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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初七正在看陸小蓉給一件毛衣上面串上珠子, 這時候的衣服上面,人們很喜歡弄上一些亮晶晶的裝飾物。

胡初七腦子裏倒是有一些後來流行的款式,但是一來他們家現在沒有啓動資金,二來人脈也不多, 就算有再多的好主意, 現在也沒地方使出來, 只能一點點慢慢來了。

好在現在經濟環境越來越好, 等到他們搬到新家後穩定下來,就可以慢慢把那些賺錢的辦法拿出來用了。

胡天貴從外面出來, 他手裏提着兩條魚。

陸小蓉奇道:“這是哪兒來的?”

現在賣魚的蠻少的, 他們平常的肉票也都是買肉去了。

大院後面倒是有條河, 就是不是那麽清澈,偶爾也有人去那邊釣魚, 但陸小蓉總是覺得那邊釣的魚吃了不衛生,何況胡天貴也不會釣魚。

胡天貴笑笑,有些得意的說:“路過後院的時候,看到有人在那裏偷偷賣,說是自家養的,我看了下, 挺新鮮的, 好幾個人在那裏圍着買呢, 我也買了兩條。”

“我看看, 是挺新鮮的。”陸小蓉也挺高興的,“今天晚上可以炖一條。”

正說着, 胡天貴似乎有點不太好意思的樣子,抓了抓頭發,欲言又止。

陸小蓉:“你想說什麽?”

胡初七也好奇的看向她老爸。

胡天貴:“我想, 要不下午給老領導送一條過去吧,他挺愛吃魚的。”

胡初七偷偷給她老爸比了個贊,可以呀,已經知道主動的跟領導套近乎了,有進步。

陸小蓉也誇他,“我還以為你又要說給你爹媽拿去呢,我還想着咱們炖好了的可以給他們端一盤過去,行,回頭下午你就給老領導送去吧。”

胡天貴诶了一聲,他也不是現在不想着爹娘了,不過他們現在家裏做點什麽吃的,也都會給那邊送一份去,也沒必要特意在單獨送一條魚,反正他爹娘那邊也不好做飯,說不準到時候老二看到了,還要過去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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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爹娘最近對老二似乎不像之前那麽滿意了,但是胡天貴卻也不像以前那樣了。

陸小蓉先把兩條魚都拿去盆裏養着,放了點水,然後把魚放進去。

胡初七蹲在盆裏盯着魚看了一會兒,那兩條魚縮在一團,一動不動。

陸小蓉咦了一聲,“不會是死了吧?”她伸手戳了一下,兩條魚半死不活的動了一下。

胡初七偷偷一呲牙,兩條魚嗖的一下就游的老遠,差點撞到盆邊上。

看的陸小蓉不禁驚呼起來,“這魚怎麽回事?看起來有點傻啊。”

胡初七樂的不行,玩了一會兒,陸小蓉有點琢磨出來了,發現只要胡初七一伸手,那兩條魚就游的飛快,而且是無頭蒼蠅似的游法,于是把胡初七一把抱走,在這麽玩下去,要被它們自己給玩死了。

“不許淘氣。”陸小蓉點點胡初七的腦袋,“等會兒你跟你爸一塊去看看王爺爺王奶奶,好不好?”

胡初七倒是也挺喜歡那兩個老人的,當即點點頭,“好。”

中午吃完飯,胡天貴幫着收拾了下,就被陸小蓉趕着讓他帶胡初七去看老領導了。

胡天貴一手拎着魚,一手抱着胡初七,“走咯!”

他們這邊距離老領導那裏還有一段路程,胡天貴前陣子買了一輛自行車,給胡天福羨慕的不行,過來找他借了好幾次,胡天貴都沒借。

連鄧春蘭來說都不行,最後還是胡老爹自己掏錢給老二買的,因為他說胡永成最近一段時間在學校裏深受老師器重,每天都給留下來單獨補課,要去參加什麽競賽,這樣一來,晚上回來就晚了,路不好走。

鄧春蘭跟鄧桂芳掐了兩天,現在是視同陌路,倒是胡天福又湊到她面前去讨好賣乖了一陣子,才給人哄好了,聽說是胡又又在裏面說了好多話,又讓她媽在老太太面前伏低做小了一陣子。

胡初七用腳後跟也能猜到胡又又是怎麽跟鄧桂芳說的,無非就是點擊老兩口手裏那點東西罷了。

老兩口也不是什麽都給老二家的,自己也存了一些傍身的。

現在胡天貴徹底不管老二一家了,半點便宜不給他們占,胡天福在院子裏人緣又不好,找人幫忙都說不上話,只能先從老兩口那裏下功夫。

胡又又期間還帶着老兩口上他們家裏來,說是給大伯父大伯母替她父母道歉的,眼淚汪汪的說了不少委屈,總結起來就是他們兩家才是親人,與其便宜外人,他們才應該聯合一心,共同進退。

