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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一路上兩個人都思慮重重，不過這點回家的距離很快就到盡頭了。

靈幻拿出鑰匙開門：“進來吧。”

影山回過神，滿眼好奇地走進師匠的家裏，在靈幻的指導下換上新的拖鞋，然後就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了。

靈幻把茶點端出來，這個時候母親還在外面買菜逛街，父親去上班了，因此家裏只有他們兩人。

“要看電視嗎？”靈幻看影山不太自在地樣子，主動提議道。

“啊，不、不用了。”影山緊張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直接被燙到了，“好燙、”

“剛泡好的茶當然是燙的，”靈幻無奈地道，“不用那麽着急，反正我也不會趕你走。”

此話一出，兩人又沉默了，靈幻開始煩惱要怎麽在影山面前崩塌‘人設’，要他自己去做這麽丢面子的事簡直是酷刑……但欺騙了少年初戀的行為無疑是更加可惡，是他活該。

直接和影山說，他可能只是把仰慕或者依賴當成了別的什麽感情嗎？不，以少年人的倔強和驕傲來說，是不會接受這種理由的。

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讓他知道，他喜歡上的靈幻新隆不過是一個幻影。

他并不是強大的超能力者，這一切都是騙人的，他就是個利用他的超能力賺錢的騙子而已。

不光是欺騙了對方的時間，還騙了他的心，光是想到這裏，靈幻的良心就開始惴惴不安了。

和靈幻的心理活動相反，影山在慢慢喝完半杯茶後逐漸冷靜了下來，小幅度地在觀望周圍，主動提議道：“我可以參觀一下師匠的家嗎？”

靈幻愣了下，意識到這是個機會：“噢，當然可以……不如來我的卧室吧。”

影山自無不可，看了一眼小酒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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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酒窩聳聳肩：“我就不去了，随便在這個小鎮轉轉，你回去的時候記得叫我。”說完，他就穿牆離開了。

公寓裏只剩下影山和靈幻，靈幻将影山帶到自己的房間。

這是個充滿上個世紀的風格的青少年的房間，影山能看到牆上有不少不認識的昭和年代的影星，房間內一張單人床，書桌，老式的臺式電腦，擺了以前的漫畫和專輯的書架，讓人一下回憶起了十幾年前。

“嘛，不是什麽有趣的地方，随便看看吧。”靈幻說道。

影山點頭，有些緊張地緊抿雙唇，神色與其說是随意參觀，更像是在巡禮什麽了不得的地方，眼裏充滿了好奇。

他一眼就看到了書架上擺放的幾張照片，迫不及待地指着其中一張問道：“這是以前的師匠嗎？”

靈幻一看，是自己中學時期剛入學不久的照片，留着中分的發型，規規矩矩的和書呆子沒什麽兩樣的形象。

“啊，是啊，這張是大概中學時期吧。”靈幻心情複雜地道。

靈幻的中學時期，實際上并不是什麽值得提起的過往。

他的父親是這座小鎮上唯一的中學的教導主任，于是從小靈幻就被管得很嚴，包括發型也是入學前一天被拉去理發店剃的。

這個書呆子的形象只保持了幾個星期，當時的靈幻就有了幾分小聰明，是那種不用在學習上的小聰明，他學什麽都很快，做什麽都很容易上手，憑借着一手街機技術在同學裏一時風頭無二。

然而他并不是父親理想中的‘好學生’，因此經常被當成出頭鳥批評，所有人都知道靈幻是教導主任的兒子，因此對于那個古板的男人來說靈幻的調皮是無法忍受的。

因此雖然在其餘老師和同學裏風評很好，但靈幻卻經常在父親的課上被叫出去罰站。

在自尊心奇高的那個年紀，對靈幻來說，打壓和批評都是不能忍受的，于是他更加積極去做出格的事，逃課、玩游戲、在課堂上看漫畫，并且依然能保持不低的成績。

靈幻和他父親的鬥争持續了整個國中，到了高中，那個男人竟然也晉升到了高中部的主任，于是戰火蔓延到了高中時期。

影山看向第二張照片，比第一張的中學時期的長得更大只的師匠，發型已經換成了現在的m字劉海，只不過眼神非常的……嗯，自信？神采飛揚？影山在腦裏搜索了一下，發現這個時期的師匠的眼神和一開始的花澤有點像。

最後一張是大學畢業時期，靈幻新隆穿着學士服站在校門口，周圍還站着幾個同齡的青年，應該都是同學，靈幻新隆在同學的包圍下勉強擺出一個耶的姿勢，這個時期的靈幻和影山認識的已經差不多，只是眼神比現在要迷茫的一點。

靈幻複雜地看着這張，啊，是這個時候啊。

這個時候他剛離開父親的管轄，為了考出那個小鎮努力了一年考上了隔壁的調味市的大學，然而擺脫了那個男人的陰影後他頓時不知道該做什麽了，迷失了目标，大學四年學了很多東西，但沒有找到最想做的。

