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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蘇兩家的親事就這麽定下來了。雖然很多人都知道寧先生,可寧啓生是一個低調的人,也很少人知道寧啓生的模樣,這麽一個人全揚州百姓都知道,認得出他的人卻極少極少。寧先生要娶妻了,這消息一傳出來驚起了不少人的感嘆,那才華橫溢的寧先生也要娶妻了。
大婚當日,不少人來看熱鬧,當看到似白玉的寧啓生時,不少人都感嘆上天不公。有才有貌的人還真是少啊,能嫁寧啓生的女子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這是不少人看到寧啓生的模樣後發出的感慨,其中當然少不了羨慕嫉妒。
拜完天地高堂,夫妻對拜,一對新人便被引到了新房裏,不少人跟着進新房,非要看一看新娘子、逗一逗新娘子。
紅蓋頭被寧啓生掀起,寧啓生首先注意到的便是那一雙水亮亮的眼睛,仿佛會說話一般,模樣清秀,勝在清新脫俗。
“喲,新郎官看到新娘子說不出話了。”寧啓生的三舅媽掩嘴呵呵笑。
這話讓新房更加的安靜了,寧啓生的二舅媽連忙打圓場,“當然了,啓生初娶新娘子呢,這是看傻眼了。”
三表妹卻嘟着嘴,“新娘子也不是很漂亮啊。”
甭管別人怎麽說怎麽想,寧啓生沒有開口,一雙幽暗的黑眸就盯着坐在床榻上的新婦,她正乖巧地垂着頭坐着,一動也不動,并未因為他人的話而開心或不開心,仿佛那些不過是一些唱戲的人一樣。
幾個婦人七嘴八舌地說着話,寧啓生繼續打量着蘇慧,不多時便注意到蘇慧被鳳冠壓着的小腦袋,他伸手将鳳冠給拿了下來,贏來了蘇慧感激的眼神。
三舅媽首先不滿地開口,“啓生,這是做什麽?”
“鳳冠太重了。”寧啓生溫聲地說,眼神平淡地看了三舅媽一眼。
三舅媽噎了一口氣,這是什麽意思?
倒是年紀最小的表妹噗嗤笑了一聲,“表哥是心疼表嫂,怕壓疼了脖子。”
所有人都哄堂大笑,原先停滞的氛圍随即吹散,接着便是有人上來說着吉祥話,衆目睽睽之下兩人喝了交杯酒,蘇慧又被喂了一口生餃子。
大家起哄地問:“生不生?”
蘇慧紅着臉點點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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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蘇慧擡眸看了一眼寧啓生,本來面無表情的男人忽然眼神流光溢彩,摻雜了少許的喜悅,似乎對她說的話很滿意。
鬧了一會新房,旁人便退出去了,寧啓生留到最後才走,交代了一句,“我去去便回。”
蘇慧覺得夫君真的是一個好男人,不僅不顧衆人的目光替她拿下千斤重的鳳冠,更是對她軟聲細語。她羞赧地說:“是。”
等人都退下了,屋子裏只剩下了嫣紅和陳嬷嬷,陳嬷嬷是蘇母身邊的人,特意将陳嬷嬷賞給了蘇慧,好在寧府提點她為人處世。
跟寧啓生處在一個地方,蘇慧的臉就不由自主地紅,這人的樣貌實在太好了,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地心猿意馬,此時他走了,她的思緒又冷靜了不少,“嫣紅,你去打聽看看方才那母女是何人?為什麽說話咄咄逼人。”蘇慧不是傻的,打趣跟諷刺她還是能區分的,那母女根本是聯手一起欺負她,說她樣貌不如寧啓生,配不上他。
開玩笑,這揚州哪有什麽人能比得上寧啓生的容貌,她們以為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長成這樣?荒謬。
嫣紅知道自家小姐的性格是不吃虧的,她立刻屈膝,“是,奴婢這就去。”
“小心為上。”陳嬷嬷輕聲囑咐。畢竟初來乍到,做事還是需隐忍。
蘇慧點點頭,“試試看,若是打聽不了便等以後。”來日方長,她倒也不急。
嫣紅領命走了出去,陳嬷嬷看向蘇慧,壓低了聲音,“少夫人,少爺看着是個疼人的。”
蘇慧從姑娘成了婦人,聽到陳嬷嬷對她的稱呼,臉又不争氣地紅了,“嗯。”
陳嬷嬷也不意外蘇慧的嬌羞,不管是如何不拘小節的姑娘,遇到了人生這等大事只怕都會害羞。
陳嬷嬷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少夫人,昨晚你是否看了那避火圖?”
蘇慧的臉似被火燒一樣地紅起來了,聲音如蚊蚋,“看、看了。”
陳嬷嬷點點頭,“夫人臉皮薄,丢了避火圖便走,少夫人看過了,老奴也安心了。”
“嗯嗯。”蘇慧胡亂地點點頭,想着那避火圖,整個人如被烤熟的小母豬,全身變得紅通通。
“少夫人,這事你不用擔心,只管交給男人便是。”陳嬷嬷頓了一下,“痛也只是一時的,忍一忍便過去了。”
蘇慧耳根子都紅了,嬌嗔,“嬷嬷,你不要再說了。”聽得她渾身不自在。
陳嬷嬷笑呵呵地點點頭,“少夫人可是餓了?老奴給你端點吃食。”
“有點。”
“老奴去煮一碗湯圓,願少夫人與少爺圓圓滿滿。”陳嬷嬷喜洋洋地說。
蘇慧嬌羞一笑,揪着衣裙,她自然要跟夫君圓圓滿滿的,否則還嫁給他做甚。
蘇慧吃了食物,便梳洗了一番,穿着中衣,外邊披着一件長衫,坐在床上等寧啓生回來,外面的聲音還是很喧嚣,熱鬧還在不斷地延續。
嫣紅低低喊了一聲,蘇慧應道:“進來。”
“少夫人。”嫣紅的眼睛很亮。
蘇慧好奇地問:“可是問出什麽了?”
