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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古人雲,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說的是春日楊花飄落,兩分落在岸邊塵土中,另一分飄落水面之上。

現在并非春日,楊花渡便也沒有漫天紛飛的楊絮,只剩一片郁色蔥蔥。

渡口旁,寬闊的河道上停着幾只裝貨卸貨的商船,幾只将開的客船,熱熱鬧鬧一片好不繁華。

不一會兒,從渡口又有兩人上了客船,船家看了看,客艙裏的位置差不多滿了,便吆喝了一聲,“快開船了啊!”

艙中,那些上船與親人告別的,便紛紛下了船去。

蘇聿站在岸上,渡口的大船開始向外挪動,船艙裏人太多,但他還是看到吳道明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水面,不知在想些什麽。

“到泉陵的船要明日才有。”白洛楓剛剛去打探消息,現在回來說道,“公子,我們是否先去鎮上住一晚?”

淩漠寒點了點頭,牽馬向回走

楊花渡所在的小鎮,名為楊花鎮。因為渡口繁華,小鎮也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時值傍晚,三人找了一家酒樓,進了大堂,卻已經沒有空桌了。

酒樓的夥計臉上賠笑,“最近生意不錯,不知幾位願不願意拼個桌?”他一邊說一邊打量着幾個人。

來楊花鎮的人很多,書生商人武林中人。夥計看這4位雖然腰間佩劍,但并不似兇神惡煞般面露兇光,便稍微安下心來。

“二樓呢?”白洛楓掃了一眼大堂,問道。

夥計趕緊說,“二樓也滿了,三樓的雅間也都訂了出去。”

白洛楓轉頭去看淩漠寒,淩漠寒不置可否,對夥計說道,“引路。”

這酒樓做的不錯,大堂中間搭了個臺子,上面一個說書人正眉飛色舞的講書,夥計把4人引到臺前沒多遠的一桌,那桌上坐着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卻似乎與夥計很相熟,樂呵呵的将自己面前的餐盤規整規整,給4人讓了位置。

“話說前日,魔教不忿白道攻山,一夜間派人下山屠盡9家回門中的隊伍。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那魔教手段殘忍至極,挖去雙目割去舌頭,砍斷手腳,竟是要他們永世入不得輪回……”

說書人口才極好,講的天花亂墜,與4人同桌的大漢頻頻嘆氣搖頭,極入戲的替受害之人憤怒惋惜。

這件事的發展,果然與淩漠寒預料的不差。在遇到吳道明的第三日,另幾家遭襲的消息便傳入了他們耳中。

這幾家中,也有人僥幸逃脫的,無一不指認殺人的是魔教赤血堂的人。

這消息好似在一鍋熱油裏滴了滴沸水,在江湖上炸開。

魔教與白道已經好幾年相安無事,甚至1年以前,白道盟主家的小兒子吳道華嫁入魔教,一時讓大家都以為二者間至少也得有十多年的相安無事。沒想到剛剛1年以後,先是白道攻山,後是魔教殺人,鬧得不可開交。

大部分人都以為魔教本便都是心狠手辣睚眦必報之人,再加上赤血堂又是魔教中最嗜殺的一堂,結合前因後果,大部分聽說消息的人連一絲懷疑都沒有便信了。

淩漠寒傳訊教中,不做任何回應。

毫無疑問的,有人有心對付魔教,但是否也是聖焰教的人,便不得而知了。

這件事越傳越遠,場面越傳越邪乎。到了現在,當時殺人的場面,估計也有了七八種版本。

一行4個人聽的多了,連蘇聿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當時眼睛花了才會看到那麽“平凡”的景象。

幾人吃了飯,便住在不遠的楊花客棧,各自休息。

天色擦黑,街市上的燈光點起。臨港的小鎮夜間也不減繁華,蘇聿忽而興起,摸了摸身上,揣了幾兩銀錢上了街。

他以前待在吳家時基本便不出門,嫁進魔教後也沒下過朱雀峰。前幾日忙着趕路,此時終于有了時間,當然不可能在客棧裏悶着。

蘇聿看什麽都新鮮,賣衣物服飾的,腰綴扇綴小物件的,擺攤寫字賣畫的,都看上兩眼。

蘇聿這具身體,容貌實在是好看。他走在街上,總引的人回頭多看兩眼。蘇聿自己卻沒意識到這點,他轉了兩條街,一擡頭,忽而看見前面有一家專門賣糖的,挂着的招牌上寫着王家糖鋪幾個字。

賣糖基本上都是賣給小孩子家吃,為了生意好,王家糖鋪也不止賣糖,還賣些幹貨果脯,生意還不錯。

蘇聿覺得王家糖鋪聽起來有些耳熟,又往前走了兩步,看見他們門口用紅紙貼着告示,“麻花糖買五斤贈一斤。”

蘇聿忽而想起來,淮水提到過他在王家糖鋪吃了3斤麻花糖,而後找到了寫着白道異動的紙條。

“……”所以這王家糖鋪其實是魔教的情報聯絡處?