鄧春蘭和胡老爹聽得有些意動,也覺得大兒子雖然确實被牽連了一些,但他和胡天福才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連着筋,有什麽誤會說清楚就好了嘛,何必這樣老死不相往來。

眼看着兩個老人又開始左右搖擺,準确的說,是天平的一端有開始傾斜到了那邊去了,胡初七都懶得跟他們費口舌,直接動動手指頭,把胡永成拉過來。

胡永成這幾天正為了陳家明的事情傳到學校去了,被老師也狠狠批了一頓。

在這邊院子失了很大的面兒,又被西院那邊嘲笑了一番,憋着滿肚子火呢。

胡初七輕輕推了一把,他就爆發了。

當着老兩口的面,先是把胡初七狠狠推到在地,又大罵胡天貴和陸小蓉兩個長輩,還嚣張的說要找人在學校裏,好好教訓教訓胡永修。

胡老爹一開始也只是皺眉,聽到最後一句,立刻就火了,筷子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放,拿起煙杆就在胡永成背上抽了一下。

他打兒子都是想打就打,就算兒子都成家立業了有孩子了,該打還是一樣的打。

一個小孫子,何況有胡永修這個他更喜歡一些的孫子在,胡永成這些天本來就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胡老爹深感自己的大家長地位受到了挑釁,這下總算是找到機會狠狠揍了胡永成一頓。

按理說胡老爹發了這麽大的火,胡永成早就該服軟了。

胡又又在一旁哭哭唧唧的勸,一邊想要拉住胡永成,在家裏早就說好的了,讓他該怎麽道歉,怎麽說話,怎麽一到這地方就變了。

胡又又真的是要被胡永成這個蠢豬給氣死了,眼看着她好容易把老兩口的好感重新找回來,又強忍着不甘到這邊來伏低做小的,說好了,回頭就把大伯家的自行車拿過來,還有陸小蓉那個毛衣的生意,最好說動讓鄧桂芳也拿一份,到時候她就有辦法跟那邊廠子聯系上,把這個活計給搶過來了。

結果都被胡永成這個白癡給搞砸了。

眼看着胡永成瞪着眼睛,要跟胡老爹杠上了。

胡又又計上心來,看陸小蓉剛好從廚房那邊端着一碗熱湯回來,被眼前的鬧劇驚呆了,還沒反應過來呢,她往後挪了幾步,悄悄一擡手,就想趁機打翻了湯弄到陸小蓉身上,這樣一來,大家肯定會注意到這邊了。

胡初七原本就在看戲呢,胡又又一動,她就知道對方不安好心。

眼瞧着胡又又要使壞,胡初七一挑眉,小嘴動了動,無聲的說了一句話。

鄧桂芳正在罵人呢,忽然腦中一個聲音傳來,她眼神一滞,其他人都沒注意到她的神色變了,就見她轉身面對着陸小蓉,機械似的伸出雙手,口中一字一頓的說:“把湯給我。”

陸小蓉還有些疑惑呢,一看鄧桂芳站在那個位置剛好在桌子附近,她自己端着湯過去還要邁過一個小板凳,雖然不知道這個妯娌這會兒怎麽忽然好心的要幫忙端碗,卻從善如流的把湯放到了她手裏,“拿好。”她叮囑了一句,就松開了手。

胡又又這邊的動作卻仿佛靜止了一秒,等到她終于擡起手來時,那碗湯卻已經在她媽鄧桂芳的手裏了。

嘩啦,緊接着就是一聲凄厲的慘叫聲。

鄧桂芳猛地回神,就看到她手裏的湯碗打翻在地,碎成八瓣,而那一整碗熱滾滾的湯把她閨女胡又又從頭到腳淋了個遍,胡又又正撕心裂肺的喊着不住的跳腳。

鄧桂芳大叫一聲,沖上去,“哎呦哎喲,這是怎麽了!”她轉頭就罵陸小蓉,“大嫂你怎麽這麽狠心啊,一個小孩子你也下得去手!”

然而剛才那場變故,在一旁的胡老爹和鄧春蘭,包括胡天福,都看的一清二楚,分明是胡又又自己到處亂竄,正好蹿到鄧桂芳身邊,鄧桂芳自己問陸小蓉要過的湯碗,陸小蓉這會兒離得一米遠,根本夠不着她們娘兩。

胡老爹狠狠拍了下桌子,“你們還有完沒完!是不是非要氣死我你們一家才甘心!”這話就是沖着胡天福說的,胡老爹氣紅了眼,是真的對胡天福大失所望,一天到晚就算計着自家大哥,算計着自家爹媽,自己卻半點人事兒不幹。

胡天福也不吵了,胡永成也不鬧了,只有胡又又還在慘叫連連。

胡初七怯怯的說:“二叔二嬸,你們不要吵架了,堂姐都疼死了。”

胡老爹指着胡天福和鄧桂芳,氣得發抖,“你看看,你們還沒有人家一個三歲多的孩子懂事,還在這裏站着幹什麽?”

