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周六這天,宋心愈早晨四點多便醒了,醒也不是不再困的那種醒,而是醒了,又很困,心裏藏着事兒,翻來覆去地無法入睡,難受得直打哈欠。
五點多終于克服困意從床上坐起來,裹着被子,耷拉着眼皮對床頭櫃上的畫展票發呆。
萊頓收藏在餘生美術館進行的“倫勃朗和他的時代”的藏品展,6月11日開展。
想去,想去的不得了……
但是,人一定很多……
完全能想象到她站在那裏時的心慌,手足無措,擔心會有陌生人和她說話,也擔心她在別人眼裏是異類,更擔心和時沐陽一起去美術館。
不敢去……
又想去……
啊……
人生好艱難。
宋心愈重重地摔在床上,仰躺着繼續發呆睡不着,一邊困得哈欠連連。
淚汪汪的困眼直流淚,一滴接一滴的順着眼角滴落到枕頭上,在枕頭上畫着花兒。
“啊——好困啊——”宋心愈崩潰地喊着。
**
時沐陽則一如既往,8點時還在睡大覺,兩條大腿間夾騎着一個枕頭,兩手熊抱着個枕頭,大概是夢到了什麽,一臉的不方便描述的笑。
一通電話驚醒了春夢中的時沐陽,時沐陽氣急敗壞地接起電話,又在通話瞬間變得格外清醒,嗓音是如沐春風般的清朗,“您好,我是時沐陽。”
Advertisement
電話另一邊是個真正溫和的聲音,“起床了嗎?”中間夾雜着倒咖啡或是倒茶的聲音。
時沐陽:“……”重重地嘆了口氣,眼睛好疼。
溫和的聲音繼續道:“十點準時到,不然畫展人就多了。”
“我又是今天早上四點才睡着。”時沐陽仰躺的跟只貓似的四肢朝天,痛苦地叫喚,“你是不是又要在畫展裏強制我買什麽東西啊?我和胡松都是沒有藝術細胞的人,你這還打着電話追着趕着我們去?你是不是又安了什麽心啊?我們不是雞啊——”
“我也不是黃鼠狼。”餘塘押了一口清晨提神飲品笑着說:“我是看你和胡松現在正忙着拆遷,怕你們倆戾氣太重,給你們熏陶熏陶藝術,平靜平靜心情。”
“你們搞藝術的人離生活太遠,還總嫌棄我們生意人離生活太近。”時沐陽聲音裏滿滿的困倦,“但是藝術家的面子麽,十點準時到。”
“真是個說到做到的人,怪不得從來穩賺不賠。”餘塘滿意地做了結語,“那麽,二樓中央大廳見。”
挂了電話後,時沐陽蒙上被子就繼續睡,準備睡個回籠覺,并且期待着繼續做之前的美夢:一片滲透着陽光的夾着金色和綠色的森林裏,一座油畫般的木屋裏,一張草席之上,一個婀娜多姿的背影,一陣馬林巴琴聲優雅的……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時沐陽一臉瀕臨崩潰的痛苦模樣鑽出被子,拿手機看來電顯示,名字是胡松。
時沐陽氣得大喊道:“你是我祖宗,你是我祖宗行不行!”
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九點之前不能給時老板打電話,偏偏身邊這些朋友都不管時沐陽死活。
“又四點睡的啊?”胡松哈哈大笑着,全然不顧已經要暴走的時沐陽,絮叨着說:“沐陽,西灘村那姑娘好像真不是被包養的,房子是她的名字貸款買的,那會兒龍湖小區做零首付的時候她買的,你說這姑娘膽兒也夠大的,零首付都敢買,不怕還不上。”
胡松講的是正事兒,時沐陽不得不清醒了,揉着睡得少而幹澀發疼的眼睛,舉着手機起床去撒尿,邊說:“膽兒是挺大,我發給你的車牌號查了嗎?”
胡松:“你又撒尿呢?”
時沐陽面不改色,“沒撒尿,在倒水。”
胡松:“放屁。”
“粗俗。”時沐陽又問道:“車主什麽情況,查到了嗎?”
“車主是個女的,不是你說的五六十歲的男性司機。不過她丈夫有點兒小錢,外面也确實有個小三,但那小三是個花蝴蝶,就是天天玫粉色吊帶配綠色超短褲還打個紫色眼影逮誰管誰叫哥哥那種的,跟宋心愈完全對不上號。”
“……你形容的真是,我都要尿不出來了。”時沐陽耳朵和肩膀之間夾着手機,倆手抖了抖,問胡松:“那宋心愈為什麽坐那車?單我看見的就兩回。”
“我哪知道啊?!我不是神仙,你還偏要問我世界的難題。”胡松感慨地說:“問世間哪個主子最惹人煩……”
“哪個主子都惹人煩。”時沐陽答道:“現在您是我主子。”
“現在誰是主子誰就是孫子。”胡松和時沐陽貧慣了,接完這句話才反應過來好像把時沐陽給罵了,忙道:“對了,可欣怎麽樣?”
