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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胡初七所料,他們回去後當天,何茹将兒子往丈夫懷裏一放,就撸起袖子沖到胡天福家裏去了。

當天胡天福不在家,聽人說是拎着東西不知道去哪個領導家裏送禮去了。

胡初七正在床上盤腿坐着,小小年紀愣是坐的不動如山,懶洋洋好似曬太陽的小腳老太太,看的陸小蓉不禁一樂。

這天是周末,胡永修聽到動靜,立刻就從熊平平家裏跑出來,回到家,看到陸小蓉和胡初七,像是松了一口氣一樣,老氣橫秋的道:“沒事了?”

胡初七盯着他手裏那根迎風搖曳的羽毛,眨眨眼,“哥哥,這是什麽?”

王英跟在胡永修後面,她在外面院子裏站了一會兒才哈哈大笑着走進來。“怎麽回事?小何怎麽跟鄧桂芳那女人打起來了?”

何茹是正經技校護理專業出身,又在大醫院裏面做兒科護士,平日裏跟她們這些從農村出來的婦女氣質上有很大不同,別說撒潑罵街了,平日裏也就是細聲細氣的講講道理,哪怕吵架了也頂多瞪個眼睛,說一句:“不跟你一般見識。”

從沒有見到過她發這麽大的脾氣,簡直是要把二十年積攢的那些力氣都用出來,上去就是給了在外面正跟人八卦鄧桂芳右邊臉一巴掌,不等鄧桂芳回過神來,對着她左邊半臉又是一巴掌,只打的鄧桂芳眼冒金星,腦袋瓜子嗡嗡的,當即臉就腫起來了。

旁邊一起閑話八卦的圍觀群衆也傻眼了,呆呆的站在一邊,半晌,竟然是睡也沒敢動一下,誰也不敢出聲。

其實何茹是有點沖動了,她只是憑借胡初七的一句幾乎都算不上提醒的話,就順着那一絲絲可能的線索,跑來找鄧桂芳對峙。

原本她打算先來質問一番的,就算當時胡永成不肯承認,她也可以一點一點的找證據,反正她是認定了,這事兒跟胡永成脫不了幹系。

但是事有湊巧,也或許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吧。

寸就寸在,當時鄧桂芳跟人談論八卦的中心,就偏偏是陳超一家人。

何茹趕到的時候,正聽到鄧桂芳尖銳的嗓音說着:“她家那兒子,一看就是個短命的相——”這話還沒說完,氣得發抖的何茹已經一巴掌甩上去了。

想了想,還不解氣,便一鼓作氣的連着又甩了兩巴掌。

鄧桂芳耳朵嗡嗡的響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頓時就扯着嗓子鬼哭狼嚎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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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茹你個小賤人!你敢打我!老娘跟你拼了!”鄧桂芳滿嘴髒話,頭發被打散了,臉腫的老高,紅着眼睛就朝着何茹撲過去。

剛好這會兒胡天貴還了車,正往家走,就看到距離他家不遠處的那棵平日裏衆人下棋,閑聊的大樹下面圍了一圈人,隐約還有吵鬧的聲音傳來。

其中一道尖利的女聲,聽起來似乎像是他那個弟妹。

胡天貴第一反應是當做沒看到,趕快回家,凡事跟他那個弟妹扯上關系,就絕對不是什麽好事兒。最好,一點都別沾上。

很可惜,他今天怕是走不掉了。

老遠的熊洪奎洪亮的嗓音就傳過來,“天貴,天貴!這邊!”

胡天貴腳下一個踉跄,心裏恨恨的道,好你個熊洪奎,枉我把你當兄弟,你居然這樣害我!

可是在想走已經不行了,聽到喊聲的不止一個人,當事人是鄧桂芳,他這個大伯也不能真的視若無睹,只好硬着頭皮往那邊去。

這邊王英也在跟陸小蓉比劃的有聲有色的,“哎呦,那一巴掌下去,我瞧着沒十天半個月,鄧桂芳的臉是不可能消腫的了。”幸災樂禍完,又啐了一口,“活該!她就該打!”

