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圍營

方雲和林妙玉攜手走了出來，望着這個灰袍老道季天行。

“年輕真好啊……”季天行默默的喝了一口酒，心裏感慨着，嘴上卻拱手道：

“林姑娘，方小友，這處煉器營帳對我真陽宗來說十分重要，能否割愛，讓老夫收走？”

語氣雖然是商量，卻不容拒絕。

方雲不管從郭縣開始還是在清泉洞天，都越發體驗到父親方戎所說的那種江湖狀态。

在這個修士的江湖似乎有一種無形的規矩，大都以勢壓人，以名為先，真正的生死相鬥極少看到，或許是因為争奪的東西還不值得拼命。

對方是四品修為的高手，在三品增加壽命，不似凡人的情況下，四品已經已經是人間行走的最強品階了。

方雲沒有試圖跟對方掰扯，聞言後點頭道：

“季長老請便。”

“反正妙玉說這爐子單獨也取不走，這麽大一個帳篷，我們的儲物空間都不夠。”

方雲心裏補充了一句。

季天行捋了捋他那花白的胡子，聞言笑道：“既然是你們先找到此處的，老夫給你們一點補償吧，免得日後方氏來問我為何以大欺小。”

說着，他便彈過來了兩張黃色的符篆，方雲接住後一感應，就明白了是兩張符的作用是防護，大概可以抵住五品高手的一擊。

“多謝季長老。”

方雲拱拱手，白得兩個符篆，還能有啥不滿的。看着季天行點頭之後，便甩了甩酒葫蘆，也沒見怎麽出手，這處深紅色的大營四周紮地的繩索就應聲斷裂，整個帳篷光華一閃，不見了蹤影。

“老夫告辭。”

季天行一下子就把整個大營收了起來，拱拱手便快速離開了。

他應該用的不是儲物玉佩，而是更高級的收納方法，看來幾個大宗都應該是早有準備。

方雲望着遠去的季天行，心裏想着，發現自從這個深紅色的營帳消失之後，周圍的紅營仿佛無聲無息間又改變了方位。

“迷陣，妙玉誠不我欺……”方雲感覺頭又有些暈了。

方雲給了林妙玉一張符篆，她也沒說什麽就收了下來，這煉器爐營是價值不小，但他們也收獲了一把下品寶劍，不算吃虧。

林妙玉看着這營帳被取走之後，目光一動，又來到了這片區域，看着四個邊角的紮地固定繩索的位置，輕聲開口：

“有些不對，這種陣眼的關鍵位置，很早就被破壞了。若是這樣……”

林妙玉心裏再度複盤，陷入沉思，口中喃喃自語着，方雲聽她什麽鎮壓，煉化，改為淬煉，迫勢，感覺她有些神神叨叨的，但見她一副專心致志的樣子，也不好打擾她。

林妙玉過了一會，才好像回過神來，面色嚴肅的對方雲說道：

“我們一會找找丹方，不管找不找的到，都要立即離開！”

方雲不解：“為啥呀，不是說好了，多查探一會嗎？萬一找到了鎮遠軍的寶庫，豈不是發了。”

林妙玉嚴肅的說道：

“我懷疑，這裏面不是沒有人，而是留守的所有人，都被獻祭了。”

方雲感覺一股涼意直沖脊梁骨，一股從來沒想過的可能出現在心中。

洞天裏沒有一個人了是不假，但馬永所說，他們是接到最後一道命令離開的。

那他們之前的命令可能就是留守在這大營裏。

為什麽不躲在安全的大營，反而要出去，是不是因為這洞天裏的情況，迫使發號施令的人，只能離開！

軍卒有多強，方雲從戰陣之中，管中窺豹就可以想象得到。

人數越多，其威力也就越大，方雲假設自己是鎮遠軍裏的發令者，也不可能傾巢而出，跟妖族火拼，至少得留下幾千上萬人留守一下。

但是什麽原因讓這些人寧願放棄洞天，違抗最開始的命令，也要率衆出逃，甚至寧願面對妖族的威脅，也要離開大本營？

方雲想到了安縣那一幕，修士面對妖族可能進攻的情況下，裹着民衆出城，原因就是待在城裏遇到妖族攻城，必死無疑，出去則有一線生機。

鎮遠軍會不會也是如此？留下來的将領發現，待在洞天裏必死無疑，出去面對妖族，反而可能不會死。

會不會就是因為這個獻祭的原因？

方雲感覺有點冷，馬永作為一個小卒，不受到關注，所以能逃了出來，更強大的人都沒活下來？

又是誰在獻祭，獻祭給誰？

方雲不覺得林妙玉會出錯，思索間，只覺得迷霧深深，鎮遠軍覆滅遠不止妖族進攻那麽簡單……

林妙玉不再耽擱了，整片整片的紅營因為許多關鍵的位置被早就有準備的各種宗門強力拆掉，失去了相互之間的連接，迷陣不攻自破。

拉着自家小夫君的手，林妙玉幹脆直接沿着日積月累踩踏留下來的痕跡行走，飛快往深處趕去。

到了這裏，衆人才算是略微有了一點點收獲，而鎮遠軍幾百年的積累誰都沒有接觸到。

“還有丹營和帥營。丹營裏可能并沒有丹方，而是都集中在帥營裏。鎮遠軍畢竟是軍隊，不可能像宗門世家一樣，煉丹的地方有丹方妙藥，煉器的地方有煉器手法和材料，而是要統一發放分配……”

方雲心裏想着，跟着林妙玉終于穿過了火紅的營帳區域，看到了前方三五相間，數目不少的白色大營。

“煉器可以鍛煉武夫的氣血，鎮遠軍的器營最多，其實是因為他軍中大都是淬煉身體的武夫，一邊打鐵能煉器賣錢，一邊還能提升實力，反而丹營就比較少了。”

