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萬妖奔騰

先前不知道林妙玉用了什麽法術，能讓方雲清楚的感受到她細微的小情緒。

此刻被她的柔荑拉着，方雲心裏不斷的回味着：

“沒想到妙玉表面上冷冰冰的，心裏竟然有那麽多話……嘿嘿，好可愛……”

思緒間，兩人快速略過屋頂，身姿蹁然間，就到了高大的城牆之外，從一衆黑色甲士的頭頂越過，穩穩的落到城外。

刻苦的練習此刻體現了效果，每一分發力，每一個腳步的踩點，都精準控制着，方雲感覺自己就像是能飛檐走壁的俠客。

出了城，方雲才更能感覺火勢的兇猛，在前方薄薄的光幕之前，熊熊火焰不斷地燃燒着，此方世界靈氣充沛，樹木頗多，又值深秋，天幹氣燥，大火不斷的蔓延着。

層林高處冒火舌，林間小隙滾濃煙。

即使這樣，方雲仍然看到很多人提勁沖向密林，但更多的，則是從還未蔓延火勢的城池兩邊，飛奔而來的普通人。

“走吧。”林妙玉說了一句，送開了方雲的手，如同一只蝴蝶一樣，飛入濃煙之中。

方雲長吸了一口氣，調動着體內的氣血之力，調整好呼吸節奏，也緊跟了上去。

嗆人的煙霧不斷湧入鼻息，即使調整了呼吸節奏，方雲也時不時忍不住咳嗽一兩聲。

“妙玉，我們這是要去哪。”方雲疑惑的問道，見林妙玉并不說話，只好全力跟上她。

林妙玉選擇的方向偏向西南，并不是大多數人選擇的南方，那處火鳳戰鬥的地方。

這裏林中并未蔓延大火，但濃煙是越來越多，方雲看到數不清的飛鳥走獸瘋狂的竄來竄去，頭也不回的離開火海。

方雲吸入的濃煙有點多了，頭都有點暈了，腳步也慢了下來，林妙玉頓了頓腳步，回頭看向方雲，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低聲道：

“抱歉……我忘了你還不會內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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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雲。

一只小手又拉住了方雲，方雲感受到一股精純的內力從她手上傳入，然後在體內構成了一個循環之法，自己的呼吸一下子就悠長了許多，頭暈不适感也減弱了。

跟着林妙玉在濃煙中飛速前進，方雲很快就感覺煙霧變稀薄了許多，再往前走了一個多時辰，已經徹底看不到了煙霧，來到了一處山崖邊。

“離山……”方雲想到安縣風物志裏的描述，站在崖邊默默看着周圍，心裏暗道。

“呼。”林妙玉松開了方雲的手，忍不住雙手揚起來，長呼了一口氣，雙目微閉，瓊鼻吸氣，似一個開心的小精靈。

離山是國界的一部分，山南為趙，山北為梁，但其實這只是兩國一廂情願的說法罷了。

離山實際上是萬妖嶺蔓延出來的萬山之一，沿離山向西可以進入萬妖嶺的外圍，往東則是深入大梁腹部的各種森林，也是妖族的掌控範圍。在這一方世界，妖族橫壓所有種族！

突然，方雲感覺聽到了什麽聲音，在山崖邊向前方望去，只見幾艘巨大的飛舟飛快的降落到山崖前的森林之中。

無數樹木倒下，宛如一波浪潮，席卷四方。

“來了！”林妙玉眼睛亮晶晶的，為自己默算的準确，而感到開心。

方雲只見一個全身都被黑色盔甲包住的人臨空而立，不斷的指示着什麽，飛舟之上，下來着無數黑點，像是密密麻麻的螞蟻一樣，速度極快的擺出了各種陣型。

“過來。”林妙玉打斷了方雲的觀察，把他拉到了一處凸起的石頭後面，貓着腰向前看去，方雲這才看到，那位臨空而立的黑甲将士，似乎将目光掃射到了這裏。

看着林妙玉束身長裙因為貓着腰探頭而露出的渾圓的曲線，方雲擰過來頭顱，心中暗道：

“這麽圓的翹臀，拍起來手感肯定好！要再努力修煉，争取早日報一腚之仇……”

方雲也探着頭觀察着前方，心裏還是想着：“不過妙玉她這個樣子，好像她在三千界争雄歷練的模樣啊……”

心思輾轉間，方雲扶着石壁，把下巴頂在了林妙玉的頭上，不放過任何一個親近自家媳婦的機會，林妙玉白了一眼方雲，倒是沒打開他。

兩個小腦袋在岩石後面觀察着，前方那黑色淩空的将領，從背部抽出了一把大砍刀，每揮舞一次，都斬出巨型刀光，接觸到的樹木全都形聲倒地，呈現出一片片的空白。

“他在幹什麽，開辟戰場嗎？”方雲心中安道，突然目光一凝，感受到地面都有所震動，看到無數的妖怪從西邊的茂密樹林中不斷走出。

飛鳥狼豹，虎象蛇馬，品種無數，飛奔之間，漫天濃郁的妖氣蒸騰而上，遮霞蔽日。

“這就是妖族嗎？”方雲驚呼，看到這些妖族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拟人的特征，有的半身赤裸，有的卻是人類的頭顱，走獸的身軀，但在飛奔的過程中，都慢慢變化成原本的模樣。

“對面統帥為哪尊大妖？可否出來一談。”

臨空而立的黑甲男子朗聲高問，聲音有些疲憊。

下方中，無數的黑甲士兵或是列陣，或是舉盾放箭，箭矢都帶着猩紅的流光，即使沒有打中，也炸開一朵朵火光，而妖族那邊，也更為強勢的施展各種妖術，戰場之上，一瞬間火光沖天，飛焰四射。

