”

诶？

“不會不會，當然不會。”

“那我們一起上去吧。”程時說，走出兩步忽然停下，害游若南差點撞到他背上。借此他也終于發現，程時卻是比他高……

“對了，我覺得游導今天有些奇怪。”

“啊？”

“話有些多。”

“……”

等以不同的身份再次進入到熟悉的地方時，游若南緊繃的心情也得到了一兩分的緩解。他彎腰，打開鞋櫃，從中取出了客鞋換上。

換好之後就發現程時正盯着自己瞧。

“怎、怎麽了？”

“沒什麽。”

“……哦。”等等，程時不會是覺得他……太自然了些吧？

囧。

這可是生活了兩個多月的地方，怎麽客套的起來……

他随着程時進去，程時讓他自便後便去廚房準備晚飯了。游若南在“自便or不自便”之間做了一番糾結後，決定還是不自便了

于是他在沙發上坐下，廚房傳來程時的聲音：“櫃子裏有碟片，你可以看影片。”

“好。”

他起身去挑選，最後選了一部程時的早期電影來看。

可是看電影的時候游若南并沒有很專心，他能清楚地聽到廚房裏的各種聲音，水流聲、切菜聲、炒菜聲……

他是panda的時候，無數次蹲坐在廚房門口看程時給他制作晚餐，所以此刻即使閉上眼，他也能想象到程時做飯的樣子。

等程時将最後一道菜端上來時，游若南已經在餐桌邊坐好了。

程時坐下，看了看游若南，聲音有些低地開口：“游導，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游若南正滿足地看着這滿桌色香味具全的菜，聞言擡眼，“哦？哪裏奇怪的？”

“我以前想，”程時皺眉，“我們大概永遠不會有機會像現在這裏，坐在一起吃一頓普通的晚餐。”

——不，其實我們已經吃過很多次了。

“是啊，誰知道呢。但我在樓下說的話都是真心的，我為以前對你的錯怪而感到抱歉，并且我希望以後我們能愉快相處。”

“嗯，”程時點了下頭，過了兩三秒，又補充了一句：“我會的。”

游若南總算舒了口氣。

這時，他看到了餐桌角落的熊貓盤。

“那是panda的盤子。”

“嗯。”游若南差點就要說“我在”了，幸好及時打住，“panda？我聽說了，是你養的小狗。”

”“對，但是今天他走丢了。”

游若南的心緊了緊，“走丢了？”他聲音有些莫名地喑啞，那是因為他害怕大聲了會暴露自己的緊張。

程時卻沒有注意到游若南此刻的奇怪，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看過來，“是，他走丢了，他一直很乖的，今天卻不見了。所以”頓了頓，“我的心情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