“別提她,心煩。”時沐陽打着哈欠,分不清是故意裝作沒聽見胡松罵他還是真沒聽見,嘟囔着說:“芭蕾跳了這麽多年,劈腿倒是玩得溜。”
“完。”胡松忍不住勸道:“你見天兒的就盯着那些包養劈腿婚外戀,我看你爸媽五年內都夠嗆能抱上孫子。”
時沐陽語重心長地說:“沒有最忠誠的感情,只有最忠誠的錢。時爺今天有約會,大發慈悲的告訴你這條真理,時常在腦袋裏好好轉轉。”時沐陽到底是見縫插針地把胡松貧的話怼了回去,胡松怕是兩個星期都不能再提主子孫子這幾個字了。
時沐陽磨磨蹭蹭地在一如既往淩亂的房子裏洗漱吃早餐換衣服,九點時,手機收到一條短信,來自于陌生號碼宋心愈。
【我今天有事,不能去畫展了,謝謝您的票。】
時沐陽挑了下眉,心想這姑娘還用兩個手機號碼呢?昨天時可欣存過一個號碼備注名字來着,今天居然又用了一個號碼?時沐陽随手又存了一遍宋心愈三個字,通訊錄裏兩個宋心愈肩并肩挨着。
時沐陽返回到微信,下意識回複了一個字:好。
正要繼續輸入時,時沐陽修長的手指停了下來,沿着手機邊緣一圈圈地畫着圈,半眯着的眼睛裏閃着亮晶晶的沒安好心的光,嘴邊兒挑着不懷好意的笑。
如果宋心愈不去畫展了,他就沒辦法在她比較信任的狀态下談話。談合同的前提就是談話,不談話的話,他怎麽盡快得到她的信任?怎麽能盡快簽合同拆遷?怎麽快點兒收發包方的錢?
今天,必須得拿下這姑娘。
時沐陽按着短信鏈接的宋心愈電話號碼給她回撥了過去,嘟嘟聲響了好一會兒,宋心愈才慢悠悠地接起來,聲音怯兮兮的,“您好……”
時沐陽朗聲問道:“您今天有事?”
宋心愈臨時扯了個慌,“今天要,要去租,租車,帶婆婆,婆,婆,婆婆和樂,樂樂,樂,樂樂去,去玩……”
時沐陽聽宋心愈艱難地重複了好幾遍婆婆和樂樂,忍不住笑出了聲。
宋心愈好似立即挂斷了電話,時沐陽喂了好幾聲沒聽見宋心愈說話,看了眼屏幕,才知道宋心愈挂了電話,忙再次撥過去,又是響了好久,宋心愈才接起來。
時沐陽忙賠笑着道歉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嘲笑你結巴,真不是,您別在意,您結巴也挺好——”玩的。
時沐陽後面倆字還沒說完,宋心愈又沒了聲音,好似又一次挂斷了電話,時沐陽又一次撥了過去,這次響嘟嘟聲的時間比上一次更久了,宋心愈才接起來。
這一次時沐陽不敢再提“結巴”二字了,語态溫和地詢問她,“有駕照?能上路開車?”
“嗯。”宋心愈蚊子似的聲音小得不能再小了。
“我明天不用車。”時沐陽委婉地建議道:“明天我把我車借你用,油加滿了給你開過去,免費用。”
宋心愈忙道:“我已經答應——”
“我現在去接你,九點半差不多到你家。”時沐陽看了眼手表,自顧自地說:“畫展兩個小時應該能看完了,唔,結束得早的話,下午就可以把車借你,明天你能帶你家人再玩一天,省下來的錢還能給小朋友買些玩具和書。”
時沐陽說完便挂了電話,宋心愈再打來時,他按了靜音,不聽不接。
宋心愈又發來了短信,時沐陽也沒有點開看。
這姑娘連着挂斷他兩次電話,他向來有仇必報,自然得還回去。
**
宋心愈在家裏坐立難安十分難熬,本來八點鐘就應該坐到桌子前開始畫畫,但她從八點開始就無心畫畫,不停地整理房間來分散注意力。
切菜,澆花,擦玻璃,整理冰箱,宋心愈忙得臉上都汗涔涔的,連臉邊的頭發都打濕了,像個方出浴的少女。
可即使這樣忙碌,注意力還是沒有分散開,仍舊滿腦袋都是不想去畫展和又想去畫展,想拒絕又無法拒絕,糾結得腦袋裏面的神經都要撕扯裂了。
而且和時沐陽通的那幾個電話,手機還壞了兩次,正通着話呢,手機突然就沒了信號,聽不見對方說什麽,對方好像也聽不見她說什麽,每次都要舉着手機在床邊窗邊來回走動找信號,這讓她不時地在心裏琢磨着是不是應該和時沐陽道歉?
