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預言
“來人啊,救命啊,冤枉啊,好冷吶,都大半天了,給點個火也成啊。”展沿踮起腳晃晃蕩蕩的扒着黑鐵牢門的通氣口,外面黑黢黢的連個火光都沒瞧見更別說人影了。
比起展沿現在身處的這間巴掌大的單人牢室,上次進地牢時待的那個隔間能算上是窗明幾淨視野開闊通風良好的上房了。展沿摸了一把牆面,濕噠噠黏糊糊把他膈應的連忙收回手。
“走兩步就能撞着鼻子,唯一透氣的地方就是門上那個洞。隔板上着鎖,連腦袋都伸不出去,腳底下全是臭烘烘的積水。早知道是這樣就跟醫師說我病的很重,再不治就要死了……”展沿抱着腦袋蹲在地上,越說越覺得委屈,不甘心的使勁抹了一把臉。
這時牆上一個粘滑的東西突然跳到展沿手背上帶來燒灼的疼痛感。展沿吓了一跳使勁甩手,從地上騰起來咣咣拍門,“我不跟你們玩了,放我出去。我沒有錯,不相信我的人才有錯。己熔川你個大混蛋,白眼狼,最好趕快後悔,不然我就真的不原諒你了,再也不原諒你。”
外面依舊漆黑不聞一絲人聲。
“呃——”展沿捂住肚子彎下腰,冒出一頭冷汗。他怕自己手髒也不敢摸,以為很快就能痊愈的傷口卻越來越疼。展沿的前額貼着冰涼的鐵門,心裏翻攪着難受。
他原本千裏迢迢來尋己熔川的全部動力就是解開己熔川對自己的誤解,但沒想到誤會解開後會依然如此狼狽。将人心揣測的過于簡單,到頭來只會使自己越發的無所适從。或許九凰山求雨祭典那晚己熔川的話只是随口一說,而自己太當真了。
“總是讓我在後面追着你,我也會累的啊己熔川。”
展沿身後突然響起趟過水面的詭異腳步聲,窄小的牢室裏這聲響清晰的駭人。展沿瞬間繃緊了全部的神經屏住呼吸猛然回頭,黑影中站着什麽人。
“誰在那兒!”展沿被自己說出的話吓了一跳,單人牢室裏除了自己不可能裝的下別人。
“你是災……難。”一張女人瘦削的面孔突然貼緊展沿的臉。
展沿大驚之中後背緊靠鐵門,在方寸之地中無處可躲。緊閉雙眼撇開頭,“滾……滾開!”
一串嘶啞的笑聲中對方伸出手指撫過展沿側臉的輪廓,“應該現在就毀掉你,可惜他們全都不贊同。不如現在跟我走,看看森林裏的火種會對你做出什麽判斷。”
展沿想起在哪兒聽過這聲音,哆嗦着把眼睛睜開條縫,看見一團紅豔豔的火忽的在女人捧起的手心中燃燒起來。他見過這女人,精壯黝黑的臉,頭發上纏滿五色頭繩,嘴中兩排尖銳的利齒——被己熔川抓來的預言師!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快走……走,我沒招惹你,別來找我。”展沿轉身拼命的撞門,越是緊張嗓子越發不出聲音,“來人,快!救……命!”
“我沒有死。聽過這句話麽,‘白晝奪去了預言師的肉身,預言師會在黑夜的胎血中無數次重生。’但是我要報複,讓這座城受到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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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殺你的人已經死了,李副将他已經死了!”展沿咬緊嘴唇不敢回頭看。
“言靈師啊,你是永夜中的森火選定的人,現在為何如此軟弱。血肉澆築的城牆要被推翻,這座城死亡的命運在所難免,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個提醒。你若想阻止我就找到最堅實的木頭□□我的心髒,不過現在看來,你被遺棄了呢。”
“你住口!”展沿堵住耳朵,不願聽見不祥的話語。
“醜陋的欲望正在你心裏瘋長,然而你卻毫無察覺。言語之舌本應用于殺戮,你卻渴望甜蜜的舔舐,愚蠢只會引領你失去心愛之物。”
女人漆黑不見眼白的雙目突然出現在展沿跟前,被逼到極點的展沿歇斯底裏的驚叫出聲,“離開!快從我眼前消失,消失!”
嘭。随着單調的聲響女人手中的火焰驟然熄滅。“我果然沒看錯,你跟他們不一樣。”話語懸浮于空中,終于消失了聲息。
展沿脫力的癱坐在地上,驚恐的圓睜雙眼,胸口起伏不定。這時身後的鐵門再次發出輕響,展沿猛的一顫,嘴唇咬出了血。
鐵門下端隐藏的擋板忽然從外面掀開,露出一張肉墩墩的臉。“展沿我來啦。”滿果急切的把手伸進來,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我不知怎的冬眠了,要不是你讓巫舟來找我,我到現在還沒醒呢。雪怪為什麽要關你,你餓不餓,我給你帶好吃的了,展沿?”
滿果舉着火把往前湊了湊,越看越不對,“展沿你怎麽了,你跟我說話啊。”
“滿果。”展沿鼻子一酸沒出息的哭出聲,緊緊抓住滿果伸進來的手,“滿果我害怕。”
滿果從未見過這副模樣的展沿,心疼又焦急,眼淚吧嗒吧嗒陪着往下掉。“展沿別怕,再忍忍好嗎,我去叫人救你出來。”
臉色煞白的展沿捂緊肚子上的傷口啞着嗓子說,“好。”
滿果把焐熱的兩顆大冬棗塞進展沿手裏,抹掉眼淚轉頭飛快的跑了。
溜出地牢後滿果在夜幕下的雪地上跌跌撞撞一路奔向己熔川的大帳。
此時的帳中,己熔川正在燈下翻閱王城寄來的信件。案幾對面的姜雲喝掉第三杯熱酒,手指上下撫弄着燈臺的基座。
她面色微醺,子愈醫師略帶焦灼的話語從她腦海中閃過。“……他受了傷,不及時醫治的話在地牢裏會有危險,請夫人一定轉告大将軍,即便非關不可,讓那少年先治好傷再關也不遲……”
姜雲凝視着己熔川專注的神情,心裏有些掙紮。若展沿對己熔川并不像她想象的那麽重要,不如……姜雲的目光無意中掃過己熔川的右手——食指上一排見血的齒痕。
她心跳亂了幾步,看見己熔川擡手間嘴唇從齒痕上輕輕擦過。那是誰咬的,她不願多想。
姜雲放下杯子猛的站起來,繞到己熔川跟前擋住他的燈光。見己熔川不耐的移到另一側,姜雲輕推了他一把,解開頸間的衣扣跨坐到己熔川身上。
己熔川當即推開姜雲,案幾上打翻的酒盞澆濕姜雲的前襟。姜雲捂住眼睛靠着桌角笑出了聲,“果然……”
作者有話要說: (╯‵□′)╯︵┻━┻
嗷不,竟然是新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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