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十五 (1)

深海基地,  阿戈爾。

林星綴聽說過,“阿戈爾”是三大基地中根基最深、經營最久的基地。早在啓明基地誕生之前,深海基地就已經聚集了當年許多最優秀的人才。在三大基地中,  他們也是最早建立航空艦計劃的基地——當時,  阿戈爾與其他的人類基地無償分享了航空艦的初代建模圖,  随後就封閉了原本在淺海的城市,  将基地遷移到了百米深的海洋之下。

“三大基地都是常年與蟲族戰鬥的。但蟲族不知道是畏水還是不喜歡水,它們不大和人類争奪海底的領地,因此深海基地不常受到蟲族的騷擾。溝谷基地‘蓋亞’建立在某個天然的裂谷之中,  利用地穴構造和蟲族對抗。而啓明基地則坐落在一片荒漠平原裏——和另外兩個基地不同,  這裏沒有什麽純天然的防禦機制供我們喘息,四處是一望無際的荒漠,  被蟲潮襲擊的概率也比兩外兩個基地要高得多。”宋紀這麽跟林星綴解釋道。

天災之下,每個基地都竭盡所能提高成員們的生存率,以往年的經驗來看,是誰躲得最好、藏得最深,  誰的命就大——深海是最不适合人生活的環境,  但也是最不容易受到襲擊的領域;裂谷、山谷之類的地方次之;荒漠平原則又次之。

林星綴猶豫了一會兒,  用通訊器問道:“……所以,生活在啓明基地,  其實非常危險?”

“在另外兩個基地看來,  是的。他們總認為我們的基地不會似啓明星那樣永照,只會如螢火一樣消散。但這麽多年,  基地還是挺過來了。”宋紀的遣詞造句裏有種溫和的堅定,  “在天災到來之前,這裏是我們的故鄉。我們都已經習慣居住在這裏了。而且,生活在啓明基地也有好處。至少我們總是能夠曬到太陽。”

深海基地自然是常年的伸手不見五指。溝谷基地習慣了在地穴間的作戰,  不願意跑的離山谷太遠,估計也曬不到什麽好陽光。

蟲族不僅消減着人類的生命,吞噬人類的文明,還在侵蝕着人類的生存空間。

……沒有經歷過黑夜,就不會懂光明的珍貴。

林星綴在這個重要的節點降臨在基地裏,替基地守住了地下城——對于啓明基地的人們而言,其實是某種救贖。

宋紀在心裏默默地感慨了一聲,然後繼續聯絡林星綴:“深海基地遇襲,有說具體狀況如何嗎?”

“會議已經暫停了,他們還在讨論。”林星綴默默打字,“之前有兩個軍方的聯絡員來了又走了,賴上将和幾個蟲族研究員也跟着他們一起走了。”

“……那應該是有緊急情報需要整理。”宋紀回複道,“我們科研所大概也會很快收到消息。”

聊到這裏,林星綴稍稍停頓了一下。

他擡起頭,發現坐在他身邊的姬雲程正靜靜地注視着他,淺金色眼眸使他的眼部輪廓有種淡淡的疏離感。

林星綴:“……我在和宋紀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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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姬雲程淡然地回答道,“我都看見了。”

但林星綴下意識覺得,現在會議都中止了,他再抛下一邊的姬雲程、和宋紀聊天,似乎有些不好。

于是他把通訊器放到了一邊,說道:“那我不跟他聊了。我有什麽不明白的就直接問你。”

姬雲程沉默了片刻:“……好。”

“賴上将他們怎麽還不回來——我想去吃飯了。”林星綴低聲地說道。語調裏輕微的抱怨,也似被風彎折的柳條一樣,清新卻不嬌嫩。至少完全沒有讓姬雲程感到煩厭,只是隐約有些好笑。

他跟宋紀讨論了這麽久,記下和那些與三大基地有關的繁瑣背景,碰到他的時候,卻只想着什麽時候能吃飯、飯好不好吃。

“一會兒帶你□□控制室的食堂加餐。”

“真的嗎?……為什麽中央控制室也有一個食堂?”

