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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城夏天很少有雨,今天卻破天荒下了場暴雨,雨勢直到傍晚也不見小,大雨拍擊地面,驅散了夏日的熱意。

星城影業坐落在寧城中心的商圈,地理位置絕佳。星城大樓六層是特意開放給員工放松的區域,自助飲品、零食,泳池、健身房,甚至還有一個開放式的咖啡廳。

謝淩運動後去淋浴,現在頭發還有點濕,他坐在小沙發上擦頭發,對面有一個金發青年懶洋洋地趴着,看起來像是一條失去夢想的死魚。

“死魚”溫子然奮力睜開一只眼睛,懶散地說:“我好無聊。”

謝淩聞言掀掀眼皮,語氣不鹹不淡:“你可以離開”

他五官精致昳麗,乍看過去很難不被這張臉吸引,可再細看就能發現青年從骨子裏散發出的冷感,讓人不敢靠近。

可此時暖光打在青年身上,加上他運動後的慵懶神情,将他身上的冷感一再消減。

溫子然自小看這張臉看習慣了這會兒還是被顏殺了一下,他猛地捂住自己眼睛,“我今天還有約會,你別提高我的标準啊!”

謝淩揉了揉額頭,語氣無奈:“你什麽時候走。”

“可我真沒地方去了。”溫子然死死捂住眼睛,生怕被再次顏殺。

謝淩面無表情:“我要下班了。”

“謝老板,別那麽無情嘛。”溫子然急忙一個鯉魚打挺坐起,“等雨停了你讓司機送我去約會地點呗。”

當紅頂流溫子然,唱演跳業務水平高,不耍大牌口碑極高,唯一一個令人诟病的缺點就是太花。

花心的花。

而所謂的“沒地方去”八成又是因為花邊新聞被狗仔蹲守了。謝淩猜。

“你可以現在就去,又沒人攔着你。”謝淩語氣誠懇,他現在只希望溫子然盡快離開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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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會講究的是氣氛場景情緒,這下着雨呢我情緒上不去的。”溫子然身體靠後,嚣張地翹起二郎腿,他餘光掃到謝淩,不知想到了什麽,表情忽然變得賤兮兮的,“對不起哦謝少爺,我忘了你已經步入婚姻的墳墓了,和我們年輕人已經不在一個頻道上了。”

“……”謝淩無語,“這麽有閑心,要不我給你找兩部戲充實一下你的業餘時間?”

溫子然迅速滑跪到謝淩腳邊,狗腿地給謝少爺揉腿,“對不起老板,剛剛我說錯了,你明明已經喪偶了!”

謝淩無語,他怎麽就喪偶了,傅銘城分明活的好好的。

溫子然一下子就看出發小心裏在想什麽,動作更加狗腿,“我說的是喪偶式婚姻,有的人身體還沒有死,但他的靈魂已經死了!我要是不提,你肯定不記得自己結婚了。”

“胡說八道。”謝淩嫌棄地将溫子然拍開,自然靠後,視線微微放空。

不過溫子然有一點說對了,結婚這件事他倒是真沒有什麽實質感。

他和傅銘城是一年前相親認識的,然後莫名其妙就領證了,從見面到拿到結婚證加起來好像還沒用到兩個小時。

好像是因為那時他爸媽一直催他,而傅銘城當時說了一句婚後互不幹擾,他沒能經受得住誘惑就先斬後奏了。

現在想想還真挺不可思議的。

不過,這婚結的挺好。謝淩想。

雖然他和傅銘城沒有感情基礎,甚至是陌生人,但傅銘城的性格非常好,從不入侵他的私人空間,完美履行了領證前的承諾。

而且,白手起家能力不錯,又是孤兒基本沒有什麽複雜的利益牽扯。

上哪找這麽省心的聯姻對象啊!

手機振動的聲音打斷了謝淩的思緒,他掃了一眼屏幕上的備注,順手接通。

溫子然猛地湊近謝淩,表情慌張,生怕是經紀人來捉他,他小心翼翼地問:“誰啊,是我經紀人嗎?說我不在。”

謝淩沒理溫子然,低聲回應着電話那頭:“好的……嗯……馬上”。

溫子然:“怎麽了怎麽了?”

謝淩拿起衣服,邊往外跑邊飛快地回複溫子然:“傅銘城出車禍了,我去醫院一趟。”

溫子然還沒來及開口,謝淩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看着謝淩背影,他無辜地抓了抓頭發,“怎麽剛聊到喪偶就出車禍了?”

他身體靠後忍不住小聲嘀咕一聲:“難不成我又烏鴉嘴了?”

張助理站在醫院門口來回踱步,神情焦急,大門口一輛低調的黑車緩緩駛近,他眼神一亮急忙打着傘迎上去:“謝總。”

說起來比較心酸,身為傅銘城的助理他可以不記得自家老板的車牌號,卻必須熟記謝少爺所有的車。

謝淩下車,他先是垂眼看了看濕掉的褲腳,随後才偏頭看向張助理:“怎麽回事?”