在畢業志願上寫着這麽一句，想要成為什麽。

成為什麽呢，不知道。

所以這張照片，靈幻的眼神裏透露着對未來的迷茫。

之後就是頻繁換工作的四年，靈幻嘗試了很多工作，推銷員、程序員、白領、人事部門等等，但沒有一個能做滿三個月。

或許是童年對他的影響，他的父親是一個讨厭任何變化的古板派教師，不能接受改變，工作生活一層不變，靈幻煩透了家裏十年如一日的生活，因此他成為了和父親完全相反的人。

直到，名為影山茂夫的孩子推開了事務所的門。

那一刻，以前從未想過的道路在他面前徐徐展開，小孩拉着他的手走上了一條全然未知的道路。

在成為影山的老師的那一刻，靈幻就發誓絕對不會成為他父親那樣的不合格的老師。

但似乎，他要違背自己的誓言了？

靈幻下意識看了眼專注地翻着相冊的影山，心下複雜。

“那個，你覺得怎麽樣？”靈幻頗有些不安地問道。

他的計劃是這樣，也許是在影山那裏吹噓的東西過多，讓影山在心裏對他的印象美化了，應該讓他知道，他靈幻只不過也是一個正常的人，有不成熟的時期，也有桀骜不馴，充滿幼稚的時候，誰都是從什麽都不懂的小屁孩成長過來的。

影山聞言擡起頭，眼裏閃爍着滿足的星星眼：“小時候的師匠小小只的超級可愛。”

靈幻低頭看了下相冊裏幾個月大時候的自己，眼角抽搐，誰叫你看這個的喂！

“啊不，我不是說這個。”靈幻翻了幾張明顯是自己黑歷史時期的照片，甚至有幾張是為了故意氣父親去搞得非主流的發型，“這種呢？”

這種總該‘人設’崩塌了吧，他也是有中二期的！

“我可以收藏起來嗎？”影山期待地問。

“明顯不可以啊！”

“哦……”影山無不失望地低下頭。

靈幻等了半天，沒等到應該有的反應：“你就沒有其他想說的嗎？”

“有的！”影山露出了滿足的笑容，“能看到不同時期的師匠我很高興！”

“真的，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師匠過去，感覺又了解多一點了，超級高興。”

小孩臉蛋紅彤彤的，像極了柔軟的棉花糖，靈幻捂住臉，感覺自己做了多餘的事情。

果然，還是要說嗎……

“mob，其實我……”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有人進門的聲響，影山偏頭看向門外：“有人回來了，是師匠的家人嗎？”

靈幻看了一眼時間，覺得應該是母親買菜回來了：“應該是吧。”

“那我去打聲招呼吧。”

說罷，影山和靈幻就移動到了外面，靈幻驚訝地發現回來的并不是母親，而是…

“你怎麽回來了？”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吧。”靈幻的父親皺着眉看了他一眼，“又被相親對象甩了吧，都是因為你那個職業，都那麽大了，少讓我和你媽操心。”

“以前我就說過，別以為有那點小聰明就能在社會上生存，你倒好，從事這種騙人的工作，被人看不起也活該。”

靈幻單手插在口袋裏，握成了拳頭，不知何時已經皺緊眉頭，卻沒有出聲，一瞬間他以為回到了中學時期，在衆目睽睽下被叫去走廊罰站的尴尬。

偏偏在那個他最想耍帥的小孩面前。

靈幻巧舌如簧的嘴，偏偏一個字也吐不出，就仿佛他不是在社會上混得風生水起，圓滑從容的社會人，而是又變成了無力反抗家長的中學生。

無論多久都是，一旦回到這個家裏，就仿佛被這裏的‘氛圍’壓制住了似的，無論多麽八面玲珑的口才，都毫無用武之地。

“師匠沒有去騙人。”影山突然說道。

“什麽？”男人沒有想到自己會被反駁，還是被中學生模樣的小孩，臉色一下嚴肅起來，拿出了在學校時教導主任的威嚴。

影山頂着那種教導主任般的視線，堅定的道：“師匠是認真去幫助別人的。”

“是嗎？新隆開的是除靈事務所吧，我怎麽不記得我的兒子變成了靈能力者？”男人的視線看向了靈幻新隆，眼裏帶着嚴厲，“新隆，你連那麽小的孩子都要騙嗎？”

“不知羞恥也要有個限度。”

“師匠是一位很強的靈能力者。”

“夠了，mob。”靈幻感覺眼前有點眩暈，閉了閉眼，不敢去看影山的表情，“抱歉，我……”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說出來了。

在最糟糕的時候。

幾年前小孩踏入事務所，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現超能力時，帶入他世界的色彩，好像又要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