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何方高人

陳凱之瞪大眼睛,一臉懵逼的樣子。

這……不就是他給那荀家小姐吹的那首《高山流水》嗎?這高山流水,怎麽又被方先生彈奏起來了?

哎呀,想不到他和恩師還是知音啊。

只是他細細一想,又覺得不對,因為這高山流水有一些地方有些生澀,雖然依舊不失柔美,卻還欠缺了一點什麽。

那方先生屏息撫琴,不經意之間,眼角的餘光就瞥見了陳凱之一頭霧水狀,心裏便更加瞧不起了。

等這高山流水一曲奏罷,他才深深吸一口氣,仿佛還沉浸在方才的淙淙流水之中,眼角閃爍着些許的淚花,被這琴音感動不已。

再深吸一口氣,他才道:“此曲,你能體會嗎?”

“能啊,能。”陳凱之忙不疊地點頭。

“粗鄙!”方先生又是輕喝:“你明明不能,偏要說能,裝模作樣,哪裏是老夫的知音?你可知道,老夫和江寧縣令,賭的就是這琴,那江寧縣令,居然拿出了這麽一曲佳作,說是荀家那兒傳來的曲譜,據聞是荀家小姐自一位無名曲樂大家那兒所奏中得以感悟,方才編的此曲,此曲只天上有啊。”

陳凱之明白了,原來自己給荀小姐吹了高山流水,荀小姐記了下來,重新編為了琴譜,然後縣令聽了去,心裏愛煞了,恰好方先生途徑江寧,既然都是愛琴之人,于是打了個賭,縣令大人就直接用這一曲高山流水,将方先生秒殺了。

我去,好複雜的樣子啊。

“你方才提到你那師兄,你以為,他只是金榜題名這樣簡單?粗鄙!”

又是一聲粗鄙,方先生接着道:“你那師兄,何止只讀這四書五經,他的琴棋書畫,樣樣都是精通,是個雅人,反觀你,心裏只想着金榜題名,利益熏心,渾身上下,哪裏有半分的雅致?這琴,老夫雖不知是何人所作,可是彈了他的曲,心向往之,真恨不得做他門下走狗,日日聽他彈琴,哎,知音難覓啊。只是你嘛……老夫沒功夫教你,你既想要鯉魚躍龍門,一舉成名天下知,那便自己好生努力去吧,老夫要彈琴,沒功夫。”

卧槽……凱哥我求上進,也被鄙視了?

細細一想,不對,這高山流水,在這個時代,原創的不就是自己嗎?不過……自己也是抄襲前世的……

陳凱之踟蹰了,要不要承認呢?若是承認,這算不算抄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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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在陳凱之略一踟蹰的功夫。

方先生将袖子一收,又變得淡然起來,他幽幽道:“去吧,好自為之,老夫與你有緣無份。”

陳凱之倒是聽着有點火來了,這是逐客令啊,這一點志氣,陳凱之還是有的,他沒有露出失望的樣子,只是一笑道:“噢,好。”

于是從蒲團上起身,很灑脫的樣子:“再見。”

方先生沒有被陳凱之的離開而打擾了興致,竟發現方才自己彈奏到了動情之處,眼角有些濕潤,揩了揩眼角,禁不住發出感嘆:“知己難得、知音難覓啊,只是不知那位前輩,到底是何方高人,若是能與他一見,足慰平生了。”

至于陳凱之,從方先生居所出來後,心裏的确是有幾分遺憾,怎麽可能沒有遺憾?好不容易拜了名師,誰曉得就這樣分道揚镳了。

可陳凱之不後悔,他顯得很灑脫的樣子,抱着書回到自己的住處,卻見自己的小院裏花花綠綠的,咦,這是什麽情況?

湊近一看,卻不知是哪個混蛋拿着竹竿子架在自己的籬笆牆上,晾曬了衣物了。

衣物倒也罷了,而且還都是女子的亵褲和肚兜。

卧槽……王法呢,天理呢,我的名聲啊!

忍住吐血的沖動,陳凱之朝着隔壁的歌樓大叫:“誰,是誰?”

此時已到了正午,日上三竿,一些歌女們已是起了,聽到動靜,個個姣好的面容從窗臺上探出來,頓時笑作一團:“小公子,賤妾們沒地方晾曬衣物,這才借你的地方用用,怎的這樣小氣。”

那翠紅年紀小,卻是吃吃道:“不,不是我,是芳兒姐姐的主意。”

陳凱之叉着手,心裏暴怒啊,戲弄凱哥來了,豈有此理,讓人看了,還以為凱哥是什麽人呢。

對面的歌女們卻又是笑:“平時你來借光,也沒人趕你,現在借你地方晾曬衣衫,你反倒是不依了,來來來,索性你上樓來,姐姐們給你唱曲,好生伺候你,權且當作酬勞。”

呃……

陳凱之倒是有了尴尬,欠揍的是,他居然覺得對方很有道理的樣子,沒毛病啊,自己的确是蹭了她們的好處,而且鄰裏之間,不過是借個地方晾曬衣物罷了,雖然有點怪怪的,可是道理上,似乎也很說得通……

好吧……陳凱之咬咬牙,也不和她們啰嗦了,生怕她們再說出什麽污穢的話,索性架起竹竿子,見四下無人,嗖的一下收了亵褲和肚兜便往屋後跑,屋後有一小塊院子,而且被院牆遮擋着,尋常人無法發現。

樓臺上的歌女們見他狼狽又緊張地抱着女人的東西瘋了似的逃之夭夭,又都笑作一團。

呼……

總算搞定。

陳凱之心裏稍安,想到方才自己的失态,也不回前院去了,攤開書來,讀了一會兒,便生火造飯。

他總是不擅長于燒柴,片刻功夫,便一臉鍋灰了,這時外頭卻有人道:“陳公子,陳公子可在?”

陳凱之在這個世界的朋友并不多,聽到有人登門,心裏也是狐疑。

等走出去,卻見一個亭亭玉立的身影,恰在柴門之外站着,連籬笆也擋不住她那面上含俏的美顏。

是荀小姐?想不到又見面了。

不過荀小姐此時乃是男人的裝扮,這個時代風氣還算開放,寡婦是可以再嫁的,女子也未必不可以抛頭露面,只是像荀家這樣的家世,可就要注意一點影響了。

見她男裝打扮,陳凱之心裏就了然了,走上前去,作揖道:“原來是荀公子,荀公子來此,所為何事?”

這可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啊,而且還是個女人,一個極好看的女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還被自己摸過不可描述部位的女子。

陳凱之天然的,有了些許親切之感。

荀小姐朝他眨眨眼,故作俏皮。

不過陳凱之素懂人心,卻曉得她是想要緩解尴尬罷了,她的眼眸出賣了她,顯得有些局促:“聽說陳公子下榻在此,特來谒見,我……我能進去坐一會兒嗎?”

很合理的要求,陳凱之正待要去開了柴門迎客,轉念一想,不對,自己的後院還有幾十件亵褲和肚兜彩旗飄飄呢,她若進去,恰好撞見,豈不是坐實了自己是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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