“有什麽好說的。”

一道低沉的聲音傳出，方雲見密林之中，一道黑光突然閃爍到天際，化為一頭黑色巨虎，目光冰冷，卻口吐人言說道。

“天魔虎，想不到這裏竟然還能見到這支妖族，三千界裏的都被天龍一族滅完了呢。”

林妙玉目光微凝的看着那頭似有山峰大小的黑色花紋巨虎，低聲說了一句。

“虎王閣下，溫遠已經隕落，你們就此罷手如何？”

黑衣男子不敢大意，抽出長刀，盯着黑紋大虎，卻聽它冷漠的低吼了一聲，叫道：

“不必了，自你們人族盜出火鳳姐的孩子之後，很多事情就注定了。”

說罷，天魔虎身形一動，天地風雲驟變，妖氣沖天而起，方雲只能看清楚它龐大的身形一下子變成了正常老虎般大小，然後就什麽都看不到了。

黑甲男子急呼：“虎王，你搞清楚，我們人族何來能力去萬妖嶺偷火鳳的孩子！它自己無端出來，反倒怪到我們頭上？”

“多說無益，你們鎮遠軍，要全部都陪葬！”

方雲只聽得到這兩句話，就看到風沙走石，無數林木沖天而起，戰場一下子變得激烈無比，在下方，甲士和妖族的争鬥更是慘烈至極，妖族那邊好像略占上風，死去的每一個士兵都被憤怒的猛獸撕碎，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

沖殺聲，嘶鳴聲，響徹天地，斷肢殘臂到處都是，倒下的每一顆樹木枝葉，都占滿了血跡。

“嘔！”方雲看到一個破破爛爛的碎肉，分不清是內髒還是血塊，被巨力甩到這片山崖之上，忍不住一聲幹嘔，趕忙扭頭捂住了嘴巴。

林妙玉倒是沒什麽表情，只是蹙了蹙眉，小手拍了拍方雲的後背，略做安慰。

戰場，

一瞬間就變成了修羅煉獄。

方雲一個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何時見過這等場面，只覺得胃裏翻江倒海。

“跟我念，心宜氣靜，望我獨神，心神合一，氣宜相随。相餘之間，萬變不驚……”1

林妙玉的聲音有些溫柔，傳入耳中，方雲趕緊跟着照念了兩句，才穩定下來心神，不再那麽難受了。

“我有點忘了，你可能沒見過殺生，只是算到了這個……”

林妙玉的聲音有些歉意，握着方雲的手，很懂方雲的感受。

想當初，林妙玉第一次在師傅的逼迫下殺人，也是回去暗地裏吐了好幾天，而方雲卻是直接看到這等慘烈的戰事，沒有吐出來，已經表現的很好了。

“我沒事……”方雲聲音沙啞的說了一句，強忍着自己不去看那片碎肉，心底不斷默念林妙玉剛教給自己的靜心訣。

“他們在天上。”林妙玉說了一句，緊緊的握着方雲的手。

方雲聞言擡頭看過去，只見天空中烏雲密布，雲霧之中，激蕩變幻，沒有什麽聲音傳出，但偶爾有猩紅的光芒和雪白的刀光透出。

“趙靈傑！你還不出手嗎！”

一聲巨喝在天地之中回蕩着，方雲只見那黑甲将領從雲端直直跌落，清晰可見的一條手臂已經沒了蹤影。

天邊浮現了一道橙黃色的光芒，幾艘模樣差不多的飛舟迅速趕來，一名身着白色盔甲的将領由遠及近，飛速趕了過來。

“聶真，我來了！你撐住。”他自天空中離得老遠就喊了一句，飛舟迅速降落，無數兵甲迅速支援戰場，卻看到那烏雲之中，一頭猙獰的巨虎，緩緩踏空邁出。

“你們，都要死。”

黑虎口吐人言，目光猩紅，皮毛之上隐約可見幾處創傷，但比黑甲将聶真斷臂的情況好太多了。

“熊山，可以出來了。”

黑虎血紅的舌頭舔了一下嘴角，淡淡的開口，下方密林之中，一個鐵塔一般光頭的漢子自密林中走出。獰笑一聲，沖天而起，化作一頭巨大的金紋黑熊。

“熊山君！”白甲将領高呼一聲，頭也不回的扭頭就遠遁而去，卻見黑虎燈籠似的大眼睛浮現出類人似的譏諷之意，一步追上。

“嚎！”巨大的黑熊仰天怒吼一聲，那黑甲将士只來得及說出一聲“不！”

下一瞬，方雲就看到他的一只腿，在黑熊巨大的嘴裏掙紮，全身已經沒入了巨熊嘴中。

“所有東西，全都跟老子來，直擊綏州府，屠滅鎮遠軍！”

黑熊口吐人言，率先從天空中飛過，方雲只看到，密林之中又鑽出來無數妖族，地上的黑甲兵和白甲軍，全都落荒而逃，卻根本跑不過這些猛獸妖族。

沖天的妖氣奔騰似海，無數各種各樣的妖族飛奔往一個方向，沿途的各個兵甲，連同那巨大的飛舟，瞬間就淹沒在妖海之中。

一片狼藉之下，莫說血肉了，白骨都沒有留下一根。

萬妖奔騰而過，很快就消失了蹤影。

只有成片成片倒下的樹木和戰場上各個帶血碎裂的盔甲，能證明這裏剛發生過大戰。

方雲臉色蒼白，第一次對所看書籍上說的：“妖族橫壓天下！”，有了清楚的認知！

1處引用道教《靜心訣》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