“啓明基地別的不多,食堂一直挺多。”

林星綴滿意地笑了起來。

姬雲程知道他這是高興了,接下來至少還能再撐上一個小時也不會抱怨。

而賴上将他們回來得也比姬雲程預計的要快上不少。

大門打開,一身神色軍服的老者邁步進來,他的步伐利落,神色凜然,眼中的神光如靜水積聚不流,讓人聯想到剛肅的崇山疊嶺。

總之,讓人不由得肅然起敬。

林星綴很少在其他人身上見到這種氣質,似乎會議剛開始的時候,他也沒在這位老者身上注意到這麽多。

“深海基地那邊有了最新的情況。他們已經和我們啓明基地斷聯多年,這次的情況也是一樣,只聊了幾句,通信信號就已經被卡斷。”賴上将輕輕吸了口氣,說道,“但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他們是來警示我們的——通過這段深海裏的錄像。”

賴上将讓聯絡員把設備連到全息投影儀上。

雖然是在全息儀器上投放,但這段影片卻不是立體的。它似乎是用某種較為老舊的鏡頭拍攝而成,影像如一片閃爍着雪花點的、有些搖晃的幕布展現在了所有人面前。

但,好歹還是具有一定清晰度的。

一開始,一切如常。它拍下的是與最深的夜晚別無二致的深海景象。被深邃的黑暗吞噬掉的照明燈光,打着旋兒與海水磕碰的氣泡聲,細密缥缈如塵屑的浮游生物。

空曠的海床上,只有機械排水所造成的低沉、而缭繞不覺的轟響聲。

就在這時候,純然的深色光幕上出現了幾個神秘的光點。它們似磷火般閃爍着。與很多深海動物身上的生物光很相似,卻又更加的明亮、更加的變幻莫測。

之後是一聲幽魂般綿長的鳴叫——聽着像是鯨魚的鳴叫聲。

跟随鳴叫聲而來的,是一場海底的風暴。

逆卷的水流,磅礴的巨浪,飛起的沙石和海草。平靜的海底被兀然掀起的浪潮所打破,畫面裏也盡是尖嘯的水聲。

直到逆浪平息,翻湧的白色水沫和氣泡逐漸消散。

可那如風暴一般的、旋轉着的巨大旋渦并沒有散去。

幽魂般的鯨聲哀鳴還在繼續。随着磷光的亮起,人們已經隐約能在那旋渦裏窺見鯨魚擺動尾鳍的影子。但等那只鯨魚展現出自身全貌的時候,整個中央控制室都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那是一只被改造過的鯨魚。

它的背部有礁石般黝黑而堅固的裝甲,鋼鐵制成的骨骼狠狠紮進它的血肉裏,而那磷磷的光點,正是蟲族為阻礙海水所裝上的防禦罩上閃爍的流光。

這是一艘......由鯨魚改造而成的活體戰艦!

随後,鏡頭的視線一陣搖晃,林星綴隐約聽見誰罵了句髒話,然後影像就“滴”地一聲結束了。

“......這就是深海基地想要傳達給我們的信息。”賴上将緩慢而沉穩地說道,“蟲族有了新的招數。而且它們也并不畏懼海洋。或許,它們是覺得用戰艦來打下海洋這片不适合它們栖息的領土太過浪費資源,于是它們學會了就地取材......這樣的鯨體戰艦至少還有五只,都盤踞在深海基地所處的大洋之中。蟲族的數量看起來并不是很多,看來它們在水中的确有行動不便的特征。但是有了這幾艘活體戰艦,蟲族重創深海基地的未來......也幾乎近在眼前。”

衆人久久失去了語言。

他們似乎都沒想到,蟲族居然還能做到這種地步。

幾天前,蟲族剛剛大舉攻擊了啓明基地,現在又對一直不怎麽理會的深海基地出手,是真的打算把人類徹底清理幹淨麽?

大部分人的臉色都是憂心忡忡的。

“這是蟲族展示出的一種戰術變化。”賴上将嘆息道,“今後,蟲族只會越來越難對付。”

一直沒有出聲的林星綴開口問道:“那深海基地現在的狀況如何?”

