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這是加更

束一雯開完會, 悄聲回到房間後愣住。

病床上的少年安穩的睡着，卸下所有防備與圓滑，終于窺見了點十幾歲該有的少年氣。

他的手緊緊握着另一只小手, 小孩閉上星亮的眸子趴在床邊, 揚起嘴角, 呼吸綿長，兩人交握的雙手似乎在共享着美夢。

束一雯從未見過兒子這般恬靜的模樣, 一時間看愣了。

後知後覺的把手機調至靜音，将這一幕捕捉下來。

束一雯很感激江奉則。

雖然兒子還是一樣的任性妄為, 讓人頭疼，但作勁兒比以前收斂太多太多，以致于看到兒子耍性子, 還會覺得他可可愛愛。

戚無妄有這麽大的改變，在她看來都是江奉則的功勞。

束一雯知道江奉則沒有表面上那麽“幹淨”，在圈裏什麽樣的人沒見過，這孩子的心機瞞不過她。

但也正好, 單純的人在娛樂圈是無法生存的，正因為江奉則有着心機, 才治得了戚無妄。

所以在束一雯眼裏, 江奉則就是治療戚無妄的良藥。

沒有把兒子喚醒，悄悄将毛毯蓋在戚無妄身上，束一雯便離開了。

熟悉的天臺，熟悉的場景。

這個绮麗與陰暗并存的夢境陪伴江奉則好些年, 每到青年墜樓後笑着仰望他的時候就戛然而止。

明明知道走向, 他的心髒仍會為對方跳動, 一遍一遍的告訴他, 他喜歡他。

最初是在情境下, 順應自己角色經歷的心動，江奉則醒來後都能快速從夢裏走出來，但次數多了，他在夢裏迷了路，就再也沒走出來過。

“……喂，眼睛不許閉！睜開眼睛看着我！聽見沒有？！”

“有人嗎！救命！有人嗎！這裏需要救護車！艹！快來人！！！”

江奉則被手铐拷在天臺欄杆上，手腕因為劇烈掙紮勒出血痕，他卻渾然不覺，無處宣洩的絕望麻痹了感官。

他一遍一遍的呼救，聲音嘶啞，但這座廢樓太過偏僻，除了眼睜睜看着青年的生命之火熄滅，他什麽都做不了。

江奉則知道夢該醒了，他早已學會快速消化這段記憶帶來的窒息感。

江奉則記得自己睡覺前是在醫院，戚無妄莫名其妙把自己吃進醫院，看見他沒事也就放心了。

公司不會容許搖錢樹停止結果，在醫院躺了一天已經夠奢侈了，江奉則打算醒來後讓時文康辦理出院手續。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讓他無法繼續思考。

仿佛終于填補上缺失的齒輪，循環往複的夢境第一次有了後續。

不知過了多久，幾個小孩嬉笑打鬧着，江奉則被身體裏無名的力量控制着向他們呼救，孩子們被地上的兩具屍體吓跑了。

他們帶來了自己的家長，家長帶來了警察和救護車，但一切都太晚了。

警察幫江奉則解開了手铐，“這位小姐，你沒事吧？有哪裏受傷嗎？”

來不及回答他們的問題，江奉則飛奔下樓，看見警方置起警戒線在拍照取證。

青年像脫了線的木偶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江奉則一步步的走過去，他知道自己不該幹擾警方的工作，但取不取證已經無所謂了，他知道青年為什麽而死。

如果不是為了救他，青年不會答應兇手的追求；如果他當時獨自逃脫了，就不會激怒兇手；如果兇手沒有意識到他們産生了感情，也就不會拉着青年一起死。

江奉則穿過了警方的攔線，站到了青年的身旁。

青年躺在血泊中，江奉則能清楚的看到他的五官，但腦子裏就是記不住他長什麽樣。

他很聽話，哪怕失去呼吸也沒有閉上眼，無神的眸子凝望着天臺的方向。

“小姐，你不能進來，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不能幹擾我們警方辦案……”警方的勸誡突然停止。