陸小蓉對胡天福一家人一直都是寧可當陌生人,也絕對不會主動湊上去的,他們家要是湊過來,她還得想方設法的躲遠點。

這會兒卻也得順着王英的話,問一句:“她又怎麽了?”

王英呸了一口,“這女人,跟她家那口子真的是一路貨色,嘴上都不積德!她居然咒人家陳家小兒子短命,陳家三代單傳,那孩子這兩天本就不好,她還這麽在背後詛咒別人,這要是我,撕爛她的嘴,要真的是孩子有什麽不好,讓她償命都不為過!”

都是為人父母的,如今年歲漸好,日子也過的比以前好多了,家家的孩子不說嬌慣吧也是捧在手心裏千辛萬苦養大的,咒人家孩子,不就是咒別人斷子絕孫嗎,這真的是損了大德了。

胡初七手裏轉着從胡永修那裏得來的尾羽,聽得直點頭。“二嬸壞壞。”她脆生生的突然開口,小臉上寫滿了不高興,“家明弟弟醒了,阿姨高興。”

王英立刻說:“你看,咱們家小初七都明白的道理,這女人真的是白做人了。”

陸小蓉自然也是對鄧桂芳說出這樣的話十分氣憤,她正想說什麽,就見熊平平從外面跑進來,喊道:“媽,媽!你快出去!”

王英瞪了他一眼,“毛毛躁躁的,瞎喊什麽,你媽聽得見。”

熊平平委委屈屈,“我爸讓我趕快喊你,他和胡叔叔在外邊——”

“你胡叔叔回來了?”陸小蓉忙問,心裏頭有點不祥的預感。

熊平平點頭,“對呀,走到一半被我爸爸看到了,就喊了他一聲,然後他就過去了,那邊何阿姨跟鄧八婆正吵架呢。鄧八——哎喲哎喲,媽,你幹嘛揪我耳朵。”

王英一邊擰他耳朵一邊教育,“什麽鄧八婆,都跟誰學的,不許亂說話。”雖然說得沒錯,但該教育還是得教育。

熊平平哼了一聲,理直氣壯,“本來就是嘛,大家不都這麽叫嘛。”

王英揚手,“你還頂嘴?”

熊平平刷的一下躲到了胡永修身後,哼哼唧唧,卻不敢在說話了。

胡初七在心裏嘆口氣,熊叔叔雖然人很好,就是有點不大會見機行事,這種時候,他把自己老爸叫過去,那你說,這是叫過去幫鄧桂芳呢,還是幫何茹呢?

他一個做大伯的,幫誰都得落人口舌。

胡初七只好站起來,張開雙手,“媽媽!找爸爸!”

陸小蓉皺眉,“找你爸做什麽,他忙着呢。”

胡初七心道,這就是遷怒了。卻不能真的放着他老爸不管,“找爸爸找爸爸找爸爸。”撒嬌賣萌,趕快去救胡天貴,再不去你老公就該被生吞活剝了!

王英也知道這事兒是她家那口子做得不對,讪讪的道:“诶小蓉,你看,都怪老熊那個不長眼的,就他嗓門大,做事不過腦子。”

陸小蓉心累的搖搖頭,“不管熊大哥的事兒,這事兒,唉,反正也躲不掉的。”誰讓他們兩家是親戚呢。

陸小蓉只能抱着胡初七和王英一道出門去,解救她那正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的丈夫。

胡天貴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何茹這邊是認準了就是胡永成做的壞事,卻暫時拿不出證據,只能一直質問鄧桂芳。

鄧桂芳則是咬死了跟自己兒子沒關系,是何茹胡說八道。

兩個人一邊一個,聲音尖銳的頭都要炸掉了。

偏偏他除了将兩人隔開,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說。

私心裏,他其實是相信何茹的,胡永成雖是他親侄子,就是因為是親的,所以太了解這小子什麽壞事都能幹的出來。

但看在弟弟的面子上,他又不好當衆不給鄧桂芳臉,真的是十分為難。

胡初七原本被陸小蓉抱着,出了門卻掙脫着滑下來自己走,陸小蓉擔心丈夫,大院裏都是人,倒是不擔心胡初七安全,叮囑胡永修看好妹妹後,便跟着王英快步走到那邊去找胡天貴。

胡初七被胡永修牽着手,看看左邊老年少成,面無表情的胡永修。再看看右邊跳來跳去,一刻也不停歇猴子似的熊平平,暗嘆一聲,胡家兩個小孩,果然都不是一般人。

沒錯,就是兩個,另一個,就是胡初七自己啦!