大家長發話了,胡天福知道今天他們也讨不了好了,只能恨恨不平的趕忙帶着胡又又去醫院。

鄧春蘭在一旁哭,“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好好的一家子都散了。”

胡老爹悶頭抽煙,一言不發。胡初七眼珠子滴溜溜的轉,掃過那邊所在牆角的胡永成,沖他一咧嘴,卻把胡永成吓得更是抖個不停。

胡初七想起胡又又事後裹着紗布躺在床上,小一個月不能動,就覺得痛快。

活該!這點罪,是她應得的。

上輩子胡初七的事兒,這才剛開始跟她清算呢。

胡初七跟着胡天貴到了老領導家樓下,就看到陳超和一個年輕人也在樓下站着。

見到他們父女兩個,陳超帶着那年輕人走過來,笑着跟胡初七打招呼,“喲,七七今天又漂亮了呀。”

胡初七露出一個羞澀的表情,同時好奇的看向陳超身後的年輕人,那人低着頭,一直盯着自己的腳尖,劉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模樣。

陳超跟胡天貴說了兩句話,一回頭看到那人這幅樣子,便氣道:“還不來跟人打招呼,在那貓着幹嘛呢。”

胡初七聽他語氣親昵,知道這人和他關系匪淺,果然,胡天貴問:“這位是——?”

“是我表弟,剛大學畢業,分配到了咱們單位,我帶他來見見領導。”陳超嘆氣,“這孩子,就會死讀書,性子是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真讓人氣急。”

陳超的表弟陳文也是學會計的,運氣好,被分到了這裏,但是卻跟陳超不是在一個分公司。

好像是當時分配的時候,老領導在裏面說了句話,才讓陳文被選中了,不然來的就是另一個人了。陳超也是老領導當時給招進來的,因此十分感謝老領導,就想着代表弟過來感謝一下。

沒想到,到了樓下,這人說什麽都不上去了,問他也問不出幾句話來,陳超正跟他在樓下起急呢,胡初七跟她老爸就來了。

見到熟人,還是胡家人,陳超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這年頭,走個關系又不是行賄,大大方方的,反而讓人沒話說。

誰還不知道他們跟老領導的關系呢,而且老領導為人清白正直,他看上的人,在公司裏也都是有能力的,能出實績的人,不少在重要崗位上的管理人員,都是老領導一手提拔上來的,老領導在這裏可謂是‘門生遍地’也不為過。

胡天貴笑着說:“那不然,咱們一塊上去吧,我這正好給老領導送條魚過來。”

陳超:“诶,何茹今天也買到了,不過她去的晚,就只剩下一條了,我們中午剛給炖了,味道還不錯。”

于是兩人一拍即合,便一同上樓去了。

胡初七小短腿不讓抱,自己爬樓,反正就二層。

她一邊爬樓,一邊偷偷打量那個始終低着頭,沒說話的年輕人,總覺得這個人似乎有點熟,但是又說不清楚哪兒熟。

直到陳超忽然嘆口氣,對胡天貴說了一句:“唉,我這表弟也是命苦,他剛出生沒多久我姨夫就去世了,他娘一個人拉扯他到大,我小姨也是個要強的,不肯讓人幫,愣是自己一人把這孩子帶到這麽大,好在他争氣,也考上了大學。”說到這,他頓了頓,“可惜,我小姨卻還沒來得及享到福氣——”見胡天貴驚訝的看着他,才忙說:“就是去年的時候,出門去趕集,結果遇到賣牛的那家,不知道怎麽得突然牛發瘋,掙斷了繩子跑到街上,我小姨也是倒黴,就被撞到了,現在,躺在床上一年多了,唉,以後怕是也不能站起來了。”

胡天貴也嘆了口氣,“都說人有旦夕禍福,唉,好在你表弟現在也開始工作了。”

他們這裏說着,胡初七卻腦中猛地劃過一道白光,想起來了什麽,她瞪圓了眼睛,腳下卻不留神一滑,差點摔倒,旁邊忽然伸出一只手來,穩穩的托住了她,胡初七好懸的吸了一口氣。

“謝謝哥哥。”她甜甜的道謝。

陳超大笑,“七七叫錯了,怎麽是哥哥,輩分亂啦,該叫叔叔才對。”

胡初七眨眨眼,“謝謝叔叔。”

那人十分小聲的嗯了一聲,松開手,轉過頭不去看她。

過了一會兒,胡初七卻發現,他一直在偷偷關注自己爬樓,似乎在擔心自己摔倒,只是不敢正眼瞧自己的樣子,這人性格實在是有些悶,還有點自卑的樣子。

所以,他才會那麽倒黴的,被人選中,做了別人的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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