“淺海區的幾個哨港已經被蟲族所毀壞。”有位年輕的聯絡員回答道,“他們正在用聲吶設備定位那些鯨體戰艦的位置。但似乎是蟲族做了手腳,效果不佳......深海基地主城區已經展開了防禦網,讓海梭潛艇進行二十四小時的巡邏警戒。”

林星綴有些擔心:“只是警戒嗎?”

姬雲程:“他們沒把握對付蟲族。深海基地‘阿戈爾’所建造的都是太空戰艦,在海洋中并不能完美地發揮性能,反倒有可能遭受巨大的損傷。”

“接下來我們要進行的這場投票,是關于救援深海基地的事。”賴上将開口,銳利而沉靜的目光掃向在座的每一個中央控制室成員,“如果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他們或許會利用航空艦離開深海區域。屆時,啓明基地是否接受針對‘阿戈爾’基地的護航任務?是否接納一部分來自深海基地的受難同胞?”

“他們不是有九艘航空艦嗎......?”有人問道。

“他們設計航空艦是為了他們的太空移民計劃,想必是把研究重心放在了太空生存的循環設施建設上。”有位研究員扶了扶眼鏡,開口說道,“他們的航空艦隊有多少戰力,還真說不清楚。”

“那可是深海基地......”

“深海基地又怎麽了?災異時代剛剛開啓的時候,它的确是地球上最強大的基地。但現在,都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們啓明基地也沒比人家差多少。沒必要一把深海基地一直捧在神壇上吧?”

“......”

中央控制室內紛論不休。這時候賴将軍發話了:

“安靜。”

“我們的戰艦‘盤.古’必然是要留守基地的——現在需要讨論的是救援問題。雲程,你的意見呢?”

姬雲程從自己的席位上站了起來,兩個上将對視,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姬雲程倒沒有開口直接回答賴上将的問題,而是問道:“溝谷基地‘蓋亞’那邊是什麽反應?”

......對啊,三大基地,這不是還有另一個基地嗎!

他不提還好,一提起來賴上将就要嘆氣:“地城‘蓋亞’已經失聯了。”

所有人:“......”

“之前失聯的是深海基地,現在溝谷基地那邊也失去了聯絡。搞了半天他們倆是輪流裝死,只有我們啓明基地一直堅持聯系他們嗎?”段嫣心直口快,此刻已經直接開啓了嘲諷。

但她說出來的,也是大部分人的心聲。

林星綴則更加難免失望。

“我提倡基地參與救援。”姬雲程開口說道,“如果深海基地的人真的要遷出深海,那麽可以派遣部分突擊隊員為他們保駕護航。無論之前我們有多少紛争,但同為人類三大基地之一,我們不能在生死關頭見死不救。至于,是否接受來自深海基地的受難者......那就在察看具體情況之後,再決定。”

“現在地下城所承載的人口已經過剩。”一個研究員說道,“但我們想要建立複興區,正好缺少幫忙的人手。”

大家沉吟片刻後,全票通過了姬雲程的提議。

由賴上将親自把啓明基地決定前去救援的消息發給了深海基地。同時他還詢問了一個問題:

“真到了不得已的地步,深海基地的居民們都要被迫外遷。你們的航空艦能承載那麽多人嗎?”

誰料對方的回答是“綽綽有餘”。航空艦上還會多出很多位置來。

那九艘原本就是為了“太空移民計劃”而設計的航空艦上,或許還為啓明基地和溝谷基地預留了一些席位......或許吧,誰知道呢。

林星綴頗為感慨。

不過——

他扭頭,問了一聲:“什麽是‘太空移民計劃’?”之前他好像聽說過這個東西,但是一直忘了問。對于這個名詞,他心裏其實有種不妙的預感。

果然,姬雲程低頭瞥了他一眼,說道:“所謂‘太空移民計劃’,是深海基地為了躲避蟲族入侵而建立的、最後的計劃。他們想讓僅存的人類全部登上他們的航空艦,放棄地球,去幾億光年外的另一個宜居星球生活。或者幹脆在太空裏成為一族漂流者。”

林星綴:“......”

林星綴的心碎了,缺了個大口子,風吹進來哇涼哇涼。

他努力組織着自己的語言:“他們......他們怎麽能這樣呢!為什麽要抛棄地球啊?而且就算去了別的星球,那蟲族呢,難道不會追回來嗎?”

