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測試
一連幾天“胖雲”總被老頭叫走,兩人之間看起來有秘密,就連滿果也不見蹤影。按約定展沿跟着啓氏三兄弟早出晚歸過起了久違的“學習生活”。
這天一大早,展沿随有序的人群緩緩向樹梯靠近。
樹梯大名叫長夜木,展沿不久前剛知道。長夜木生長周期以天計,清晨枯敗傍晚蓊郁冠如巨傘,夜晚抛灑發光的種子。主幹上寬廣的螺旋形臺階緩緩上升,空間充裕卻不是每個人都敢貿然上前。
先巫院裏等級和能力即是一切,九凰山腹中成精的山石草木更是深谙此道。草木雖然不會說話,但看好苗子的眼光比經驗深厚的老學究還準。因此久不長進的末席們不但受衆人的輕視,連草木都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比如說搭樹梯這樣的日常瑣事:白衫的高階者不用費力氣,眨眼功夫就被送上去了;藍衫的中階和黃衫的低階偶有幾個人能享受被樹葉摸臉的“高級待遇”;而像展沿和啓氏三兄弟這樣的,想爬樓梯辦法只有一個——
得求她。
可展沿不信這個邪。像往日一樣,前面一片黃壓壓的人還沒走完展沿已經擠到長夜木樹根的短須前。并不是什麽“進取心”在作怪,他純粹是因為喜歡這棵樹,想跟她搞好關系。
一旦展沿不按規矩的“插隊”,長夜木會用根把展沿甩開。這一甩對展沿來說,如沐春風。
每天每天,展沿一邊心裏高叫着“抽我啊抽我啊”一邊分開人群往前沖。靠這每日一抽展沿在方圓幾裏內已經小有名氣。
而今天當展沿做好準備迎接長夜木“愛的鞭策”時,伸向他的根突然打了個卷把展沿纏住了。原本光禿禿的枝條在靠近展沿地方開出一簇簇粉白的小花,像極了意淫帥哥的小姑娘臉上的紅暈。
正苦哈哈的求長夜木放行的啓大無意間擡眼一掃,頓時張口結舌,用力拍啓三的肩膀往上指。
“咋滴了。”啓三挖着鼻孔懶洋洋的擡頭,只見展沿興奮的大叫着以快到看不清的速度被送到了山頂。
“二哥二哥,你看這怎麽回事。”
啓二早已跪在地上朝天磕起了頭,“感謝祖宗庇佑,我們兄弟三人今後有靠山了。”
這時身邊經過五六個中階的巫師,為首的狐貍臉看着消失于樹頂的展沿面色不善的哼了一聲。
耳朵上別着長夜木送的小花,接近山頂的展沿在回廊連接起的懸空閣樓間走了好幾個來回卻遲遲不見旁的人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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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因為自己昨天剛洗的澡,所以今天受到了長夜木的優待。
這麽想着展沿往太蔔掌管的靈修殿前一坐,仰着臉看不斷大口呼吸的山頂。藍色的天幕随裂縫不斷閃現,像極了眨動的藍眼睛。
這時斜前方岩壁上的旋懷館頂層窗口飛出一大片烏鴉,像黑色的煙霧一樣飄散于館閣上方久久不散。眼尖的展沿看見大紅色的裙擺從窗口一角閃過,他好奇的伸長脖子想看仔細,烏鴉圍上來遮擋住他的視線。
圍繞長夜木的主幹,烏鴉盤旋着迅速下行很快不見蹤影。展沿聽到下面傳來一陣陣騷動,疑惑的撓撓後腦勺。上方僅剩的一只烏鴉拍打着翅膀落在展沿小心攤開的手心中,轉眼變成了一張紙。
“測試即将開始,啞巴,改寫你未來的時刻到了!抛開肉體的枷鎖,勇敢奮飛吧少年,我在前方手持象征希望的黃色之光等着你!”
言辭激昂浮誇,但展沿偏偏很吃這一套,目光灼灼的舔舔嘴唇,立即動身去找啓大他們三個。
長夜木知曉測試時間提前,一改慵懶的态度毫無耽擱的将學生送至樹頂。陸續到達的人們腳步匆忙卻無半點嘈雜人聲,周圍透着股躍躍欲試的緊張感。
沒過多大會兒展沿在人群裏找到了啓氏三兄弟。三個家夥臉色像陰天一樣難看,見到展沿後抓着展沿的衣擺死活不松手。順着他們的視線,展沿看見長夜木的枝條上風騷的晃着一紅一黑兩張榜。
黑榜上名字有十多個,是再不合格就卷鋪蓋走人的最後通牒。三兄弟首當其沖,寫着“啞巴”的金色大字在中間靠下的位置。
見自己不是“老末”,展沿心裏有點高興。為了多見幾眼“胖雲”,他打算像狗皮膏藥一樣粘在先巫院。
回廊交彙處高懸于樹冠之上的圓臺越展越開,自主聚集起的學生有序的按等級站好隊。展沿和啓大他們排在隊伍的末尾。
“末席都到齊了?”圓臺中心說話的人身條細長頭上綁着紅頭巾,從遠處看像個迎風飄揚的紅旗杆。
“旗杆”話音剛落,展沿身後響起哆哆嗦嗦的啜泣聲。有個末席因為過于緊張情緒崩潰了。
“噓!”周圍連忙制止哭泣的人,但是為時已晚。
人群自動分開,“旗杆”提着褲腰三兩步來到展沿面前,指着展沿的鼻子尖說“不僅無能連膽子也沒長全,想成巫師我看回家回爐重造比較切實。幹脆別再掙紮,現在就抱頭走人如何。”
