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點梗的神明與聖子

少年睜開眼睛,入眼的便是潔白的床頂，朦胧的床幔。

他神色平靜，習以為常的掀開床幔,赤足踩在昂貴的地毯上。

“聖子大人,您醒了麽？”

少年輕輕點了點頭。

他只穿着一件單薄的睡衣,黑色長發柔順的披在肩上,氣質安定,清俊溫和。

修女提醒他：“該上早課了。”

少年點頭,在修女的幫助下洗漱,換衣,然後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樣,到教室裏聽神官講課。

他其實并不明白早課的意義在哪裏。

神官日複一日地講述着理想世界的美好,日複一日地教他如何保持純潔的心靈，高尚的品格，還有美好的靈魂……

少年安靜的坐在神官面前，狀似全神貫注,實際上卻微微出神。

修女們的歌聲從教室外傳來,隐隐約約傳進少年耳中,他的思緒随着歌聲慢慢飄遠，飄到了七年前的春天。

七年前,他還只是個普通的孩子,住在一個平凡的小鎮裏。家裏有溫柔的父母和可愛的妹妹，一家四口的日子平淡而溫馨,偶爾,父母會帶着他們一起去教會，參拜光輝美麗的光明神。

一切都很平凡。

直到那一天，少年的人生軌跡被徹底改變了。

當少年牽着妹妹的手,抱着溫熱的面包回到家裏時，就看見他的家被一群穿着黑色衣袍的人圍了起來。

那些人的衣服上用金色絲線繪制着奇異的紋路，是季沉歌曾經見過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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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和母親神色激動，興奮地向他招了招手。

“沉歌，你快過來！”

年幼的孩子懵懂不安地走過去，聽着偉大的神官和他的父母交談着，無論是父母還是神官，他們的眼中是如出一轍的興奮。

他懵懵懂懂地聽着，只聽見了“教義”、“神明”、“聖子”等關鍵詞。

年邁的神官面容慈愛，他緊緊握住少年的雙肩，溫和而不容置疑道：“聖子大人，請跟我回去吧，光明神正在等待您的到來。”

聖子？

他怎麽會是聖子？

少年仰頭看着神官慈愛到無懈可擊的面容，卻無端端覺得通體發冷，他不由後退一步，卻被神官用力抓了回去。

“聖子大人。”

“……！”

少年猛然回過神，看向面前正為他授課的神官，比起七年前，神官更加蒼老了，但精神卻一直很好。

他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慈愛：“再過兩個月，就是您的成年禮了吧？”

少年點頭：“是的。”

這樣的問題，從一年前開始就頻頻出現在神官和修女們口中，大家都期盼着他的成年禮，幾乎是在數着日子等待。

神官嘆息一聲，目光越過少年聖子，似乎看到了某種極為輝煌的盛景。

“這一天，我們已經等待了太久……”

少年沒有聽清：“什麽？”

“不，沒什麽。這段時間，還請您繼續保持身心的純淨，您這樣優秀，這樣美好，光明神一定會垂愛于您的。”

兩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

成年禮當天，少年聖子直接被剝奪了睡覺的權利，他在清泉中洗淨身體，被穿戴上潔白的聖子衣袍，金色的圖案如牢籠般盤繞在他身上，少年不合時宜地想，這身衣服真像囚籠。

高高的祭祀臺上懸挂着一輪明月。

柔若無骨的修女們拖來一具具屍體，擺放在祭臺周邊，作為這場儀式中的重要一環。

屍體無一例外，都是附近城鎮的居民。

少年聖子七年不曾出門，不認識這些人是誰，可盡管如此，他還是愣在了當場。

半晌，少年質問道：“……他們是誰？”

照顧少年七年的修女含笑回答：“是對光明神不敬的人。”

對光明神不敬的人？

對光明神不敬，就會受到名為死亡的懲罰嗎？

“哥哥！”

前來圍觀聖子成年禮的人群中，忽然傳出一聲耳熟的哥哥，緊接着卻是“不可對聖子無禮”的斥責，少年回頭看過去時，人群中沒有令他懷念的身影，只有一張張虔誠熱情的臉。

修女半強硬地攙扶住少年，一步一步帶着他走上祭臺。

明月之下，整個祭臺繪滿精致繁複的法陣，少年在修女們的簇擁下走進法陣中心，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腳下的法陣竟然是用鮮血繪制。

他不由愣住了。

面容慈愛的神官走上前，驕傲地看着他。

“聖子大人，您純潔無垢的靈魂一定會受到光明神的喜愛！”

神官緩緩張開雙手，揚聲道：“今天，光明神一定會降臨到我們身邊，為這個世界帶來真正的光明！祂會改變這個腐朽的世界，讓這個世界成為真正的天國！”

激動的修女們掩面而泣。

她們跪倒在地，用狂熱的目光注視着少年聖子的臉。

“聖子大人，我們終于等來了這一天！”

“聖子大人，您一定會受到光明神的喜愛的！”

“我們願永遠追随光明神和聖子！”