夭壽了,他的主控種族要抛棄他了!

那顆宜居星球是他為人類設定好的殖民地啊,那是人口發展過剩時分散人口用的,不是拿來逃命用的啊!

那首歌怎麽唱來着,寒葉飄逸灑滿我的臉,吾兒叛逆傷透我的心......

姬雲程看着林星綴收到打擊後逐漸失去顏色的模樣,冰涼涼地說道:“他們也是迫不得已吧。畢竟,最開始的時候,沒有人能夠抵擋蟲族的襲擊。”

林星綴:“......嗯。”

嗯個屁。絕對要阻止他們。

林星綴很快恢複了冷靜。他伸手扒拉姬雲程的胳膊:“那咱們什麽時候出發去深海基地?”

他這話一出口,不少人都把視線轉移到了他身上。

“姬上将......就別去了吧。他現在可是艦隊最好的駕馭者。還有林先生。兩位都是啓明基地的中流砥柱,是最需要注重自身安全的,這回還是別去冒險了。”

林星綴:“。”

他松開了抓住姬雲程的手,張了張嘴,最終什麽都沒說出來。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他臉上就是寫着“想去”兩個字。

姬雲程低頭,視線輕輕地從他的發頂拂過,随即淡然地開口道:“好,我陪你去。”

林星綴:“......!”

所有人:“......”

只聽見“喀啦”一聲,段嫣把她手裏的金屬筆都給掰彎了。她整個人似乎是往前跌了一下,如雲的黑發和擺在桌面上的雙肘遮住了她臉上的表情,但林星綴還是敏銳地感受到了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怒氣。

半晌,段嫣把筆往前一丢,露出那張冷豔的面容,陰陽怪氣地笑道:“哈,你是認真的嗎,姬上将?”

賴将軍雖然驚訝,但反應沒那麽誇張,他只是平靜地勸說:“你應該留下來鎮守軍方,雲程。”

“調度突擊隊有白寧,指揮艦隊有宋昀。”姬雲程本人則是風輕雲淡,仿佛并不把自己在軍方的地位當回事,“這次救援深海基地的任務同樣重要。”

确實,把姬雲程這張王牌打包送到深海基地那邊,深海基地肯定感動的一塌糊塗——但哪有人一上來就丢王牌的?

但其他人的神情看起來還是不怎麽同意。

姬雲程輕輕嘆了口氣,他擡起頭,高大的身姿愈顯挺拔,黑發與淺金的眼睛形成強烈的色彩對比,讓人不敢直視。

“那麽,我暫且換一種說法。我不是去救援深海基地的,我是去殲滅蟲族的。”姬雲程緩慢而清晰地說道,“殲滅蟲族必然會成為我此行的首要目标。護航或者救援,都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才會做的選擇。”

“——我這樣說,諸位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這下連林星綴都被他所震懾。

在他眼裏,姬雲程一向是淡漠而深不可測的。但此刻他卻從姬雲程身上體會到了渴求已久的戰意與雄心。

姬雲程剛放完話,低頭就看見了林星綴的星星眼。

林星綴:*^o^*

姬雲程:“......”

姬雲程沒忍住,勾唇輕輕笑了一下。他微笑的弧度十分細微,也只有幾個一直盯着他的有心人看見了。

某個對華夏文化頗有造詣的研究員啧啧搖頭,嘆息道:“烽火戲諸侯,國将不國啊......”

他這話被段嫣聽到了,一頓咬在牙裏的痛斥,什麽國将不國,他姬雲程難道是皇帝嗎!

但,怎麽說呢。

還真沒人能攔得住他。

中央控制室的會議在詭異的氣氛之下結束了。

不少軍方的人在走出會議室後,統統搖頭嘆息。

姬上将這麽一棵堅韌的鐵樹,怎麽就栽在了林星綴身上?難不成,就因為林星綴長得好看?