張助理邊帶着謝淩上樓邊解釋:“路上遇見酒駕的,司機為了躲前車撞上了護欄,雨天視線不好,後車反應慢了,直接撞上來了。”

“倒是沒有什麽外傷,就是……”張助理支支吾吾,“具體您還是問醫生吧。”

他一想到醫生的話就覺得心髒生疼,怎麽就這麽巧的出了車禍?怎麽就這麽巧就撞到了頭?怎麽就那麽巧的失憶了???

謝淩點頭表示了解,眼底卻隐隐露出幾分茫然。

沒受什麽傷?那為什麽要把他特意過來?傅先生的助理應該是知道自己和他老板不熟啊。

他心底的疑問在見到醫生後得到了解答

“患者腦部有一個壓迫神經的血塊,醒過來之後對外界有極強的攻擊性,認知有些混亂,不排除失憶的可能。患者目前對外界缺乏安全感,拒絕和其他人交流,我們暫時也不敢刺激患者,也希望家屬盡可能安撫患者的情緒,讓他不要抗拒治療。”

醫生指着片子對解釋好一會兒,謝淩只聽懂兩個字。

“失憶?”他下意識問,“如果安撫不好能強制治療嗎?”

實不相瞞,他對“家屬”這個詞有點心虛。

雖然我和傅銘城在同一個戶口本上,但我們倆真的不熟。

“謝總,要不您先去見見老板?”張助理忽然試探性地說。

謝淩很沒有底氣:“……行吧。”

傅銘城是個孤兒,無父無母無兄弟姐妹,沒結婚之前戶口本上就只有一個人,結婚之後才多了個他,親屬關系也就只有他這個配偶。

……按戶口本關系來看,好像他的确是要肩負起安撫病人這個重任。

他跟着張助理到病房,張助理推開房門,謝淩擡眸坐在床上的男人姿勢慵懶,金絲細框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他微垂着頭專注地看着手裏的書。

從謝淩的角度恰好能看見男人濃密的睫毛和弧度完美的側臉,室內的暖光打在男人身上,看不出半分攻擊性,反而有種溫柔的娴淡感。

謝淩原本覺得是不是醫生把病情形容的太誇張了,可下一刻男人忽然擡頭,謝淩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幽暗深邃的眸子。

外面暴雨傾注,噼裏啪啦地打在窗戶上,病房的窗戶沒有合上,風将大雨吹進病房內,窗邊蓄了一地的水,氣氛莫名變得遲滞。

張助理慌忙上前把窗戶關上,語氣有些尴尬,“剛才雨還沒這麽大,所以開窗通通風,謝少您先在這兒陪着老板,我去叫護工進來處理。”

助理先生顯然不想在病房多待,他給醫生使了個眼色,兩人迅速離開,病房就只剩下謝淩和傅銘城。

可能是窗外天空過于陰沉、雨也太大了,這個病房總給謝淩一股冷冰冰的壓抑感。他看了一眼窗戶想把窗簾拉上,但想了想還是別亂動了。

謝淩坐在病床邊感覺十分尴尬。

從他踏入房間起,傅銘城就一直在看他。

他還記得醫生說過,由于失去記憶,傅銘城對周圍的一切都很抗拒,攻擊性極大。現在盯着他看應該就是應激反應。

……這要是打起來他是動手呢還是不動手呢?

對病人動手是不是也不大好?

就在謝淩糾結要不要把醫生叫進來時,傅銘城卻忽然開口:“淩淩。”

男人的嗓音帶着一絲低啞的性感,謝淩下意識彎了彎眼睛,随後說:“你還記得我呀?”

他和傅銘城認識也就一年多,現在傅銘城還記得他就說明失去的記憶并不多!

這不就代表問題不大嘛!

他身體瞬間放松,神态也不如之前那麽緊繃,“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嗯……身上疼不疼,頭難不難受?需要我叫醫生進來嗎?”

青年的嗓音清亮透徹,略帶關切的語調落在傅銘城耳中,就像是在沙漠中徒步旅行了幾天的旅者遇見了綠洲甘泉,欣喜若狂又不可置信。

他垂眸遮住自己眼底的狂熱,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沒有回複青年的問題,而是略帶急切地問:“我們……結婚了?”

傅銘城最後三個字太輕了,謝淩差點沒聽清。

他點點頭,眼神真誠,“對,我們結婚了,如果近期有什麽問題随時找我。”

傅銘城攥着書頁的手悄悄收緊,蒼白的唇多了幾分血色。

謝淩注意到傅銘城手腕被紗布包裹,隐約能看見血跡,“手傷到了就別亂動了,書以後也能看。”

他伸手想把書拿走卻忽然被傅銘城抓住手腕,“怎麽了?”

