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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位年約五十歲的農村婦女, 皮膚粗糙蠟黃,常年在地裏幹活的那種農村女人,紫紅色的褲子,黃色短袖, 渾身上下很土氣。
她有些風塵仆仆的驚慌, 還有終于找到宋心愈的慶幸。
她站在宋心愈和時沐陽面前, 望向二人身後正在倒塌的房子, 那雙眼睛暗了暗。
那雙眼睛,因為年紀大了而變松的眼皮下, 有着和宋心愈一模一樣形狀的眼睛。
宋心愈腦袋裏關于母親的那根弦突然崩了。
宋心愈下意識轉身, 躲進時沐陽懷裏, 顫抖着在他懷裏尋求支撐。
“你是心愈吧?”女人問道。
時沐陽冷眼看着這個女人,他記得宋心愈的母親跟男人跑了,在她很小的時候, 她母親把她抛棄了。
宋心愈她媽在房子拆遷的時候回來找她, 目地顯而易見。
一筆足夠她後半生無憂的拆遷拆遷費。
真夠貪婪的。
時沐陽面上勾着輕蔑的目光,在女人臉上輕輕掠過, 收回視線上,面上只有冷漠。
時沐陽摟着懷裏瑟瑟發抖的宋心愈的肩膀, 往車方向走, 女人急了, 忙喊道:“心愈, 我是你小姨!”
時沐陽和宋心愈同時停下。
這是什麽情況……
眼眶發紅的宋心愈從時沐陽懷裏鑽出來, 再次看向女人, “什麽?”
宋心愈受傷的模樣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解的好奇。
“我是你小姨,張麗。”張麗站在那裏搓着手,有些不安的忐忑,“我不是來找你借錢,也不是看你家有回遷補助就來巴結你的,是真有事要和你說。”
宋心愈不言,等着她繼續講下去。
時沐陽直覺敏銳,立即摟着宋心愈的肩膀就要帶她走。
宋心愈:“哎哎,你等一下……”
時沐陽冷道:“走。”
張麗深吸一口氣,揚聲喊道:“關于你媽的事!”
時沐陽直覺這件事會打擊到宋心愈,不想讓宋心愈聽,但又無法阻止,只好低聲問宋心愈,“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談?”
時沐陽懷疑的是:宋心愈的母親很可能發生意外了。
宋心愈的小姨是來報喪的。
宋心愈一路沉默,攥着的手指幾乎要刺破手掌心,她也猜到了,很可能是她母親死了。
她母親離開的太早,早到宋心愈都不記得她媽丢下她的那年是她五歲那年,還是六歲那年,甚至不記得她母親的長相。
家裏很早前有些她媽的黑白老照片,也早在宋心愈記事之前就被她父親燒了。
宋心愈的記憶裏沒有母親,只有一個狠心扔下她的不相幹的女人,但是此時此刻,心底的恨意逐漸升起了一種悲傷,悲傷與難過繞着過去的恨意圍出城牆,漸漸地看不見那恨意。
這才是她真正失去母親的日子。
時間咖啡廳,張麗坐在時沐陽和宋心愈對面的沙發上,有些格格不入,拘謹,不知話頭從何說起的猶豫。
時沐陽起身為張麗倒了杯茶,“姨,您喝茶,潤潤嗓子。”
到底是宋心愈的親人,他理應敬茶。
張麗連喝了三杯,深深的望向宋心愈,“心愈,你母親,去世了。”
宋心愈定定地望着張麗,眼裏一片平靜。
一路上的心理準備和心理調整,讓她至少在表面上做到了波瀾不驚。
張麗又道:“在你五歲那年。”
宋心愈眼裏浮起一片慌亂。
時沐陽握住她的手,宋心愈手指尖一片冰涼。
張麗輕嘆道:“她沒有和野男人跑了,她是病逝,她不想拖累你們。”
宋心愈建起的城牆轟然倒塌。
兩行淚瞬間落了下來。
“什,什麽?”宋心愈呆呆地問着,眼淚止不住的垂落。
張麗從包裏翻出一張黑白照片,遞給宋心愈,“這是你媽,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她。”
宋心愈力氣全無,時沐陽接了過來,放在宋心愈面前。
照片裏,一個頭發很長的漂亮女人,面容與宋心愈有八分相像,正站在西灘村的院子裏,院子裏隐約有花開,而懷裏,正抱着稚嫩的小女孩。
她看向懷裏女兒的表情充滿愛意。
宋心愈眼淚一滴又一滴地落下,時沐陽心疼地低頭為她擦淚,剛擦幹,又有眼淚落下。
宋心愈呼吸變得急促,強忍着才沒有號啕大哭。
“為什麽現在才說?”時沐陽握着宋心愈的手擡眸問張麗。
張麗自責也愧疚,“我是前兩年才知道的,一直想過來找心愈告訴她,但心裏又一直不舍得告訴她,就怕她難受,母親跟男人跑了,好歹還活在這世界上……她爸又去世了,如果知道母親也不在世了,她孤苦伶仃的,我怕她熬不過去,好歹她心裏還能有個念想……”
時沐陽心裏有團怒氣,“你知道她孤苦伶仃,你從來沒想過來照顧她?”