少年穩重的神情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痕。

面前朝夕相處七年的面孔讓他感到無比陌生。

他了解過神官，了解過修女們嗎？

他……了解光明神，了解這個教會嗎？

足足七年，他從沒有離開過這裏，少年就如同教會豢養的一只金絲雀，住在精心打造的牢籠裏，神官告訴他，他不需要了解外面的世界，只需要保持美好的心靈與靈魂就足夠了。

純淨的心靈，高尚的品格，美好的靈魂……如此教導着他的神官，是發自內心的嗎？

在神官的帶領下，修女們圍住少年聖子，在衆人的屏息凝神中吟唱一首古老的歌謠。

修女們的歌聲悠揚而美好，似乎帶着無盡的希望與光明，歌謠逐漸喚醒了腳下的法陣。

幾十具身體滲出鮮血，血液緩緩流淌，最後全部彙入法陣，精密繁複的法陣亮起，發出血一樣的光芒。

民衆們見狀，紛紛跪倒在地，甚至還有鎮民一起唱起那首古老的歌謠。

鮮血凝成的鎖鏈具現化，如蛇一樣緊緊捆縛住少年聖子，将他牢牢囚禁在法陣中央。

“哥哥！”

少年又聽到了熟悉的呼喚，但他已經無暇去管了。少年聖子的靈魂被看不見的力量用力拉扯，他在極力掙紮中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僅僅只是個祭品而已。

僅僅只是一個獻給神明的祭品！

祭壇的上空，傳來了古老的歌聲。

歌聲似乎來自遙遠的地方，與修女們所唱的歌謠曲調一致，卻更加古老，更加神聖，更加絢麗，更加缥缈無常。

歌聲吟唱着山的厚重、海的廣闊，生命的绮麗，古老的畫卷在衆人眼前緩緩鋪開，散發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明月高懸的夜晚剎那間亮如白晝。

一道金色的身影緩緩降臨，似夢似幻，叫人無法逼視。

神官老淚縱橫：“光明神，是光明神降臨了——”

修女們嗚咽着跪倒在地，激動到幾乎失去理智。

“光明神！”

耳邊的歌聲沒有停歇。

伴随着古老的歌聲，法陣的光芒越來越強烈，最後發出耀眼的血色光芒，啪的一聲，紅光轉變成黑色的火焰，吞噬了法陣中的一名修女。

“啊——！”

修女不敢置信地低下頭，看見燃燒着黑色火焰的雙手，她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整個身體就被不詳的火焰吞沒，眨眼間化作灰燼。

“啊啊！”

“救、救命！”

此起彼伏的尖叫中，祭臺上的修女一個接着一個燃燒，一個接着一個倒下，有人試圖爬出祭臺，卻被鮮血擰成的鏈子硬生生拖回來，緊接着，一條蠕動的觸.手插進她的大腦，吸幹了她的腦漿。

潔白的光明神伴随着金光降臨。

“啊——！！！”

鎮民們尖叫着逃離祭臺，無數條猙獰的觸.手在祭臺上肆虐，插入人的大腦、血管，吸食人的水分，祭臺上的人要麽化為灰燼，要麽成為觸.手的養料。

神官如癡如醉，“光明神，真的是您——”

金光中的身影低低地笑起來。

“好孩子，你做的很好。”祂道：“我會為這個世界帶來希望和光明，看，這裏就是天國。”

神官看向周圍，黑色的火焰以詭異的速度蔓延，焚燒起了大地，離祭臺最近的幾個村子也被黑色火焰焚燒，人們驚慌失措的尖叫與哭聲隐隐傳來。

神官淚流滿面：“沒錯！這裏就是我們夢寐以求的天國！！”

少年聖子：“……”

又瘋了一個。

等等……他為什麽要說“又”？

粗壯的觸.手刺穿神官的腹部，神官的內髒倒垃圾一樣從破口處流出來，細小的觸.手們一擁而上，将他的內髒分食幹淨。

神官瞪大眼睛，愕然的看着自己的腹部，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冰冷的神明靠近了他。

神明吐出最溫柔的話語：“這些年你辛苦了。我會把你的頭骨留下，作為我的收藏之一。”

觸.手穿透他的喉嚨，靈活的擰了一圈，把神官的脖子硬生生擰下。

“光明神”的目光緩緩落在聖子身上。

少年聖子被血鏈捆縛着，他跪坐在法陣中央，平靜地直視神明：“你根本就不是光明神。”

“我是。”

神明走上前，輕輕捏住聖子的下巴。

“踐踏光明的神，也可以是光明神。”

附着吸盤的粗糙觸.手順着聖子的身體爬上他的肩膀，靈活的解開潔白的衣袍。

衣袍下，是養尊處優多年的聖潔軀體。

“光明神”溫柔道：“現在，我要開始享用我的祭品。”

“……”少年沉默半晌，道：“你可以殺我，但請你放過鎮上的居民。”

“神明”笑了。

“看來他們把你教養得很好。好孩子，他們有沒有教導過你，該怎麽讨好神明？”

少年聖子抿唇不語。

“神明”彎下腰，輕輕舔舐少年的喉結，引得少年一陣戰栗。

“我這就教會你，做我的聖子是多麽的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我盡力了……

下章揪最後一個我能寫的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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