這時的林星綴還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關于他和姬雲程的流言蜚語又要傳遍整個內城了。

而此刻,他正跟在姬雲程身邊,去往中央控制室食堂的路上。在門口,他看見了大老遠就開始沖他們揮舞手臂的白寧,于是大家一起結伴去食堂。

林星綴這回有意控制自己的食量,不能再像上次那麽誇張了。

......但,等他端着盤子站到餐臺前的時候,就把之前所有的一切都給忘記了。

于是他的面前再次堆起了小山一樣的食物。但,這回好歹還算有進步,他現在的食量和人類中最極致的大胃王差不了多少——好歹是回到人類的範疇了。

可喜可賀。看來他還是有理智在的。

但在場的也有第一次見到林星綴橫掃食堂的,自然露出了見鬼的表情——比如白寧。

白寧的手微微顫抖:“我的雲程哥欸,他每頓都吃這麽多?”

姬雲程淡定地從一邊抽出一雙筷子:“大概吧。”

白寧:“你的卡內餘額還好嗎?”

姬雲程:“......”上回他是不是說讓林星綴自己養活自己來着?

正當姬雲程猶豫的時候,林星綴已經端好了東西,蹭到姬雲程身邊來等着姬雲程一起付款——看起來是蹭習慣了,完全忘記那回事了。

姬雲程默默地刷了卡。

白寧又是一聲“好家夥”,被姬雲程卡上的餘額給吓了一跳:姬雲程想養活一個林星綴,那可太容易了。

吃飯的時候白寧還在琢磨,這上将的待遇居然這麽好嗎?可他現在還是上尉,這得再熬幾年啊?

白寧剛愁苦地戳了戳面前的米飯,誰料姬雲程像猜到他心中疑惑似的,開口說:“這次我要去救援深海基地。你就留在啓明,指揮突擊隊繼續護城任務。等我回來給你升銜。”

白寧瞬間充滿了幹勁:“雲程哥,你簡直就是我親生的哥哥!你放心,我一定——等等,是你親自去進行這次的救援任務?”

姬雲程沒怎麽在意似的“嗯”了一聲。

“他是陪我去的。”林星綴在幹飯的間隙擡起頭,為姬雲程辯解道。

“哦......”白寧登時一副“好了,我懂了”的表情。然後他就開始笑,張牙咧嘴的,看得姬雲程都有點想揍他。

好歹白寧還算是有眼色的,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

“稍等,雲程哥,你是讓我留在這兒?”白寧忽然反應過來,“所以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了?”

姬雲程瞥了他一眼:“你說呢?”

“別啊!我也想去見識見識深海基地。他們可都閉城十年了——我寧願不要升銜了。我想和你們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白寧像是做出了什麽重大決定似的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沒料到金屬筷尖與合金餐桌互相摩擦,發出了“滋啦”一下刺耳的雜聲——連白寧自己都被吓一跳,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感覺有些牙酸,何況是深受其害的姬雲程和林星綴。

“......你還是給我多上點心。”姬雲程的語氣裏開始滲出寒意。

白寧:“......”

白寧不敢說話了,乖乖地把飯給吃完,即刻滾回了地面指揮部。

林星綴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吸了一口面條。

姬雲程扭頭看他:“好吃嗎?”

林星綴點頭:“好吃。”

姬雲程:“再這麽吃幾頓,你欠我的點數半年都還不上了。”

林星綴:“......!”

他把這茬兒給忘了。

然後姬雲程就看見,林星綴以忐忑不安的表情......把剩下的東西全給吃了。

“......反正卡都已經刷了。”林星綴吃到這地步卻沒有打嗝,吃完還擦了擦嘴,那副倔強的樣子擺明了就是覺得“債多不壓身”,“以後我所有工資都打到你那裏。這總可以了?”

姬雲程:“.......”他笑了。

林星綴:“你又笑什麽?”

姬雲程:“我剛才吓唬你的。其實科研所的工資也很高。”

林星綴:“......哈?”

更令人生氣的是,姬雲程居然當場聯絡了基地的後勤部門,讓他們以後把屬于林星綴的工資點數都打到他那裏,問就是“林星綴主動提出來的”。

林星綴:“......”很生氣,氣死了。

姬雲程慢條斯理地挂掉通訊,瞟了他一眼,說:“你是想反悔嗎?”