展沿矮身繞開“旗杆”的手指,特意對“旗杆”翻開自己的眼皮,意思是“你瞧我眼睛沒紅,哭的不是我”。但旁人看來展沿分明在做鬼臉挑釁。
啓二趕忙往下拽展沿的手,展沿身後偷哭的家夥見勢不妙悄悄溜走。
“頭回有人敢這麽對我翻白眼。”“旗杆”說着提起展沿的領子半空中來回晃了晃,“剛才耍小聰明讓長夜木開花的也是你吧,既然這麽想出風頭不如這樣……”
展沿臉上一直挂着禮貌的笑,根本沒來得及搞清楚哪兒出了問題就被倒提着懸到了圓臺邊上。房子從這個高度看來只有螞蟻大小,三晃兩不晃展沿覺得自己腦子都快掉出來了。即便底下的蚌床柔軟,但急速墜落跟死一遍沒什麽區別。
生死關頭展沿腦門子上沁出一層汗,來回掃了一圈根本沒人敢幫他一個“啞巴”澄清。展沿顫抖着嘴唇裝的可憐巴巴,一邊作揖一邊顫顫巍巍的趁晃蕩的慣性向“旗杆”靠近。
“旗杆”不屑的看一眼展沿,回頭對默然注視的學生們說,“看清楚了,不僅資質天生殘缺,有的人連骨氣也沒長全。”
對方言語刻薄但展沿沒空計較,說話功夫展沿抓住時機像八爪魚一樣緊緊抱住“旗杆”的兩條腿,壞笑着解開“旗杆”松松垮垮的褲腰帶。
“旗杆”話正說的起勁,大紅褲衩已經暴露在清晨的陽光中與頭巾一同迎風招展。
哇!眼前勝景使展沿心中贊嘆不已。
“老師!”啓二驚恐的撲過來狗腿的提起“旗杆”的褲子,啓大半跪着麻利的給“旗杆”系好褲腰,啓三偷摸拽緊展沿的衣擺生怕他掉下去。
啓二替展沿解釋道,“老師他是啞巴,剛才那哭聲他弄不來。他也沒對您翻白眼,他開玩笑呢……老師?”
展沿察覺“旗杆”抓着自己腳腕的手越來越燙,紅豔的頭巾上蹭的冒出個火苗。展沿一瞧情況不對連忙推開啓三。
“敢愚弄我,燒死你燒死你……”惱羞成怒的“旗杆”雙眼圓睜。
“夠了。”突然極低的一聲。
來人立于圓臺邊沿的欄杆上,身體傾斜成不可思議的角度,蓬亂的頭發遮擋住臉,脖子上一大串鑰匙壓的脊背略微彎曲。他從“旗杆”手中奪過展沿扔到安全的地方。
“太好了,‘門’來了,他是敢為的克星。”啓二拉起展沿附在展沿耳邊悄聲說。
這時敢為一雙通紅的火眼越過“門”的肩膀朝展沿看過來,指着展沿一字一句的說,“小子下次當心點,別再落我手上。”說罷推開“門”邁着外八字穿過人群,邊走邊咆哮。
“中階的跟我下去,低階的老實等着別動。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老子今天心情糟透了。”
“門”看着敢為的背影搖搖頭,從脖子間取下一把鑰匙隔空一擰,跟前憑空出現了一扇真的門。
“末席的跟我來。”他的視線有意無意掃過展沿,先一步跨進去。
門的另一端竟與一片繁茂瑰麗的深林相連。展沿随隊伍走進林中的開闊地帶,發現四周的岩石草木動物都比通常大上一倍。
“啞巴我在這兒!”不遠處滿果蹦蹦跳跳的朝展沿跑過來。
展沿往滿果的方向一瞧眼睛頓時亮了,揮舞着雙手興高采烈的迎面跑過去。到小胖子跟前時卻沒停,繞開直撲向後面的己熔川,哼哼唧唧的往己熔川肚子上蹭臉。
不勝其煩的己熔川面帶冷笑,打算甩開展沿時想起肆師的囑托,只好動作僵硬故作溫柔的撫弄了一番展沿的後腦勺。
“末席十三名和新增的四名一起接受考核。期限為兩日,兩日內尋找并解決這片森林的隐患,完成者經判定無誤後即獲易色資格。”
“門”不溫不火的對在場神情各異的人做了一番解說,離開前留下一句話,“手段不限,輕重自己考量,切勿踏出紅色邊界。”話音剛落與出口一同消失。
新增的四名中除了己熔川和滿果外有個紅頭發的家夥,上前對己熔川伸出手說,“交個朋友,我們以後肯定還會見面。”
己熔川對眼前笑容可疑的人不做理會,倒是展沿趁機□□來握住了對方的手,禮貌的點點頭目送對方離開。
其餘的人陸續散開,迅速前往森林深處。
展沿鬥志滿值,從袖口裏掏出小手絹使勁綁在腦門上。
“怎怎怎麽樣,有把握嗎。”啓大緊張的舌頭打結,小心翼翼的問展沿。
展沿笑着挑眉看了啓大一眼,抓起坐草坪上鬧別扭的滿果扛肩膀上,随便找了個方向興奮的跑進樹叢翻身不見了。
“就這麽開始了?等等!”啓氏三兄弟緊随其後。
己熔川打量四周,展沿走的方向與旁的相比透着不自然的冷清,多半死路一條。
能察覺出滿果的特異之處卻找不對路,不知道小啞巴是真傻還是在裝傻。
果不其然,灌木叢裏很快再次露出了展沿的腦袋。但展沿并沒有馬上折返,而是咧嘴笑着朝己熔川招招手。
“他說,來跟我一起吧。”滿果不情願的說。
正在這時展沿身後突然傳出猛獸怪異的咆哮聲,驚起黑壓壓的一片飛鳥迅速掠過上空。
“快過來。”己熔川不由自主的朝展沿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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