“你是她男朋友吧?看着挺有錢的。我們農村人的家庭你不懂,我家那個沒錢,我上面養着公公婆婆,下面還養着倆孩子和一個孫子,你讓我怎麽辦?把心愈接回去?那我過的更不是人過的日子了,農村的女人地位很低的。”
時沐陽冷道:“至少讓她知道她還有親戚在世,不是放任她……”
宋心愈忽地哽咽着問:“什麽病?”
宋心愈的聲音都在發抖,“她是什麽病?”
張麗嘆道:“肺結核。”
二十年前的肺結核,情況可想而知。
宋心愈攥着那張照片,低下頭,眼淚早已模糊了視線,一滴滴淚落到照片上,她緊咬着嘴唇,用袖子不停地擦着照片上的濕淚。
張麗看出時沐陽對于她遲遲未來找宋心愈的不悅與憤怒,解釋說:“我們确實早就聽說西灘村在動遷,我家那個知道心愈要有錢了,讓我來找她,但是我哪能拉得下那個臉啊,我真沒想過朝心愈要錢。後來又聽說心愈死活不搬,好像在等什麽人,我心想可能是在等我姐,就還是來了,想讓心愈放下過去,誰也別等了,以後好好過日子。你放心,我不會向心愈要一分錢的。”
宋心愈淚眼朦胧地看向時沐陽,哭的聲音虛弱,“回…家。”
時沐陽心疼地點頭,扶着宋心愈起身道:“我叫時沐陽,是心愈男朋友,麻煩給我留一個您的聯系方式,我安排店裏的車送您回去,過兩天我再去拜訪您。”
張麗看了看宋心愈,欲言又止。
“您還有什麽事?”時沐陽問。
張麗想過去抱抱宋心愈,但實在沒臉抱她,只說:“我姐是個很善良的人,雖然嫁到西灘村後,我們沒再聯系過,但她真的從小就很善良,心愈,我相信她一定很愛你,肺結核是傳染的,她是為了你才……”
宋心愈抖着嘴唇說:“謝謝。”無法再聽下去,匆匆離開。
時沐陽開車送宋心愈回家,宋心愈窩在副駕駛裏,一言不發,也漸漸不再流淚,手裏卻一直緊緊地握着那張照片。
送宋心愈到門口,她垂着紅腫的眼睛說:“你中午不是得回去嗎,你先去忙吧。”
時沐陽彎腰抱住她,推着她一起進了房間。
“你更重要,今天不走了,陪你。”
很快,宋心愈的眼淚在時沐陽衣服上爆發。
宋心愈孱弱的身體,壓抑的抽噎,直到崩潰的大哭,時沐陽就那麽靜靜地抱着她,陪着她。
宋心愈手指攥着他的衣服,一聲聲哭喊:
“時沐陽,我想她——
“為什麽,為什麽啊——
“時沐陽,我心疼——
“我爸到死都在恨她——
“我難受——
“媽——”
到最後,時沐陽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彈出淚來。
心疼她的孤單,心疼她的往事,心疼她的一切。
宋心愈抽噎着,幾近崩潰地釋放大哭着,哭得漸漸失去了力氣,哭睡在時沐陽懷裏。
時沐陽将宋心愈放在床上,用濕毛巾輕輕擦着她臉上的淚痕,輕輕擦她手心被指甲尅出的血痕,為她蓋好被子。
宋心愈前額的頭發已經濕透,輕輕撥開,時沐陽俯身輕吻她額頭,近乎呢喃地說:睡吧。
時沐陽發了幾條微信後,手機關機,輕手輕腳地坐在宋心愈的辦公桌前,低頭翻着宋心愈的畫。
除了之前她偷畫的他的三幅畫,又多了三幅新畫。
一幅月光下他躺在躺椅上,擡頭賞月。
一幅醫院樓下,他轉身望向身後人的微笑。
一幅他躺在她腿上,他仰頭輕笑,陽光絢爛明媚。
他疊的千紙鶴,正放在電腦屏幕前。
時沐陽轉身望着床上深睡的宋心愈,只猶豫片刻,便走了過去。
隔着被子,擁着她一起入睡。
宋心愈缺失的愛,他來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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