林星綴:怎麽說呢,一開始他占人家便宜是事實,而且姬雲程一直在幫助他,他也不好意思跟人家計較幾頓飯錢——

“算了。”姬雲程看他真的不高興了,于是解釋道,“剛才也是騙你的。基地有規定,個人的點數只能由個人使用,除非是家屬關系。所以我沒法把你的點數挪到我這裏來。”

林星綴:“......”好家夥。這麽一解釋,他更生氣了。

......

一頓飯的功夫,林星綴和姬雲程就鬧翻了。

不少人親眼看見他們一前一後出的食堂,明明是同行,卻隔了有三米遠,誰都不支聲,誰都不搭理誰。

流言是長者腿的。在這個人人手握一個通訊器的時代,說流言是以光速傳播的也不為過。

等林星綴回到研究室的時候,宋紀已經好奇地走到他身邊來問:“你和姬上将吵架了?”

林星綴:“你怎麽知道的?”

“你不用管我為什麽知道。”宋紀矜持地咳嗽了一聲,說道,“我就是想了解一下。”

林星綴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宋紀說了。

宋紀:“......”

好了,沒事了,誰說他倆鬧翻了,這明明就是打情罵俏。宋紀覺得,自己把這個問題問出來都是在浪費時間。

宋紀暗自嘆息。

林星綴卻有意問他幾個問題。

“你怎麽不去看看宋昀,他這次受傷挺重的。”

中毒加腦震蕩。對于一向被基地保護得嚴嚴實實的指揮官宋昀而言,這已經是前二十多年未有的重傷了。

宋紀愣了片刻,說:“我覺得他可能并不想看見我。”

“為什麽?因為你之前站在了姬上将這邊,卻沒站在他那邊?”林星綴問道。

林星綴雖然不清楚他們之前的往事,但他明白宋昀似乎也有怨氣。他和姬雲程之前的矛盾,或許是地面指揮部和空中指揮部在摩擦的過程中逐漸積累起來的,但宋紀人在科研所,算是中立勢力,怎麽會和宋昀鬧成現在這幅模樣呢?

“我......當初我們倆是資質差不多的雙胞兄弟,一起被選進了指揮官的培訓計劃。姬上将對我們兩個一直很好。包括段嫣、白寧......我們經常聚在一起。”宋紀說道,“但是後來,指揮官訓練的壓力實在太大了。我的能力有些跟不上,而宋昀一直表現得很穩定。在最終考核的時候,宋昀通過了,我卻犯了大錯——但他似乎認為,我是為了轉來科研所,故意在考核裏犯錯的。”

“我的确是更喜歡科研所的工作。這從來不是什麽秘密。”宋紀深深吸了口氣,把手上的平板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但宋昀卻覺得,是我抛棄了他。”

宋紀還記得他們分道揚镳的那個夜晚。

那時候他們還是少年,只穿着黑色背心和軍裝長褲,絲毫不避諱寒冬刺骨的氣息。

考核結果出來之後,宋昀去了空中指揮部,而宋紀因為在文化課程中表現優異,被分去了科研所。他們坐在訓練室的門口,互相沉默着,一句話也不說。

宋紀記得自己當時偷偷瞥過宋昀一眼——他們不僅穿着一樣,長得也一樣,從小到大就是如此,看對方都像是在看鏡子裏的自己——但是那一刻,宋紀卻清晰地感受到了宋昀與他的不同。

宋昀是燃燒的火種。

而宋紀自己,注定是棵在科研所裏緩慢生長的植物。

宋昀冷漠而憤懑地瞥了他一眼,然後就站起來,轉身離開了。

而宋紀就像是紮根在土裏了似的,絲毫沒有邁步去追他的勇氣。

“......後來我們一個在科研所,一個在軍方,不常見面。不知不覺,就已經不像當初那麽無話不談了。”

是個兄弟離心的悲傷故事。

林星綴記得,之前在航空艦上的時候,宋昀的頭被撞的不清,對姬上将喊的是“雲程哥”。

這次在療養院裏修養,姬雲程和宋昀雖然不經常說話,但林星綴感覺得到他們的關系正在慢慢的修複,已經沒有以前那麽動不動就劍拔弩張了。

宋昀和姬雲程尚且能如此,宋紀和他是親兄弟,親兄弟應該是沒有隔夜仇的吧?

