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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趙姨娘動手撓夫人

當夜,趙姨娘小院燈火通明,期間下午才走的李大夫帶着藥童一起過來了,院子裏人來人往丫鬟腳步匆匆,到了後半夜,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原本還算安靜的小院爆出趙姨娘的一聲慘叫和哀嚎,院子雖然偏僻,可動靜這麽大賈政的院子還是能聽見響動。

賈政對賈環心裏是有愧疚的,一聽這個想動還以為賈環沒了命,臉色青了,穿了衣服就往小院去,王夫人沒跟賈政住在一起,實在是賈政不願意跟她這個毒婦住在一塊,聽見趙姨娘的哭聲也往小院去了。

趙姨娘面容慘白,尤其在光亮的油燈下顯得更是慘白抑郁十分吓人,見了賈政過來,難道大膽的扯着賈政的袖子,趴在賈政肩頭哀啼。

“可是環兒怎麽了?”賈政難得沒斥責趙姨娘這番舉動,丫頭小厮大夫都看着,要是以往不會在外人面前這般有失體統的。

“環兒剛剛沒了氣兒----”想起兒子慘白泛青的臉,趙姨娘就恨王夫人恨得牙癢癢,一擡頭就瞧見緩緩走來的王夫人,恨得推開了賈政就撲了上去,管她夫人太太娘的,今天兒子沒了命她也不活了。抱着魚死網破的決心,趙姨娘出手就利索也狠了不少,王夫人身邊就跟了一個金钏,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王夫人在叫疼了,等拉開趙姨娘,油燈下王夫人臉上赫然有幾條血印子還有發髻也亂了不少,眼神露着狠意。

趙姨娘以前是丫鬟,後來得了賈政的青眼提了姨娘,可從小什麽伺候人的苦活累活沒幹過?就算當了姨娘幾年,可平日撒潑耍賴的功夫見長,手上力氣和撕扯人的功夫一點也不比嘴上罵人的功夫差,見王夫人成那副落魄樣子,哈哈大笑,“環兒沒了命我也不活了,大家一起死。”

賈政是最好面子的,也是最推崇尊卑禮儀的,他再怎麽愧疚也不能在外人面前縱容趙姨娘出手打王夫人,趙姨娘雖說是姨娘,可歸根結底就是個伺候主子床上的丫頭罷了,王夫人再怎麽心狠毒辣也是賈政的正牌夫人,這身份是越不過去的。

“夠了趙氏!”賈政喝罵道:“你竟敢動手!”來回走了幾步,賈政最終是沒動手教訓趙姨娘,眼神冷了些,對着趙姨娘心裏的愧疚也散了不少,冷聲道:“這次念在環兒有傷份上,要是有下次你就給我滾出府裏!”說吧甩袖而去,壓根沒過問賈環如今如何了。

王夫人看着趙姨娘的眼神像是看死人一樣,她臉疼頭發疼,這樣的恥辱她還沒受過,這次她記下了,一個姨娘竟然敢動手。賈政走了,王夫人也不必做給賈政看了,此刻她只想離開趙姨娘這院子上,哪怕落下毒害庶子的罪名也要把這賤人娘倆給弄出府,不管如何她總是貴妃娘娘的親身母親。

趙姨娘望着黑漆漆的小院門口,兩行淚簌簌的下來,心裏對賈政的期待已經落到了井底,黑哇哇一片,什麽也沒了。這些年趙姨娘粗鄙潑辣,罵起人來髒的連看門的小厮都自愧不如,更別提府裏被慣出來的一等丫鬟了,可趙姨娘不潑辣粗鄙些誰會把這個小院放在眼底?她不想成為那根木頭周姨娘那樣,什麽小厮丫頭都能欺負到頭上,可她沒名沒分的,環兒又不讨老太太的喜,要月錢要吃的喝的穿的只能她撕下臉來争取,整個賈府誰不笑她瞧不起她?她都懂,就連肚子裏生下的女兒也嫌她丢人,不認她,可她沒法子,不會詩書沒有家世,女兒不想認罷了,可環兒是她養大的,誰都能欺辱她就是不能欺負她的環兒,起碼不能要了環兒的命......

李大夫年紀大了,見了這鬧劇,撫着花白的胡子徐徐嘆了口氣,大戶人家有什麽好,床上躺的庶子被人糟蹋的都快沒了命,嘴裏還叨念着主母的名,可見心地的恨啊!

“小公子能不能活就看明後兩天了,今晚大兇我就留下來罷!”李大夫搖搖頭,也是可憐趙姨娘和賈環。

趙姨娘千恩萬謝,剛才環兒都沒了氣兒,現在還有活的希望趙姨娘心裏那把被賈政滅掉的火也重新燃了起來,讓婆子收拾了賈環床外的矮榻,今晚只能委屈李大夫暫住了,她是個女人不好留李大夫住別的地兒,再者,今晚環兒兇險那自然要守在環兒身邊了。