她眼珠一轉,擡起頭來,乖巧的喊了一聲:“平平哥哥。”

熊平平正恨不能早點趕過去看戲,只是帶着胡初七走不快,心裏撓癢癢似的呢,聽到胡初七喊他,忙應了一聲,“怎麽了?”

“平平哥哥,你看到我堂哥了嗎?他也在那邊嗎?”

熊平平搖搖頭,“他不在。”

“那你知道他在哪兒嗎?”胡初七又問。

胡永修微微蹙眉,不明白這小丫頭又在打什麽鬼主意,卻沒有開口打斷胡初七的話,只是牽着妹妹的手緊了緊。

胡初七感覺到了,歪過頭來沖他甜甜的一笑。

胡永修轉過頭,哼,我的妹妹才沒有這麽可愛。

胡初七翻了個白眼,哥哥什麽的,真的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熊平平完全沒注意到這邊兩兄妹心有靈犀一般的暗流湧動,聞言點頭:“我知道,肯定在那邊跟西院那幾個小屁孩玩。”他自己也是大人口中的小屁孩一個,卻看不慣西院跟他們總是争地盤的同年齡的幾個人,雖然都是同一個大的集團下面的不同分公司的人,小孩子之間,也會劃分出來一個一個的小圈子。

西院那邊的人,向來跟他們東院的不對付。

彼此都有點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平時見了別說打招呼了,眼睛一瞪,先火花四射的用眼神互相打一架再說。

偶爾也有些小摩擦,但是幾個二年級的小家夥,打起來最兇也不過是在臉上撓幾下,家長們口頭教育下,也就算了了。

只是日積月累的,梁子早就結下來,哪怕兩邊院子裏的家長們彼此友好往來,小孩子之間的較量卻沒完沒了。

但胡永成卻一直跟那邊玩的很好,東院這邊的孩子年紀都挺平均的,家裏有兩個的,老大一般都已經是讀初中的大孩子了,平日裏也不會跟小的一群混在一起。

西院那邊則大多都是獨苗,因此有幾個已經上五六年級的大孩子,仍舊跟小一點的混在一起,經常帶着一群小的到處亂跑。

胡永成在東院這邊吃不開,就跑去那邊給那幾個大的當小弟,熊平平他們很是瞧不起他,覺得他是東院的叛徒,要不是家長壓着,早就把他吊起來見一次打一次了。

胡初七眨眨眼,“何阿姨不是說堂哥做了壞事嗎,我們去把堂哥找來問問就好了。”

熊平平聽得連連點頭,伸出大拇指,對胡永修說:“妹妹好聰明!”

胡永修瞪他,“誰是你妹妹?”

熊平平嘿嘿傻樂,胡初七心裏道,想不到胡永修同學還是個妹控嘛,那以後少欺負點他好了。

被胡初七提醒了一下的熊平平拍拍胸脯,自覺跑去西院找人去了,那邊可不是什麽好地方,怎麽能讓七七這麽可愛的小姑娘過去,他自己去就行了!

胡永修看着好朋友被自家小妹支使的團團轉,還樂呵呵的樣子,頓時覺得沒臉看,都二年級的人了,竟然還不如一個三歲大的孩子,身為好夥伴的自己,真的很不想說認識這個人!

他問胡初七,“你找胡永成回來做什麽?”就算是胡永成這個白癡,做了壞事也知道不能承認吧?

胡初七晃了晃小手,“不告訴哥哥。”

胡永修:這個妹妹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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