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惹上事了

次日清早,陳凱之入學,到了方先生的門前,想起昨天記筆記的事。

陳凱之想了想,覺得這恩師,還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又或者是自己昨天的一席話,讓他軟化了一些吧。

于是他依舊上門,到了方先生的書齋,執了弟子禮:“學生給先生問安。”

方先生恰好剛剛收了琴,只冷着臉道:“噢。”

很疏遠的樣子。

“學生告辭了。”陳凱之拱拱手,禮數盡到了就可以。

方先生突而道:“回來。”

陳凱之只好道:“不知恩師還有什麽吩咐?”

方先生咬牙切齒的看他:“你聽了這麽多遍高山流水,難道一丁點感觸都沒有嗎?”

陳凱之心裏想,算了,索性還是交代了吧,這曲子,在這個時代,就是我先吹的。

他張口欲言。

方先生卻在這個時候搖頭,苦笑道:“老夫這是對牛彈琴,罷了,你不必答了,省得難為了你,你要做粗人,這是你的事,強扭的瓜不甜,去吧。”

呃……那目光,依舊帶着比較露骨的鄙夷。

我特麽的招你惹你了?

陳凱之倒是很灑脫的人,走了。

只是沒出屋之前,耳邊萦繞着方先生惋惜與難過的嘆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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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人的琴音,粗人怎會懂,簡直是對牛彈琴,反倒可惜這支應天上有的曲子。”

…………

今日倒是奇怪,表哥居然沒有出現,令陳凱之感到更奇怪的是,今日來上課的,還是方先生。

這先生到了,卻和往日不同,道:“這幾日老夫有閑,今日,諸生就以一個時辰為限,寫出一篇文章給老夫看看吧。”

衆人一聽,都摩拳擦掌起來,這可是一次難得在先生面前表現的機會啊。

若是文章寫得好,這方先生乃是鼎鼎大名的名士,結識的都是士林大儒,若是能蒙受他的推薦,對自己将來的學業大有裨益。

想到這裏,大家便激動了起來,一個個開始搜腸刮肚,有的人忙是鋪開了紙,有的人性子慢吞吞的,卻還在默想。

最可憐的就是楊傑和陳凱之了。

寫一篇文章?

楊傑不會啊,他是來混吃等死的,別的先生考教倒也罷了,反正自己的爹都已經打點好了,可這方先生若是知道自己是個草包,怕是少不得要責罵一通。

他立即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心裏哀嚎着生不逢時,若是這縣學比的是喝花酒什麽的,自己倒是有很大的機會。

瞥了一眼,去看陳凱之,卻見陳凱之也皺着眉頭,楊傑已對陳凱之刮目相看,本以為陳凱之能将文章倒背如流,一篇文章,肯定是不在話下。

可見陳凱之也是愁眉不展,卻是樂了。

陳凱之确實有點為難,入學到現在,他的心思都放在背誦四書五經上,做文章……自己還沒有真正開始去揣摩,當然,真要寫,卻也勉強可以寫出一點,只是水平嘛……呃……應該會比楊傑強吧。

可比這個渣渣強有個什麽用?

于是陳凱之提筆,便咬着筆杆子,開始搜腸刮肚,有一種書到用時方恨少的感覺。

想不到凱哥也有栽跟頭的時候。

其實他肚子裏,也有不少好文章,都是上一世流傳千古的佳作,不過拿這個來抄襲,讓陳凱之有點兒心裏過意不去,何況,恩師只是進行摸底考試而已。

這樣一想,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嗯,自己寫。

很不容易的開了頭,到了中途,又開始無從下筆了,他咬着筆杆子,百爪撓心。

看來,以後要加緊作文的訓練了。

半個多時辰後,已有人起身,帶了文章到了方先生面前。

方先生見交卷的人,眼睛瞥了陳凱之一眼,這個家夥下筆的時候不多,皺眉的時候倒是不少,看來,陳凱之對作文章沒有多少天賦。

呵……還想着金榜題名呢,這金榜題名,首要的就是文章,連文章都作不出,還談什麽金榜題名?