林星綴把這話和宋紀說了之後,宋紀愣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他還是笑着跟林星綴說了聲“謝謝”。

“其實,有很多事情都要謝謝你。”宋紀決定采取最樸實無華的報恩方式,“改天我請你吃飯。”

林星綴果然很高興。

“對了。諾頓博士讓你去他那裏一趟。”宋紀忽然想起了件事,“他似乎是想和你談談軍事防禦網接下來的升級問題。”

“畢竟你馬上就要出發去深海基地了,還是先把方案給确定下來比較好。”

于是,林星綴再次來到了諾頓博士的研究室裏。

這次他沒有再放什麽管風琴樂,也沒有用大錘砸石頭,讓林星綴稍稍松了口氣。

這位鬓發皆白的老紳士把他請到了休息區,還給他倒了杯水——這态度,和第一次見面比起來,可真是客氣多了。

客氣到讓林星綴都有些受寵若驚。就怕諾頓博士突然從腰間掏出一把小錘來砸他的腦袋。

“咳......博士,我們是不是該開始讨論防禦網的升級方案了?”

諾頓博士往他身邊一坐:“什麽升級?怎麽升級?......現在防禦網的硬件設施遠遠不匹配它超前的系統。就憑你之前的那些操作,基地的工程部也起碼要花兩年的時間升級他們對材料的研究、對機械的改裝——”

“我會把研究方向和數據提前給他們。”林星綴聞弦歌而知雅意,“只要依樣畫葫蘆,絕對不會出錯。”

他本身就是學機械的高材生,程序和系統其實都是輔助手段——只是他在這方面更有天賦。

他自認為把科研所研究方向的空缺全給安排好了,那麽接下來他暫時離開基地也沒事了,卻沒想到諾頓博士的笑容瞬間更加神秘了。

“好小子。”諾頓博士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你不是一般人吧?”

林星綴:“......”

“我知道你不想回答。也不打算回答。”諾頓博士撬開了一瓶酒,倒了一些在被子裏,笑吟吟地說道,“像我一樣看出你與衆不同的人,其實有很多。如果不是姬雲程一直壓着你,你恐怕早就鬧出更大的事情來了......對嗎?”

林星綴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應該是史上最安分守己的創世神,但他也明白,自己丢失了控制臺無異于丢失了神格......但如果沒有姬雲程的存在,他應該會試着用精神暗示一點點控制整個啓明基地的高層,讓他們為他所用。

但現在出了個姬雲程。林星綴确實,不大願意這麽做了。

他覺得“活着的生命”,可比“聽話的傀儡”要有意義得多。

林星綴的沉默似乎象征着某種危險訊號。諾頓博士喝酒的動作停了下來,神情也變得嚴肅了一些。但他還是說道:“我找你來,其實是有件事想要托付給你。”

林星綴:“什麽東西?”

諾頓博士慢慢地站了起來,走到儲物櫃邊,從裏面掏出了一個銀色的、有些老舊的箱子。

林星綴走過去一看,發現箱子裏滿滿的都是手稿、實驗數據,以及一些影像資料。

“之前在中央控制室的時候,你有過發言。”諾頓博士眨了眨眼睛,“看起來你對智能機器人相當熟悉。”

雖說都是智能,但智能工程和人工智能其實并不是完全相同的。

林星綴也學習過人工智能領域的知識——因為他的導師就是靠智能機械人聞名學院的。

他翻看那些手稿、數據,越發覺得這些資料的主人是個走在時代前沿的天才。

“我那個失蹤的學生......他研究的,恰好就是人工智能的方向。”諾頓博士頓了頓,臉色沉重地說道,“我有預感,仿生機器人的事還沒有結束。而他說不定也牽涉其中。即使沒有......他所研究出的東西也能多少幫你一把。說不定你能找出壓制他們的方法。”

“基地裏發生的血案近在眼前。”諾頓博士忽然笑了一下,勾起林星綴的肩膀,說道,“而人類活下去最重要的信條之一就是......複仇。”

諾頓博士走回到桌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他開口說話,像是對林星綴說的,又像是對什麽其他人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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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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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