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待穿過那狹長的密道,?眼前霍然開朗,一間精致的雅室赫赫然出現在眼前,雅室甚為寬敞,?并不顯得壓抑,地龍終日燒着,?即便這寒冷的天氣,這密室裏依舊維持着适意的溫度。

雅室中偌大的一張床榻上,?纖細修長的玉人背着他側躺着,?他不着寸縷,?背上單薄的蝴蝶骨微微支着,從散落的烏發中可憐地探出一點點雪白來。細腰上纏着一條軟滑的雪緞面子的軟褥,?這以至白至軟出名的貴重織物,?看上去竟比他身上的滑膩雪膚遜色良多,修長的雙腿微微曲着,?腳腕上連着兩根泛着銀光的精細鐵鏈,?一雙雪白的足透着微微的緋紅,靜靜地垂在那裏。

一個被他占有的極致的美人。

一個……

猊烈撇去心頭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垂眸不動聲色看了半晌,?對方似乎正在沉睡,一動不動的。

猊烈又看得入神。

耳邊一聲輕微的咔噠聲,?猊烈醒神過來,?伸手拉了兩下塌邊的繩索用以回應,很快,?那仆婦便端着兩碗熱氣騰騰的元宵輕手輕腳進來了。

待将端盤放在榻前的桌案上,她悄無聲息退下去了。

猊烈重重咳嗽一聲,然而塌上的人沒有分毫反應,似乎依舊睡得很沉。

他不由幾分讪讪,?用舌頂了頂腔壁,沉步往桌案走去,大馬金刀坐了下來,大掌搭在膝蓋上,手指無意識地一下一下打在膝上,許久許久,他都還坐在那兒,眼瞧着桌上那兩碗元宵快要涼了,他才搓了搓臉站了起來,緩步向塌邊走了過去。

站在床沿半晌,他坐了下去,鼻翼間便聞到了那熟悉的淡淡冷香。

他身上的這股冷香素日裏都不甚明顯,只有在塌間的時候才稍稍濃郁一點,若是情動了,更是濕淋淋地無孔不入地萦繞在鼻翼間,教人腦子發熱。

他算是中了他的熱毒了。

不由伸手過去,搭在他的肩上,輕輕搖了搖,聲音卻是冷冷的:“喂,吃點東西。”

他立馬便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來,手下的滑膩的雪膚發着燙,還有着微微的顫抖,猊烈心間驀然一緊,忙穿過他脖頸将人撈進懷裏,但見眼前之人面上都是紅撲撲的,眼眸翕動着,很是難受的模樣。

猊烈目下駭沉,驟然拉了一下榻前的拉繩,很快兩個仆婦匆匆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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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回事?!”他簡直是出離的憤怒:“昨兒還好好的,怎麽今日便發起熱來?你們便是這般照顧他的?”

兩個仆婦齊刷刷跪了下來,滿面誠惶誠恐:“主子恕罪!”

其中一個道:“殿下這些日雖胃口一直不佳,但身子還算無礙,今夜看上去也沒什麽異常……”

說到這兒,她語氣有了幾分遲緩。

猊烈立刻便捕捉到了,喝道:“說!”

仆婦忙答:“今日元宵府中放煙花,殿下聽得些許動靜,問了是甚麽日子……屬下答了,他便不再說話,從晚膳時起便恹恹的,早早便躺下了。”

猊烈聽罷臉色鐵青,眼中冷色翻了幾翻,沉默良久,才吩咐道:“讓府醫來一趟……找個嘴巴嚴實點的。”

兩位仆婦領命忙下去了。

猊烈閉了閉眼,長長吐了一口濁氣,半晌,摸出懷裏的一只精細鑰匙,将他腳腕上的腳環解了,動作間,無意碰到了那微微有些涼的腳心,他眉間一沉,遲疑片刻,伸手将他的腳心握在掌心裏,稍稍暖了些,這才塞進暖軟的被褥裏,一把将人裹了,打橫抱起,往密室外去了。

半炷香的功夫,府醫背着行醫箱在仆婦的帶領下很快來了。

進了內室,見那煞神一般的參領大人背着雙手站在塌前,塌上的床帏已經放了下來,他要面診的貴人顯然就在裏面,忙跪下請安。

猊烈冷着臉一揮手:“去吧。”

又朝着仆婦使了個眼色,仆婦會意,忙上前小幅度撩開帷帳,不讓旁人看清他的臉面,輕輕将塌上之人的手腕移了出來,方便府醫診脈。

這府醫歷來謹小慎微,見着這般情狀自不敢胡亂打量,只微垂着雙目,眼觀鼻鼻觀心雙指搭在那玉白的腕上細細診脈。

半晌,府醫起身,朝着猊烈躬身,道:“回大人,這位貴人無甚大礙。”

猊烈面上先是一松,又冷着臉問:“既是無大礙,怎麽好端端害起熱來了?”

府醫更是低伏着腦袋:“這位貴人體質不甚強健,許是……許是多日傷神憂思,心內郁結,這才一時岔了精元,老身暫開兩劑平心纾肝的藥。”

藥是其次,解其心結才是要緊——可府醫怎敢說。

猊烈聽罷面色愈發冰冷,胸膛微微起伏着,好半晌了,才揮揮手:“下去吧。”

仆婦忙帶着府醫輕手輕腳下去了。

猊烈站在原地片刻,最終還是走了過去,撩開了帷帳,床上之人依舊還在昏睡當中,眉間微微蹙着。

猊烈喉結動了動,緩緩坐在了床邊,半晌,聽得他微微咛了一聲,似乎畏冷一般将臉縮進了被褥當中,猊烈眉頭一皺,這寝房雖有暖爐,到底不比密室內暖和,他久居密室,自然一時适應不得這外邊的氣溫,心間立時生悔,忙将塌上之人連人帶被抱了起來,匆匆往密室裏走去了。

将人放在塌上安置好,他還是微微顫着,失了血色的唇瓣抖着。

“冷……”

猊烈黑沉着臉,半晌,将手放在自己腰帶上,沒兩下的功夫,除了自己的衣服,赤着膀子便鑽入了被褥之中,将人抱在懷裏。

許是有了熱源的靠近,懷中之人不由自主向他靠近了去,将身子一直往他懷裏揉。

“……”

猊烈幾乎是立刻便有了反應,妖精!他心裏暗罵着,卻是咬着牙深深吸了幾口氣,就這麽強忍着直挺挺地抱着他。

良久,一只手突然摸上了他的臉,猊烈渾身一顫,忍不住痛苦嗚咽了一聲,正待低下頭躲開,卻對上了一雙瞪圓了的眼睛。

猊烈喉結動了動,他已料想到了對方接下來的反應,無非是失望痛楚,叫他看了心裏生火。

然而不是,那雙偌大的眼睛微微一軟,居然充滿了委屈一般地看着他。

猊烈咽了咽口水。

他嘆息着,慢慢将腦袋揉進他的脖頸之間,很快,猊烈便感到頸間的一陣濕意。

懷裏的人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摟着他的脖子無聲地流淚,像浮萍找到了歸處,又像是像是孤獸尋到了同類。

他渴望着他的慰藉。

然而,他認錯了,他不是他。

猊烈閉上了眼睛,他輕易地被一種莫名的情緒給擊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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