蘇聿想了想,走了進去。

糖鋪挺大,櫃臺前面站着一個四十多歲紅光滿面的中年人,看到蘇聿便樂呵呵的招呼道,“呦,這位公子想買些什麽啊?”

蘇聿猶豫了一下,說道,“要5斤麻花糖。”

中年人幹脆的應了一聲,拿了鏟子往牛皮紙袋裏裝,一邊還問,“買這麽多,給家裏人吃?”

“……嗯。”蘇聿說,“弟弟妹妹,最愛吃麻花糖了。”

他現在也覺得自己的舉動有點沒道理,真是魔教的情報暗線,也不可能所有來買五斤麻花糖的人都能拿到情報,那不就亂套了!說不得還有什麽暗號之類的……

然而話已經說了,他總不能忽然不買吧。

中年人笑了兩聲,盛完後利落的将袋子遞給他,蘇聿從兜裏掏錢,還沒數好,旁邊忽而伸出一只手來,說道,“我替他付。”

“……”

蘇聿轉頭去看,發現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蓄着胡須,正笑眯眯的看他。

不認識。

蘇聿剛想說不必,沒想到對方卻搖了搖手指,“怎麽?不認識我了?”

“……”蘇聿眨了眨眼睛。

老板看他們倆估計是相識,反正誰給都是錢,一點沒耽誤的将錢收走了。那男人伸手來攬蘇聿的肩膀,動作很快,蘇聿掙了掙,居然沒掙開。

“蘇聿。”對方笑呵呵的低下頭來湊到他耳邊說,“乖一點,我可是聽說了你在朱雀峰頂上的作為。跟我走,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要不然小心我向宗主回報哦。”

對方說話的語氣很溫柔,熱氣噴在他耳朵上,讓蘇聿渾身一激靈。

然而讓他恐懼的,卻是對方話裏的意思。

蘇聿其他的聽不懂,但至少知道,蘇聿這人背後的背景不簡單。

那個男人見他臉上有些發白,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滿意的笑了笑。

他帶着蘇聿左拐右拐,進了另一條街。

這條街挑着大紅的燈籠,街上人也很多。男人攬着蘇聿進了一家店門,那店的門牌上寫的是風流居三個大字。

“……”蘇聿一眼看過去,滿院的莺莺燕燕,穿的極為大膽暴露。許多男人摟着這些女子,喝酒笑鬧。蘇聿忽而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了。

一個穿着淡柳色紗裙的女子一見他們就迎了上來,兩相權衡了一番,便向蘇聿旁邊的男人身上粘過去,嬌滴滴的叫道,“公子……~”說着從一旁的桌上撈來一只酒壺,“奴婢陪公子喝一杯。”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斟酒,無可無不可的接過她手中的杯子,轉手卻喂給了蘇聿。

蘇聿猝不及防,被一手捏住下巴,灌了一整杯。

“咳咳…………”蘇聿嗆的彎下腰猛咳。

前面那女人居然還十分不滿意,淚眼婆娑,“公子怎的把這酒給了別人呢?”

男人笑了笑,還沒待說話,裏面迎出來個濃妝豔抹的老鸨,一巴掌将那女子拍開,罵道,“小丫頭,不懂規矩!”

随後擠眉弄眼的對男人說,“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随後又說,“留香苑的屋子一直給您空着呢!”

男人哈哈一笑,帶着蘇聿熟門熟路的往裏走,然而還沒走兩步,忽而又停住了。

“……呦。”他的手從肩膀滑到蘇聿腰間,猛的把人往懷裏一帶,低下頭就吻過去。

蘇聿吓了一跳,趕緊一只手抵着對方的胸膛要拉開距離,卻聽對方低聲說,“你飼主跟來了呢……”說着還在蘇聿腰上掐了一把。

蘇聿這具身體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喝了酒以後不僅渾身發熱,還手腳發軟,掙紮起來就跟欲拒還迎似的。

淩漠寒看到的便是這幅景象。

院中煙氣缭繞,氣氛糜爛。蘇聿軟綿綿的靠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裏,雙頰緋紅,眼波朦胧,一手象征性的抵着對方的胸膛,卻被人捏着下巴向下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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