方雲心裏閃過明悟，看到林妙玉立了一會說道：

“這裏也是一些小陣勾勒成的大陣，不過似乎是聚集天地之力用的。”

方雲點頭：“煉丹嗎，自然是天地之力越多越好。”

“困，震，煉化，這裏為何是滋養的陣勢……”林妙玉心裏浮現着疑問，又把情況簡短的跟方雲介紹一下。

林妙玉都不懂，方雲就更不明白了，搖了搖頭，不去管腦中紛雜的想法。跟着林妙玉進入其中後不久，便發現，這一小片丹營裏人數其實還不少。

方雲和林妙玉在煉器營裏當誤了一會功夫，此刻來到這裏後看到了，不僅大宗世家的修士聚集在這裏，後方的散修也陸陸續續的趕來了。

丹營裏确實沒什麽東西，幾個品質不錯的丹爐早都被真陽宗等人收走了，方雲和林妙玉趁着空擋搜尋了一下，除了發現一些尋常的草藥，沒有任何東西。

兩人心裏盡管有些失望，但還算是有心裏準備。

畢竟從踏入軍營後就發現了這裏的特點，和宗門世家畢竟不一樣，這裏是軍營，不可能随便把資源分散放置的。

行伍之中，東西要統一調度，統一發放，軍卒裏修煉之人和普通士兵混雜着，組成一座暴力殺戮機器，沒有嚴格的管制和統一的分配，很容易引起争鬥動亂。

宗門世家體系或許還鼓勵弟子競争，但軍伍是不可能允許，一但引起嘩變營嘯，事就大了。

兩人順着人群逐漸來到了丹營深處，看到衆多世家宗門各自站立一個區域，最外圍是陸陸續續到來的散修，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前方。

這些人破陣的時候還站在一起，此刻卻都分散開來，各自之間泾渭分明，甚至染發出淡淡的敵意。

即使是散修，也不再抱團而立，每個人之間都相互隔開了一段距離。

方雲順着他們的目光望去，只見最中間的位置是一處二層高的大營，大營渾身青色，跟最外圍的那些營帳顏色一模一樣，若不是有兩層，根本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平凡，普通，但它處在這最深之處，孤孤單單的一座，讓人一眼就明白，它就是帥營。

看着沒有人動作，方雲有些奇怪的詢問林妙玉：

“妙玉，他們為何都在這裏圍着不進去。這裏也有陣法？”

林妙玉搖頭：“我也不知道，沒看出陣法，但是感覺裏面很危險。”

兩人竊竊私語間，方雲聽到旁邊的散修有很小的議論聲傳入耳朵：

“聽說鎮遠軍的玄石洞天裏還有一個洞天，他們的積累都在裏面，看樣子是真的了！”

“可不是嗎，我一路過來，連根毛都沒有發現，這真陽宗等門派心再黑，能把東西都收光？他們估計也是什麽都沒得到，鎮遠軍全藏在這裏呢！”

“一會老子看上的東西別跟老子搶，我江湖人稱狂魔一刀，誰跟我搶，我弄死誰！”

……

方雲聽過後，只覺得又長了見識，根本沒想到鎮遠軍玄石洞天裏還有一層洞天。

這根本就違背常理，就像是儲物空間一樣，兩個儲物玉佩根本不能疊放在一起，強行放在一起，就會導致儲物空間破碎，裏面的東西也會毀壞一大部分。

洞天也是一種空間，只不過它太大了，但也沒有理由能兩個洞天重疊在一起，不僅僅做不到，還可能導致洞天破碎，崩壞。

方雲覺得，或許是傳言有誤，不可能有兩個洞天疊在一起的，不由的小聲詢問起林妙玉。

林妙玉輕聲開口解答自家小夫君的疑惑：“儲物玉佩也是一種小的空間，它都能被帶到洞天裏，如是兩個洞天差距足夠大，還是有可能互相疊合的。”

方雲一聽就懂，順便看向最前方的季陽等人，皆是面色凝重的望着這處帥營，仿佛裏面有洪水猛獸一般。

“別都站着不動啊，這鎮遠軍幾百年的收藏都在哪，你們給個說法啊！”

一個聲音從人群中傳出，進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聲音響了起來：

“對啊，你們大宗門還想獨吞不成，別壞了規矩啊，你們吃肉，總要給我們留點湯吧！”

“就是啊，無主之物，我們這麽多人，你們還想把我們趕走嗎，不怕得罪整個綏州嗎！”

各種聲音都有，方雲看着有小宗門弟子發聲，有江湖散修不耐，最前方的三宗一世家的人馬倒是都很安靜，沒有什麽反應。

“諸位，莫要說你們了！我們也沒有找到他的寶庫。”

真陽宗的季陽開口道了一句，接着說：

“可能都藏在這帥營裏，誰想去找，我們真陽宗又不攔着你。”

“連妙玉都感覺到危險，他這是想要散修去探路啊。”方雲聽到這話，心裏暗道。

“去就去，但我要是拿到什麽寶物，你真陽宗等人可別以勢壓人，巧取豪奪于我！”

一個大漢叫了一聲，有些意動。

“哼，我等還不屑做此事。”

公孫不器立在前方某處，開口道了一句。

随着他開口，許多散修都有些意動，江湖行走最講究一個信用，他們這些一流勢力，竟然把第一次探索的機會讓給自己這些散修。

幾百年都碰不到這等好事了，很多人都想把握機會，準備去探索一番。

只是他們大都按捺住了心裏的躁動，沒有人是傻子，若是沒有危險，豈會輪得到他們？

盡管騷動，但并沒有一個人前去試探，古樸而具有年代感的雙層營帳，就靜靜的屹立在這衆人的包圍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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