李大夫表示理解,牆外守夜人敲着更鼓,離天亮不遠了。

一大早,賈環氣息依舊微弱但有,今日朝中沐休賈政留在家裏,他既不想看到王夫人也不想看到趙姨娘,索性跟着門客在前院讨論詩書了。李大夫見賈環穩住了,重新開了藥方,表示這兩日賈環身邊離不開人,又囑咐了煎藥喂藥吃喝等等這才跟小藥童離開了賈府,趙姨娘捧着一小木匣子,裏面是她這幾年攢的銀錢首飾,現在一股腦連匣子全給李大夫了,兩只眼腫的跟核桃一樣,她嘴裏說不出蓮花似得話,只連連道:“一定要收下,環兒的命就靠大夫您了。”

李大夫看着手中烏黑發亮的木匣子,這匣子估計整日有人撫摸,木頭都滑溜可鑒,搖了搖頭,将木匣子遞給了趙姨娘,道:“小公子的醫藥費府中已給過了,老朽自當竭力求治小公子。”

送走了李大夫,趙姨娘捧着木匣子坐在賈環床邊,看着兒子蒼白的臉和微弱的呼吸浮動,心裏踏實了不少。“環兒,姨娘什麽都不求了,以後不罵你不說你了,只要你活着,成不成才當不當大官都無所謂,姨娘不求別的了......”一只手輕輕的摸着賈環一腦袋虛汗的額頭上,嘴巴往賈環臉上去了去,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喃喃道:“兒子你醒來,娘再也不說你了。”

這個時代,姨娘是不可自稱娘的,生下的兒子女兒不管養在哪裏,該叫母親的只有正房,妾室只有姨娘。

院子裏鴛鴦說話,趙姨娘擦了擦挂在臉上的淚水出去,只聽鴛鴦道:“老太君說了,環哥兒有傷這兩個月趙姨娘就安心待在院子裏照顧環哥兒好了,其餘的請安也不必了。”鴛鴦見趙姨娘那核桃腫大的眼睛,心裏一憐,見無人,小聲道:“夫人剛給老太君請安,一臉的抓痕......”

趙姨娘明白了,王夫人這是請老太君做主了,這兩個月是被關在小院子了,面上聽着好聽,點點頭,心裏對着鴛鴦也沒了以往嫉恨,以前她總覺得夫人太君跟前的丫鬟瞧不起她瞧不起環兒,不管說什麽都要跟丫鬟掙掙,現如今也沒了力氣鬧。

賈環的傷對于賈府來說像個不能提及的疤,賈母下了令,原本想來小院子探望的賈寶玉黛玉幾位姑娘全都打消了念頭,賈母說得好人多吵雜不利于賈環養傷,其實是怕賈環嘴裏無意的喊什麽話被寶玉和姑娘們聽去了。

賈寶玉對着賈環沒什麽兄弟感情,既然老祖宗說了沒事他也就沒往心裏去,黛玉跟賈環不想熟,府裏丫鬟小厮已經被封了嘴,不知道賈環傷的嚴重,只道已經穩住了,便沒去打擾了,餘下的迎春惜春自然也不會湊上去。探春手裏正在納鞋底兒,寶玉前幾日說他的那雙穿着不舒服,她這就準備上了,一只已經做好了,手裏的這只正開始,往窗外看了眼,探春嘆了口氣,想起今早見王夫人臉上的痕跡和王夫人對她的态度,這個時候她是不敢上小院去了......

自從被賈環有意無意設計作證後,薛蟠就閉門謝客将自己關在書房,不打算出去溜達了,掐指算算離科舉也不過半個月了,出去一趟就惹了一身騷,雖然他也不待見王夫人,但沒打算鬧得撕破臉,只要保持淡淡的客套關系就成,他現在實在劃不來跟王夫人撕臉,這次幫着賈環作證,他那姨媽還不知道在心底怎麽罵他。

咯吱!

薛蟠從搖椅擡頭看了眼門,寶釵端着湯笑盈盈的道:“哥我幫媽媽過來給你送湯了。”薛蟠放下手裏的書,道:“今天又是什麽湯?”

“參湯炖鹿茸。”薛寶釵見她哥的樣子哈哈大笑,“騙你的,我炖的下火去燥的湯,快喝了。”

一碗幹了湯,薛蟠擦手,便瞧見寶釵正撐着下巴看他,“怎麽了?”這丫頭這麽看着他準沒好事。

“哥,昨晚趙姨娘小院子鬧的動靜不小,還有我聽說今早咱們姨媽可是頂着花臉給老太太請安的。”薛寶釵認真道:“聽說環哥兒傷的很重,咱們要不要去看看?”

“不過一面,怎麽對賈環這麽上心?”薛蟠不希望妹子對賈府中人有太上心的,金石情緣沒戲了,他可不想又鬧一出女大三抱金磚。

寶釵見哥哥問的認真,随即道:“倒也不是上心,就是覺得小孩長得不錯又是姨媽下的毒手,想去看看,唉,我也是無聊,黛玉妹妹又跟那賈寶玉鬧脾氣了,現在我過去就會看見賈寶玉那張讨好的臉,也不知道林妹妹怎麽就跟賈寶玉那麽要好了呢?”林妹妹才情樣貌可是這府裏拔尖的,父親又是三品大員,配上賈寶玉着實虧的緊。

估計全府上下此刻都認定了賈環是王夫人害的,可他總覺得這事處處透着一股詭異。

“前日不是從铛铛那兒搜刮了一盒子首飾,拿去跟姐妹們玩耍去。”薛蟠打發自己妹子出去找姐妹玩,至于去探望賈環沒有再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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