她是有禮貌的人,別再讓人誤會她沒有禮貌……
啊,好糾結。
九點半,宋心愈正戴着手套刷馬桶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敲響,她被擾亂的心頓時跟着敲門聲猛烈地跳了起來。
門外的人敲了三聲又三聲,在沒有得到回答後,又隔着門試探地揚聲詢問,“在家麽?宋心愈?”
宋心愈反複深呼吸三次,才磨磨蹭蹭地走過去開門,半彎着腰,露出個被汗打濕的濕漉漉的小腦袋瓜兒。
時沐陽站在她家門口,一身雅灰色西裝三件套,右腳锃亮的皮鞋放在左腳旁邊點着地,右手插着兜,左手撐着門框,動作是有壓迫感的霸道,但面上帶着溫和禮貌謙遜的笑,微微垂眸望着正仰頭的宋心愈。
“早上好啊。”
宋心愈臉又紅了,忙低下腦袋,歉意地說:“那個,我給,給您發,發過短,短信了,不,不去了……”
時沐陽伸手欲開門,但宋心愈用力的死死的拽着門。
時沐陽:“……”
宋心愈低聲說:“謝,謝謝您,您的好,好意。”
時沐陽盡量用真誠的聲音表達他坦誠的态度,“您放心,我只是看您是畫家,我也剛好要去看畫展,有畫家陪着看畫展,不那麽枯燥麽,所以您別多想。而且正好路上可以談談您家房子的事,看您對我們有什麽要求。”
宋心愈也很直白,“真,真不,不搬……”
宋心愈的腦袋都已經快垂到腰了,時沐陽忽然蹲下,仰頭看垂着腦袋的宋心愈。
宋心愈被吓了一跳,立即往後躲開,腦袋也直了起來。
時沐陽慢悠悠直起身,眨着他真誠的眼睛,歪頭說:“那就談談為什麽不搬吧?避而不談總不是長遠辦法,放在你心裏也總是事兒。一件事放在心裏太久得不到釋放,身體就會變得沉重和壓抑。”
宋心愈忍不住手攥着拳頭,手指甲尅着手心,輕聲說:“我……我身體,挺,挺好的。”
時沐陽快要被宋心愈氣得破功了,眼看和餘塘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做着最後一次嘗試道:“或者權當是感謝我之前幫你把證件送回來,這樣,總不能拒絕吧?”
宋心愈聞言沉默了五秒,然後點頭說:“那麻,麻煩您,您稍,稍等,等我兩,兩分鐘。”
時沐陽總算說服了宋心愈,暗暗松了口氣,負着手準備跟進去等宋心愈,宋心愈卻咣當一聲關上了門。
時沐陽:“……”
時老板被拒之門外了……
宋心愈換衣服的時候,腦袋裏又開始不停地打轉,一會兒是該坐副駕駛,還是坐主駕駛後面的乘客席呢?
宋心愈脫-下了運動服,改穿一條黑色闊腿褲和藍白條紋的襯衫,腰肢纖細,狀态蠻不錯,氣質也較運動服好了數倍,但宋心愈緊接着又從衣帽架上拿下來個棒球帽……戴上了。
宋心愈對着鏡子看自己這一身,嘆了口氣,着實……有些不倫不類。
還是……再普通一些吧。
宋心愈換上了一條黑色九分的蘿蔔褲和白色T恤,戴上棒球帽,穿上小白鞋,背上雙肩包,走出房間。
時沐陽看到宋心愈穿的這身衣服,沉默了有半分鐘,看得宋心愈直垂着腦袋盯腳尖兒,都快被盯出不安的內八字兒了。
時沐陽揉了揉太陽穴,欲言又止了幾次,實在忍不了的試探的問她:“宋小姐,您能別,穿的跟高中生,似的嗎?”
宋心愈垂着腦袋不說話,相反垂得更低了。
“好好好,算我多嘴了。”時沐陽舉手投降,電梯來了後,時沐陽讓宋心愈先進,邊跟進去問:“你從幾歲開始畫畫的?”
“七,七歲。”宋心愈進去後就站在電梯角落裏不再擡頭。
“所以你主要的經濟來源就是畫畫?”
宋心愈點頭,“嗯。”
時沐陽:“一幅畫能賣多少錢?”
宋心愈:“不,不一定。”
時沐陽:“你是畫哪種的?”
“油,油畫,風,風景,還有漫,漫畫。”
時沐陽還想再就漫畫這個問題多讨論一些好拉近距離,但看宋心愈拒人千裏之外似的站在角落裏,說話還結巴,就算了。
兩人一先一後走到樓下時沐陽的車跟前,時沐陽十分紳士地給宋心愈打開了副駕駛的門,甚至還優雅地擡起右手在車頂處擋着,以防宋心愈撞到頭。
但是……
宋心愈看都沒看時沐陽,直接繞過了車尾巴,開門進了主駕駛後面的乘客席。
時沐陽:“……”
同類推薦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