不過方先生心裏無論怎樣想,面上都是古井無波的樣子,看了那人的文章,點點頭,道:“尚可。”

交卷的人立即面有得色,能得到方先生一句尚可的評價,他顯然已經很滿足了,立即眉飛色舞,仿佛祖墳冒了青煙。

接着許多人開始陸續交卷,方先生一一點評,若是遇到文章亂七八糟的,方先生也是拉下臉來,狠狠訓斥一通。

這一個時辰,很快結束,絕大多數人都已交了卷,只有陳凱之和楊傑還在苦思冥想,許多人看出了苗頭,忍不住擠眉弄眼,尤其是幾個得了好評的人,就更加竊喜了。

你陳凱之還是方先生的關門弟子呢,文章都寫不出,方先生此時一定後悔收你為徒了吧。

方先生這時,已是慢吞吞的站起身,然後悠閑的背着手,假作不經意的樣子,走到了陳凱之和楊傑面前。

看到楊傑面前依舊還是一張白紙,面上就有了怒容。

正要轉過頭去看陳凱之,陳凱之心裏也有點忐忑,自己這文章,亂七八糟的,肯定入不了他的法眼,凱哥栽了。

誰知道這個時候,有人打破了這沉寂,卻是外頭一個差役模樣的人來:“陳凱之可在這裏?”

所有人側目看去,這人陳凱之卻是認得,是縣裏的周差役。

周差役很客氣,等方先生看着他,他才忐忑地行禮道:“我奉縣令大人之命,領了拘牌,特來押解縣學生員陳凱之到縣裏一趟。”

拘牌……

押解……

陳凱之惹上官司了?

方先生皺眉:“不知他惹了什麽事?”

周差役看了一眼陳凱之,心裏很是可惜,回答道:“是張如玉狀告陳凱之品行不端,道德敗壞。”

明倫堂裏嘩然了。

朝廷對于生員的品行要求一向不低,不過雖然要求很高,可事實上那些去‘黑網吧’的人卻是不少,一般都是民不舉、官不糾,不會有人在意,可有人去告狀就完全不一樣了,而且一般情況,就算告狀,那也只是告到縣學,教谕用學規懲治一下就是,可張如玉告到了縣裏,這是故意要把事情搞大啊。

生員若是有什麽不檢點的地方,這種事可大可小,就看鬧得大不大,若是鬧得大了,一般的官員,免不了要以儆效尤,借此整肅一下學風。

所以往重裏說,開除了學籍,甚至當堂打了板子,刺配到邊鎮也是有可能的。

許多人已經皺眉了,張如玉的行為,顯然有些過份了,都是同學,雖然知道張如玉與陳凱之不太對付,可争吵歸争吵,鬧到縣裏去,卻是過份。

甚至幾個平時見了張如玉都勾肩搭背的幾個同學,此時臉色都很不好看。

方先生瞥了陳凱之一眼,似乎沒有想到陳凱之居然品行還有問題,既然能告到縣裏,肯定不會是小事,他淡淡道:“噢,那就有勞差人了。”卻又道:“老夫也去看看。”

陳凱之的表現很奇怪,居然沒有吃驚,而是很平靜地走出了明倫堂,朝周差役行了個禮。

周差役抱歉地朝他一笑,外頭還有一個差人,似乎想要給陳凱之鎖上,周差役搖搖頭:“不必上鎖,陳老弟,我是奉命行事,還望見諒,請吧。”

兩個差役,就這麽押着陳凱之離開。

整個明倫堂卻已鬧翻了天。

楊傑道:“我是怎麽也不信凱之行為不端的,我去看看。”

許多人一齊呼應:“同去,同去。”

那方先生也皺眉,覺得事情沒有這樣簡單,回去收拾了一下,叫人備上了轎子,便也往縣衙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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