嫣紅點點頭,“是,少夫人,方才那一對母女是少爺的三舅媽和三表妹。”
“嗯。”蘇慧點點頭,“既然是親戚,為何要針對我?”
嫣紅生氣地哼了一聲:“還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那位三舅媽想親上加親,結果少爺不喜,所以她們對少夫人惱上了。”
蘇慧理解地笑了,“也難怪啊,夫君相貌堂堂,自然會有人觊觎。”
嫣紅卻搖搖頭,“只怕不僅是少爺長得好,聽說這三舅媽是一個極其勢利眼的人。”
“哦?這是看上夫君的錢了?”蘇慧驕縱地哼了一聲:“以後我也多一些心思,多看看,若是有錢的男子一定要介紹給三舅媽,畢竟是親戚,可不能壞了關系。”
蘇慧小心眼地記住了這件事情,至于有錢的男子是否有好品性,樣貌如何,便不在她的考慮當中了。那個三舅媽是個勢利眼,那個三表妹倒是會來事,也知道要挑一個長得好看的,她倒是看看這樣的三表妹碰上了這樣勢利眼的親娘,下場又會如何,今日她被挑刺了,以後她便還給這對母女。
嫣紅捂嘴輕笑,一邊提醒道:“少夫人也別氣,她們也只敢想想。”
蘇慧輕歪着腦袋,“我才沒有生氣。”
嫣紅笑呵呵地退了出去。
夜越發地黑了,外頭的聲音也安靜了不少,往日這個時辰斯蘇慧早躺榻上睡去了,可今日她嫁人了,心情格外的興奮又緊張。
“少爺回來了。”外頭響起了嫣紅的聲音。
蘇慧立刻坐直了身子,吱呀一聲,寧啓生推門而入,看到她正襟危坐的模樣,淺淺地開口,“娘子。”
她的臉頰紅透了,低聲應了一聲,站起來靠近他,“夫君,可餓了?”
他搖搖頭,“不,肚子裏都是酒水,脹得難受。”
她這才聞到他身上濃郁的酒味,“夫君可是要用水?”
他點頭,她連忙喊陳嬷嬷張羅起來。
寧啓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她有模有樣地吩咐下人做事,心中略微滿意,雖然他的新娘子身段瘦弱了一些,看着也不像很會生的模樣,可舉手投足之間帶着大家之氣,這倒是令他受用,要是娶回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嬌娘子,只怕他自己心中都嘔死了。
熱水擡到了旁邊的耳房,寧啓生起身去了耳房。
蘇慧看着銅鏡裏的自己,只見鏡中的自己小臉通紅,她慌亂地別開眼,臉怎麽紅成這樣了。
她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等了片刻,寧啓生帶着一股熱氣回來了,她看着他反手将門關上,她的心跳忽然怦怦地跳了起來。
“夜深了,該歇息了。”他低聲說。她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低着頭坐在床榻的邊沿,他看了她一眼,“你睡裏面。”
“啊?哦。”她乖乖地脫了鞋,坐在了裏面。
寧啓生走至紅燭邊上,正要吹熄,她急急地喊:“夫君,那紅燭不能吹熄。”揚州這裏的習俗,新婚之夜紅燭要燃到最後才行。
寧啓生也知道習俗,他皺着眉,“若是不熄,為夫很難入睡。”
她咬着唇,腦子飛快地轉着,寧啓生又瞅了她一眼,雙手端起兩根紅燭到了外屋,囑咐着丫鬟們好好看着別熄滅了,轉身便回房了。
新房裏少了紅燭,一時之間黑不溜秋的,只能看到人影在飄動,蘇慧聽到關門聲,隐約看到寧啓生坐在床榻上,正彎身脫鞋,本來緊張的她反而冷靜了下來,看不見也沒有那麽慌了,耳朵如兔子一般豎着,聽着他窸窸窣窣地脫衣服,接着他便上榻了。
“夫、夫君?”她不知道她怎麽忽然就開口喊他了。
适應了黑暗,寧啓生便看到了床榻裏的小女子,他伸手執起她的手,“怎麽了?”
“沒事。”她低低地說。
“嗯。”
接着,兩個人一陣安靜,寧啓生似是想到了什麽,“元帕呢?”
元帕,蘇慧仿佛被火燒到了一樣,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渾身熱得難受,她輕咳了一聲,“嬷嬷已經鋪在榻上了。”
她的聲音極輕,仿佛一陣風一樣吹過,喝了酒的寧啓生忽然心裏似燃火了一樣,他靠了過去,順勢壓在她的身上,“嗯,鋪上了便好。”
她羞得擡不起頭,看不清,可她摸得很清楚呢,空着的一只手掌正抵在他的肩膀上,火燙燙的肌膚與她自個的截然不同,多了一股耐人尋味的灼熱,又硬又熱。
“你還穿着衣服?”黑暗中他的聲音帶着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