“淩淩怎麽不帶戒指。”傅銘城看着謝淩,鏡片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

被一個并不熟悉的人叫了小名,謝淩覺得有點別扭。

他和傅銘城是相親認識的,謝淩其實是被父母煩的不行只想走個過場,而傅銘城當時提出隐婚約定,這讓謝淩萬分心動,腦袋一熱就同意結婚了。

……現在想想好像是有點沖動了。

平時謝淩是不會帶戒指的,他也沒注意過傅銘城有沒有戴戒指,這會兒忽然被問還有點蒙。

謝淩還沒來得及解釋,傅銘城就率先将他的手放下。

傅銘城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架,表情柔和:“抱歉,我忘記淩淩不喜歡戴配飾了。”

他的确不喜歡戴配飾,可傅先生是怎麽知道的?

謝淩心底閃過一絲疑惑,不過這點兒疑惑很快讓他抛在腦後,他進來是為了安撫患者情緒的,現在這樣應該算是安撫成功了……吧?

謝淩試探地問:“那我把醫生叫過來再看看?”

傅銘城乖乖點頭。

等謝淩離開房間後,他眼神猛地沉下來。

他低頭注視無名指上的戒指,另一只手忍不住撫上戒指,動作小心翼翼像是觸摸稀世珍寶。

傅銘城知道自己的記憶出了點小問題,他的記憶很混亂,尤其是關于謝淩的事特別模糊,但他還是隐約記得自己和謝淩結婚了。

“……是真的,”他喃喃低語。

腕間的傷口存在感很強,巨痛時刻提醒他現在不是做夢——戒指是真的,結婚也是真的。

淩淩長高了,比小時候更好看了。

這麽好的淩淩,現在是屬于他的。

謝淩很快帶着醫生回到病房,可能是失憶過後的缺乏安全感,傅銘城一直抓着他不放手,對主治醫師的問話也基本是點頭或者搖頭,拒絕和醫生交流。

“這樣可以嗎?”謝淩問醫生。

主治醫師非常淡定,“可以的。”

已經比剛才全程無視他好太多了。

“輕微腦震蕩,患者近期壓力很大所以受到外界的刺激後,身體會自動開始防禦,失憶就是一種應激反應,但是在熟悉的環境中這些防禦措施會很快卸下,具體還是要看患者本身的調節能力。”

主治醫生在病歷本上快速書寫,嘴上也不停,“如果有需要的話等患者對外界沒有那麽抗拒的話,可以見心理醫生看看能不能舒緩一下。”

謝淩探頭看了一眼病歷本,确認自己是一個字兒也看不懂。

“麻煩醫生了。”

傅銘城現在的情況其實并不适合住院,他本人對外界依舊很抗拒,只有在面對謝淩時會放松下來。

醫生的意思是最好還将患者帶回家,在熟悉的環境能讓患者的精神更加舒緩。

謝淩有點為難,首先他和傅銘城的确在同一個戶口本上,嚴格意義上來說自己是傅銘城唯一的親人,但他和傅銘城結婚一年其實也沒見幾面,真的沒有那麽熟。

他偏頭看向旁邊安安靜靜的傅先生,又擡頭看了一眼看天看地就是死活不看他的張助理。

“那……就回家?”

謝淩非常猶豫,傅銘城和張助理點起頭來卻一個比一個快,像是迫不及待。

謝淩:“……”

怎麽感覺哪裏不對呢。

謝淩和傅銘城結婚後是有婚房的,但房子離市區遠,加上他們倆結婚就是走個形式,于是就都默契的沒有提住婚房,于是婚房一直被閑置。

謝淩自己住的地方離公司近,步行大概十幾分鐘。小區是六梯二戶的格局,謝淩圖清淨,直接把一層的兩戶都買下來了,他心想就算把傅先生帶回去也可以放在隔壁。

結果在一樓就看見了溫子然這個倒黴孩子。

溫子然坐在大堂會客室的小沙發上玩手機,看見謝淩現身後眼神猛地一亮,立刻像條沒了狗繩的二哈一樣奔向謝淩:“淩淩!求收留!我約會泡湯了!”

傅銘城眼神閃爍,牽着謝淩的力道大了些,他眼底露出幾分敵意,兇悍的眼神直接将溫子然吓得僵在原地。

傅銘城偏頭看向謝淩,遮住眼底的兇光,神色茫然,“淩淩,他是誰?”

謝淩:“……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溫子然聽見這話渾身一震,眼神不可置信:“你居然要為了外面的狗抛棄我?!”

謝淩:“……”

講道理,你才是外面的狗。

由于溫子然的突然襲擊,謝淩不得不把隔壁的空房子讓給溫子然,這就導致他必須和傅銘城住在同一個房子裏,這讓他多少覺得有些尴尬。

這還是他們婚後第二次同住一個屋檐下。

第一次是謝淩通知親爹自己結婚了。

謝淩指了下主卧說:“你住主卧吧。”

傅銘城眼底浮出幾絲疑惑,唇角不自覺地下壓。

“淩淩和我分房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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