江奉則失魂的擡起手，強拽下頭上的假發，在青年身邊蹲下，小心觸碰他失了溫度的手，瞬間被凍到了。

江奉則瑟縮了一下，又抓住他的手指，然後緊緊握住青年的手，想焐熱它。

不知為何，周圍的警察沒有上前拉開人，他們愕然又呆愣的看着江奉則。

江奉則顧不得其他，滿心滿眼都是躺在地上的人。

夢到這裏，江奉則便醒了。

恍惚了很久，腦子終于恢複運作，濃烈的喜悅與悲傷交織，殘留的情緒驚呼将他逼瘋。

開放式的結局還能留下一絲念想，但這次江奉則清楚的知道，青年死了。

奇跡終究沒有發生。

手心殘留着交握的觸感，江奉則側過頭，看到床邊趴扶的小腦袋，眸中的陰翳一滞，而後緩緩褪去。

戚無妄什麽時候……

江奉則看到他身上披的毯子，手上微微施加力道，将戚無妄小小的爪子握在手心。

不似夢中的冰冷，溫暖源源不斷的傳遞過來，先一步焐熱他的心。

默默看着小孩的睡顏，他像是在偷吃好吃的，咂巴咂巴嘴，可可愛愛的。

“……嗤。”

江奉則低聲笑了，似乎還在呢喃什麽小姐姐？

才十歲就惦記小姐姐了？

小屁孩兒。

但細細一想戚無妄也不小了，再有8歲就成年了，沒成年也不是不能早戀，這小孩本來就離經叛道的，而且他的顏值和家世擺這兒，有幾個女人能對他的喜歡不為而動？

想到戚無妄未來會對某個女孩展開攻勢，在大家的目光中談婚論嫁，江奉則心裏就一陣膈應。

有些話不會對戚無妄說，但江奉則不認為有哪個女孩配得上戚無妄。

他帶過的孩子值得最好的，沒有最好的也不能将就。

不想弄醒小孩，江奉則任由他趴着睡，絲毫不愧疚的躺床上玩手機。

先看了看自己的微博，不出預料，粉絲因為他進醫院對公司的意見很大。

江奉則期望的形勢已經初見端倪。

本來想再鋪墊一段時間，況且工作時突然暈倒有點刻意了，江奉則看看戚無妄。

罷了，反正結果都一樣，是早是晚沒什麽區別。

熟門熟路的進入“則木而戚”的超話，《請慢點長大》第三季剛更新，這期正好播到周潛誤會戚無妄，小孩生氣了。

[我一直以為小妄是團寵，現在你告訴我他是團欺？？？]

第三次了！前兩次被誤會75w很淡定，這次終于憋不住了，感覺75w真的被誤會的習以為常了……心痛！周潛不做人，幸好還有則哥！]

[呵呵，你以為你家主子是什麽好人？別忘了第一個願望戚無妄的就是江奉則]

[江奉則的事都過去多久了，戚無妄已經原諒他了好吧，麻煩黑子們別擅自替當事人選擇不原諒，謝謝：）]

[周潛也在節目裏道歉了，還不準節目組把他剪掉，熱搜也上了，你們也罵了，還想讓他怎樣，跪下來道歉嗎？]

[這不是則木而戚的超話嗎？？？請不要随便亂入行不行，我們回到正題，則哥跟小妄開車的那段真的好齁啊，這要不是兩個男孩子，一個才10歲，我能用筆替他倆開車車(*/ω＼*)]

[對頭！！！英雄所見虐同，真的kswl！]

[江奉則這個狗男孩，出道這麽多年了，從來沒對我們粉絲笑的這麽開心過，分手吧：）]

[大家，你們沒發現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嗎？《請慢點長大》一季12期，現在已經更到第8期了，第9期則木而戚因為生病缺席，那就是說……則木而戚存在的機會只剩三期了QAQ]

……

看到最後一條微博的時候，江奉則愣住了。

只剩三期了。

時間過得太快，不知不覺節目錄了這麽久了。

當時見到戚無妄，江奉則就有種毀約的沖動，覺得要跟戚無妄搭檔錄十二期根本不可能。

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讓他跟戚無妄亦敵亦友，有時戚無妄給他莫名的熟悉感，總能輕易踏過他的防線。

就像跟夢中的那個人一樣，不經意間就放在了心上。

手心的爪子突然動了動，挪開黏在小孩身上的視線，江奉則裝作認真玩手機的樣子，懶懶的擡擡眼皮，“醒了？醒了就把爪子松開。”

戚無妄迷迷糊糊的松開手，“……是你抓住我的。”

江奉則沒接話。

戚無妄趴着睡久了，脖子酸，他嘶了一聲，問：“束老師呢？”

江奉則：“不知道。”

戚無妄剛爬上自己的病床，看到自己的節目監護人掀了被子，貌似要換衣服。

下意識要問他去哪兒，但想到自己決定要跟他保持距離，便裝作沒看見。

江奉則換了衣服，整理好被子，喝完杯子裏的水……仍沒聽到戚無妄搭話，心裏不是滋味。

他倆搭檔這麽久了，都不關心他要去哪？

好一個白眼狼。

江奉則有點生氣，冷淡的問：“下期不算，還剩三期節目就播完了，小妄你還錄嗎？”

戚無妄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問這個，“錄啊，為什麽不錄？”

“我以為你哥哥不會讓你錄了。”江奉則突然扯起營業的笑容，“因為小妄錄節目一直比較随性，只要你哥哥一來，說走就走，我沒跟這樣的嘉賓錄過節目，經驗不多。”

江奉則，一個話裏帶刺的男人。

戚無妄知道自己這樣不對，整個節目組只有他擁有随意請假的權利，江奉則生氣是應該的。

但熊孩子是不會去理解別人的難處的，“哦，那江奉則哥哥這回應該積滿經驗值了。”

江奉則被氣到了，“也是，小妄說得對，我覺得除了《請慢點長大》，以後都不會遇上小妄這樣的搭檔了。”

戚無妄眸眼單純，“好的，江奉則哥哥，你的願望我會幫你實現的。”

“……”

江奉則：艹。

滿打滿算，江奉則休息了一天，公司就以關心的借口來催工了。

時文康憋着罵人的欲望，從醫院接回了自家主子。

醫院門口有不少粉絲候着，以防幹擾到醫院的秩序，他們站的遠遠的，江奉則一出來就看到了。

“江奉則！工作是做不完的，不要太累了！”有粉絲喊道。

江奉則擡起頭，口罩擋住了臉，他彎起眼，朝他們揮揮手，“謝謝你們的關心，我已經沒事了。”

粉絲小聲的尖叫，逮着他一頓拍。

江奉則上車後，車子開了一段路，回頭看到醫院門口的粉絲還沒走，都在分享拍到的照片。

江奉則的眉心皺起，“把車倒回去。”

車子倒回來，窗戶被打開，江奉則無奈道：“你們也看到我了，我真沒什麽事，別聚在醫院門口了，我再讓你們拍幾張照片，早點回家行不行？嗯？”

低低上揚的尾音夠蘇的，女粉被哄得紅了臉。

江奉則壓下不耐，摘下帽子和口罩，準備配合他們拍攝，就聽見害羞的女粉一點也不害羞的說：“可、可是我們不是你的粉絲，我們是小妄的粉絲。”

言下之意，你的照片沒有任何驅使力。

江奉則的帽子和口罩摘了一半，僵住了。

氣氛一時陷入尴尬。

“則哥，給我們一點小妄的照片，我們立馬就走！”女粉知道江奉則很少拒絕粉絲的要求。

“雖然我很想分享，但小妄的肖像權太貴了。”

江奉則将帽子和口罩戴回去，眯眼似乎對她一笑，“我才16歲，不舍得自己傾家蕩産，再見。”

車子再度起步，時文康忍不住噗了一聲。

江奉則手抵着唇，面無表情道：“要放屁跳下車去放。”

時文康幹脆笑的不掩飾了，“這叫善惡終有報，讓你總怼粉絲，這回輪到你被怼了，戚無妄的粉絲跟他真像，就是來克你的，我等着你上熱搜，哈哈哈。”

江奉則懶得理他，視線從自家經紀人身上略過，挑眉問：“又蹭我的造型師了？”

時文康是很會過日子的男人，說直白點就是摳，喜歡蹭江奉則所有可以蹭的。

他最愛蹭的是造型師，每半個月就剪個頭，江奉則的造型師快變成他的禦用理發師了。

“康哥，我造型師的工資你真該負擔一半。”

“去去去，這回我可沒蹭！你也不看看今年的工作強度把我逼成啥樣兒了，我現在的發量都沒資格去搞發型了。”

時文康心酸的不行，快記不清自己發量驚人時是什麽樣子的了，“我這不剛買了幾頂假發，讓你的造型師給我一回頭修剪了好幾種發型，輪番換着戴，每天造型都不重樣。”

……假發？

江奉則怔神，他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現在終于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